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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口美味:布衣苋菜正当时

2013年05月25日 08:57  《美食与美酒》 微博

  在中国北方,初春才能看到嫩苋菜上市,主妇大多只是清炒,蒜蓉与嫩叶在锅中翻炒发出阵阵清香,盛起碗底会溢出点点艳红汤汁,浓浓的胭脂一般,不小心溅在衣裙上就再也洗不掉。周作人曾写,见苋菜有种旧雨之感。因为在南方,一年四季总能看到它的影子,除却白苋、马齿苋这些不寻常的品种,一人多高的赤苋梗,北方人更是想都没想过。春日并不是苋菜专属的季节,而是自此便拉开了一整年的食苋旅程。

布衣苋菜正当时

  一点人间烟火气

  老岁月里大户人家过端午讲究十二红。天中节这一天不讲究吃山珍海味,而是吃些红艳热烈的来寓意午火,嫣红水萝卜、赤红咸蛋黄、微红胡萝卜丝、绛红红果、黝红鸡鸭血汤、水红樱桃羹以及温红金糕,都不算金贵,但凑足一满桌的红也煞是亮眼,排名第一的素炒苋菜那一抹胭脂红最耀眼,被尊为十二红之首。

  红魁苋的红似乎成了人间最有生命力的食色,白白的馒头上点个胭脂红点,艳俗热闹,老寿星的寿桃上染些苋红,充满烟火气的俗色让众人更喜乐。张爱玲曾说:“在上海我跟我母亲住的一个时期,每天到对街我舅舅家去吃饭,带一碗菜去。苋菜上市的季节,我总是捧着一碗乌油油紫红夹墨绿丝的苋菜,里面一颗颗肥白的蒜瓣染成浅粉红。在天光下过街,像捧着一盆常见的不知名的西洋盆栽。”

  不仅粗茶淡饭用得苋菜,即使金贵的食材,染过苋红,粉嫩美色也更让人亲近。《红楼梦》里,为了讨好芳官的厨娘曾做过一顿丰盛的饭菜,其中的餐后甜点就有一碟胭脂鹅脯,让出身苏州的芳官高兴不已。传说古法的胭脂鹅脯,就是取广东清远鹅胸上最嫩的两块脯肉,腌制之后隔水蒸煮再加入杏花汁与苋菜汁染成粉红,杏花落在表层,而苋菜深入腠理,切开是一样的胭脂粉嫩。

  寻常人家的餐桌上能见到蒜子苋菜,浓油赤酱的老本帮菜馆里,腌笃鲜与虾子乌参旁依然能见到加了糟的赤苋菜汤,真正是清淡爽口,肥腻全消。艳俗也好,清淡也好,像给生活上了色的苋菜,代代沿袭的烟火味其实是微微的清涩,吃得多了肠胃与日子便都觉得安稳踏实了。

  咬得菜根 百事可做

  早春二月下种的苋菜,三四月间最嫩的一拨就上市了,北方最常见的只有赤苋与绿苋两种,大堆大堆的大叶挂在柔软的茎身上,虽然是嫩叶,口感依然有些粗麻之感,因为它纤维粗大,搭配南方的糕团和黏食最互补,其中的钙、铁、蛋白质与维生素C都比其他时蔬高几倍,赤苋天然的色红素更不用说,是最佳的抗氧化物质,用来做汤与凉拌最适合老人与孩童。长到6月端午节,正当时的苋菜最新鲜最便宜,一大捆不过几块钱,肥大的叶子也不再适合凉拌。南方主妇能买到的苋菜品种更多,绿苋里上海的白米苋与南京木耳苋,叶子挺立、口感较赤苋更有精神,还能见到红绿相间的彩苋,炒起来颜色更斑斓些。6月一过,北方市场上再见不到苋菜,温室大棚里更不会有它的身影,南方也没人特意留着大片的土地来继续养,但家家户户还是留着边边角角的地方,让赤苋开始疯长。

  也许你没听过“臭苋菜秆”,但是肯定知道“臭豆干”。臭干,全国各地都有,上海、南京、武汉、扬州都卖油炸臭豆腐干,煮菜饭,蒸臭干,此味与小鱼小虾、螺蛳蚬子一样,是小户人家的恩物,所费无几而能得其味、尝其鲜。臭干之味,是香至极点的“臭”,是臭至极点的“香”,这个味和苋菜息息相关。

  入夏开始疯长的苋菜早已不是原来柔弱的样子了,几十棵便成林,抽茎如人长的苋梗足有婴儿手臂粗,高高大大的撑在路旁,待到肌肉充实的时候,去叶取梗整捆扛到市集上,买的人也得像挑柴一样挑回家,这样的胜景在北方是闻所未闻的。生的苋菜梗外皮很坚硬,闻起来的味道很奇怪,剁成寸许长短,倾在大木盆里泡上两天,直到一层白沫浮在水面才捞起,用盐腌在瓦坛中,十几日后菜梗外皮变软且生出一层黏液,就大功告成了。家家户户几乎皆制臭苋梗,每食必备,与干菜及螺蛳、千张一同蒸热,苋梗遇热还是能保持翠绿香郁,里面的菜芯呈果冻状,用嘴噙住猛一吸,肉即入口中,先是有一丝凉凉的臭,这是前味,后味则是臭到极致的腌菜香,最适合同白米饭一起吃。梗吃完了,坛里苋汁老卤也是宝贝,卤液呈乳白色,黏稠滑溜,闻起来是一种不能言语的异香,买上几块新鲜的豆腐放进去浸,半日就成了一碗卤水豆腐。传统的臭豆腐也是放在霉苋菜梗卤中浸出来的,臭干的香味其实就是老卤的香味。

  “咬得菜根,吾乡平民足以当之。”贫贱如苋菜梗、芥菜头的菜根之类,相传是勾践夫人在入吴为奴,与百姓一同挖野菜度日时想出的法子,梗是末端,是吃无可吃的东西,是食贫与习苦里最清淡的滋味,可是谁想到贫与苦还能吃得如此有滋有味,不但不难尝,居然还成了千年后百姓的家常必备。不管是不是如老话一样,咬了菜根便百事可做,这种对于香与臭的喜好,对于小小苋菜的喜好,的确是中国百姓的一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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