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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难忘的白斩鸡

2013年04月25日 07:34  经济观察网

  遍阅各类食谱,鸡类菜肴不下一二百种。我觉得白斩鸡蘸清酱油才是至味。

一口难忘的白斩鸡

  白斩鸡,正牌嫡出的上海菜。陆文夫的《美食家》里,朱自冶孔碧霞水陆纷陈的家宴上有这一道;王安忆的《长恨歌》里,王琦瑶请严师母和毛毛娘舅第一次便饭也有这一道。从前上海人过年的时候,怎么也要想办法弄一只活鸡,做只白斩鸡,无鸡不成席,这是年夜饭上最撑台面的一道冷盆。现在市场上,鸡多的是,但要选到一只质量上乘的草鸡,绝非易事。

  我知道的人之中,家母是最会挑鸡的。妈妈极爱吃鸡,并专宠白斩鸡一味。所以挑鸡永远亲力亲为,不假他人,即使是摊主隆重推荐,也必要过一过手。抓住鸡翅膀,掂一掂分量,捋开鸡胸部羽毛,扫一眼皮色,只几秒钟,就能从鸡爪、鸡嘴、羽毛、皮色中看出端倪。如同用眼睛把鸡过了一遍条形码似的,马上给出评分。虽说挑鸡以爪、嘴、皮三黄,尤其皮黄为遴选不二法门,但黄到什么程度并无量化标准,全凭经验。我每选购,十发六中,功力远未到火候。妈妈当然百步穿杨,一剑封喉。如果草鸡也有天敌,大概就非家母莫属了。

  上海的浦东三林塘的草鸡最正宗,一岁多的新鸡皮紧,肉嫩,油匀,味鲜。浦东还出一种驐(音:敦)鸡,即被阉割过的公鸡,因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只只重达五斤以上,诨名“浦东九斤黄”,鲜香肥美尤在新母鸡之上,现在实属难得。江浙皖三地,也多优良草鸡品种。除出这三省,鸡的品质就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了。至于上海目前满大街各种旗号的三黄鸡,根本是快速养殖的,色面惨白,皮与肉之间不见脂肪,口感松散,是方便外行人解馋的速食,不上台面的货色。

  哥哥从北方来,妈妈精挑细选两只草鸡,一只偏幼嫩,取其柔荑,一只偏丰硕,取其肥腴,为求两全其美,一并煮了,鸡胸白肉尽弃之,光挑翅、背、腿部活肉拼做一大盘金灿灿完美白斩鸡。哥哥一双筷子只管照着白斩鸡不停招呼,冷落了一旁怀才不遇的河鳗、生不逢时的虾仁,只能枉自嗟叹了。

  白斩鸡的烹饪方法是最最简单不过的了,不过也考火候。两斤半上下光鸡一只,冷水淹过四分之三鸡身,加葱姜、料酒,大火煮沸,转小火十分钟,中间可翻一面鸡身,熄火后焖十分钟。这两个十分钟,即是要诀。这样焖出来的鸡肉极嫩,鸡腿骨中骨髓仍然鲜红,甚至带有少许血水,就像三分熟的上等牛排,是白斩鸡的最佳状态。

  焖过十分钟后的鸡仍然很烫,小心捞出,在大量凉水中冲透,使鸡皮紧致,口感韧中带脆,如果任其在鸡汤中泡至冷却,则鸡皮熟烂,口感尽失。这时的鸡余温尚在,还是不能斩切,须谨记所有肉类家禽都不能在它还是热的时候就切,会散碎无法成型。必须俟它彻底冷透,表面略干,才可动刀斩件。

  遍阅各类食谱,鸡类菜肴不下一二百种。我觉得白斩鸡蘸清酱油才是至味。清水出白斩,天然去雕饰,要言不烦,less is more,符合古今中外所有高尚的审美判断。

  吃剩的白斩鸡擦细盐静置一夜,鸡肉吃进咸味,加花雕浸没两三日即为醉鸡,加糟油浸没两三日,即为糟鸡,加虾油卤浸没两三日即为虾油卤鸡。皆美矣。

  经济观察报 食家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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