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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到末路?

2013年03月11日 08:09  科学松鼠会

  温度的升高、降水的不稳定已经使得重要生产国的咖啡产量直线下跌,而每次糟糕的年景都导致了咖啡价格的飙升。

咖啡到末路?

  咖啡迷们注意了!不论你是一天不喝三杯双倍特浓咖啡就不舒服,还是偶尔来杯卡布奇诺放纵一下……请,欢乐到最后一滴吧!因为那有可能真的是最后一滴了。人们每天要喝掉16亿杯咖啡,但气候变化威胁着这份享受。充满这16亿个杯子的咖啡洪流即将化为涓涓细流甚至最终干涸。物以稀为贵,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晚餐后一杯特浓咖啡的昂贵程度将比红酒有过之无不及,而某些对咖啡因上瘾的人恐怕不得不戒除自己的嗜好。

  这种未来让你不寒而栗吗?你不是一个人。大约2600万农民都指着咖啡来养家餬口。咖啡是热带出口作物中价值最高的,而且作为全世界最受欢迎的饮料,它也是巨大的产业。我们对玛奇朵和拿铁几乎从不满足的欲望令咖啡成为了交易量仅次于石油的商品,其每年的出口额高达15亿美元之巨。然而这些都岌岌可危了,因为这种为整个咖啡产业打下根基的植物对气候变化敏感得出奇。

  从我们现有的资料已经可以看出端倪。温度的升高、降水的不稳定已经使得重要生产国的咖啡产量直线下跌。而每次糟糕的年景都导致了咖啡价格的飙升。形势危如累卵,这一产业未来的保障又在何方?时间紧迫,对策有限。还有没有机会令咖啡继续源源不断呢?

  咖啡的种植大概始于6世纪,埃塞俄比亚高原上的一些咖啡树被人移到了也门。但饮用咖啡的习俗在17、18世纪才开始盛行,当时,欧洲人在他们热带的殖民地建立了咖啡种植园。今天,有70个国家种植咖啡。而2/3的咖啡豆都来自区区一个物种:小果咖啡(coffea arabica),商品名阿拉比卡咖啡,都是几个世纪前最初从埃塞俄比亚高原上走下来的咖啡树的后裔。阿拉比卡咖啡豆有一种柔和精致的口感,使得它价额高昂,这才令数以百万计的自给农民都改为种咖啡为生。但恰恰是对单一物种的依赖使我们每天的咖啡遭到了威胁。

温度的升高、降水的不稳定已经使得重要生产国的咖啡产量直线下跌温度的升高、降水的不稳定已经使得重要生产国的咖啡产量直线下跌

  阿拉比卡咖啡的祖祖辈辈都是在海拔1000到2000米之间云雾笼罩的凉爽森林的下层林木,它对生长条件十分挑剔。在18°C到21°C的很稳定的温度之间,它生长得最好。而当温度升高时,咖啡树就状况不妙了,产量也会下降。要是长时间暴露在30°C以上的高温中,树叶就会掉落,树干也会生出瘤。但在此之前,当温度在23°C以上时,咖啡果的生长和成熟就会加快,咖啡豆的质量也因此而下降了。“只要温度上升几度,咖啡豆就会失去果味和酸度,咖啡也就淡而无味了。”世界咖啡研究(World Coffee Research)的蒂姆 希林(Tim Schilling)如是说,该组织是由咖啡产业出资的全球研究机构网。从目前温室气体的排放来看,我们正在向政府间气候变化委员会(the Intergovernmental Panel on Climate Change,IPCC)作出的最糟糕的预测方向走去,到了2060年,温度会升高4°C左右,到了2100年,这个数字将高达5到6°C。(《新科学家》, 11月17日, 第34页)

  咖啡树对水的需求同样很难满足。“咖啡的要求很高的,”彼得 贝克尔(Peter Baker)说,他是国际应用生物科学中心(CABI)的咖啡专家,该组织是一个向发展中国家的农民提供建议的非营利组织。“咖啡在育蕾时需要干燥的天气,开花却需要雨水;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降雨又不能过多,不然无法结果。”而咖啡果在生长和成熟时,又需要阵雨。“咖啡对雨水就是一直在求之不得和喜新厌旧之间循环。”他说。

【咖啡树对水的需求很是傲娇 图片出处:crushable.com】 咖啡树对水的需求很是傲娇 图片出处:crushable.com

  根据气候模型的预测,热带地区的气温升高也会打乱该地区的降水模式,这里会有更多的极端天气、更频繁的厄尔尼诺和拉尼娜现象。有些地区会经历持续干旱,而其他地区却面临洪涝的危险。这些季节性雨水和云量的变化对咖啡种植者来说将是沉重的打击。雪上加霜的是,气候的改变还会导致病虫害的肆虐,而他们的作物则愈发脆弱。破坏力最大的害虫非咖啡果小蠹(Hypothenemus hampei)莫属;而当气温升高,它在高海拔地区也会迅速扩散(详见扩展阅读:邪恶的象鼻虫)。

有着和咖啡豆一样圆胖的身材,咖啡果小蠹却是对咖啡豆杀伤性最大的虫子 图片出处:www.futurity.org

  咖啡种植者们对全球变暖已经有了切肤之痛。“最让人担心的地方是东非和中美洲。东非的气候变得愈发不稳定,干旱更加频繁了;而在中美洲,许多气候变化的恶果也开始露出端倪。”贝克尔说。哥伦比亚是仅次于巴西的第二大的阿拉比卡咖啡生产国,它对未来的前景提出了严厉警告。从2009年到2012年,3年来,降雨几乎从不间断,而干燥期是咖啡树所必需的;再加上真菌病害的暴发,使得咖啡的产量降到了35年来的最低点。“大体上来说,在所有的咖啡种植区,不论是我们所观察到的,还是农民所告诉我们的,问题都与气候模式的改变相关。”贝克尔说,“其实,现实比我们的预期更糟糕。”

  咖啡种植者亟待帮助,否则损失会很惨重。从短期来看,全球变暖的部分影响是可以对付的,我们可以种植遮荫树,让咖啡树得到阴凉;缺水也可以借助林地覆盖物和灌溉系统来解决。然而,如果问题是降水太多,我们就无计可施了,贝克尔说。他的组织正在想办法帮助农民适应气候变化,“但没有万灵药。”他说,“你需要到每个地方去亲自考察,了解那里的情况,然后才能设计出一套短期或中期措施。”

  危机重重的咖啡种植

  威胁如此巨大,最合理的长期战略是培育抵抗力更强的阿拉比卡咖啡树。但人们面对的主要障碍是:目前种植的咖啡树几乎全都是17、18世纪时荷兰和法国殖民地引进的那屈指可数的几棵树的后裔,所以基因库小的可怜,只占了该物种全部遗传变异的百分之一。正如希林所说:“所有的咖啡培育项目其实都是把同样的基因材料翻来覆去地用了再用。”

  希林和他在世界咖啡研究(World Coffee Research)的同僚希望能够把眼光投向种植园以外的世界,寻找更多的品种。许多种咖啡的国家都有“田野基因库”——他们收集了一些包含突变,具有一些罕见特征的阿拉比卡咖啡树,还有一些由20世纪60年代,用埃塞俄比亚获得的种子种植的咖啡树。希林说,这些咖啡树拥有的基因多样性是种植园里咖啡的十倍以上。“我们最好是力争在21世纪20年代前期,就培育出能抵抗气候和降水变化的咖啡品种和杂交种以分给农民。”

  如果这几百棵树就蕴含着未开发的潜力,那么,在真正的野外又会如何呢?英国伦敦西郊国立植物园(Royal Botanic Gardens in Kew)咖啡研究的领导人亚伦 戴维斯(Aaron Davis)说:“在该物种自然分布的范围内,不同地区生长的咖啡树也会有不同的特征。而且,与种植园和收集的咖啡树不同的是,这些咖啡树还在继续演化,继续适应环境。”经济学家估算,在整个咖啡产业中,埃塞俄比亚的野生咖啡树所蕴含的基因资源的价值每年都高达5到15亿美元。然而,如果生物产权的问题不能得到解决,这巨大宝库的大门就很难打开。埃塞俄比亚很重视对自己自然资源的保护。2006年,该国试图给自己最著名的咖啡豆申请注册商标,美国咖啡巨头星巴克却抢占了先机,引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使得埃塞俄比亚更加奉行保护主义了。

  即便埃塞俄比亚的野生咖啡树真是这一产业的希望,它们的未来也因为全球变暖而危在旦夕。去年年末,戴维斯扔出了一枚重磅炸弹:依照目前气候变化的趋势来看,小果咖啡树将于几十年内在野外灭绝(美国公共科学图书馆 综合,第7卷,e 47981)。戴维斯和他在伦敦西郊国立植物园和埃塞俄比亚的同事们,就人们观测到的野生咖啡树生长的地点,绘制了地图,发现在数量和多样性上都居世界之冠的咖啡树种群,位于埃塞俄比亚西南部的高地,此外,卫星种群分布在贝尔山脉(Bale Mountains)以及埃塞俄比亚与南苏丹东南边界处的博马高原(Boma Plateau)上。接下来,该小组考察了哪些地区能满足野生咖啡需求的栖息地和气候条件,以此为基础,建立了现今该种群分布的模型。而当他们继续考察本世纪这些地区的气候条件将会有怎样的改变时,情况开始变得不那么乐观。

  调查结果显示,哪怕是在IPCC对未来二氧化碳排放最乐观的预期下,现在野生咖啡生长的地区中,也会有65%在2080年变得不适宜咖啡生长。而如果按IPCC最悲观的预期,这个数字将高达99.7%。“我们的分析还是比较保守的呢,”戴维斯说,“从现在到2080年,森林砍伐、土地用途的改变都可能发生,还有生态问题,比如说为咖啡树散播种子的鸟类可能会消失,而我们并没有把这些因素包含在内。”该模型也没有考虑不断恶化的病虫害的影响,“它显示的是,单单气候变化就足以令小果咖啡在野外灭绝了。”

  去年4月,在一次对博马高原的考察中,戴维斯和希林得以对未来一窥究竟。他们寻找的咖啡种群,在1941年,小果咖啡树林被描述成是“高大、健壮”的,然而,他们找到的咖啡树样本却又瘦又矮、杂乱无章,连开花都很困难,更别提结出果实来传宗接代了。“按照模型的预测,这个地方在2020年就不再适宜咖啡生长了。”戴维斯说,“很显然,十年之内,这一切将荡然无存。看到这些树的状态让人触目惊心,但这也说明了,预测模型是对的。”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它同时也指出了,小果咖啡的种群也许能坚持到2080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大概估算一下这些‘核心’地带,好让它们长期得到适宜的管理。”他说。

  备胎罗布斯塔

  也许有朝一日,我们终于用野生小果咖啡树的基因培育出了能够对付气候变化的种植咖啡。但小果咖啡也不是咖啡家族唯一的成员,而且,由于它的未来前景不定,人们把目光投向了其他物种。其中最引人关注的是中果咖啡(Coffea canephora),这种咖啡占目前我们全部消费的1/3。作为商品,它被称作罗布斯塔(Robusta),原产于非洲低地炎热、潮湿的森林中。较之小果咖啡,罗布斯塔更皮实。虽然这种咖啡也受不了干旱和高温,但对它来说,理想的温度是22℃到26℃,比阿拉比卡咖啡要高4℃左右。而在口感方面,罗布斯塔的咖啡豆有一种强烈的苦味,一般是和阿拉比卡咖啡混在一起,充作速溶咖啡的。虽然罗布斯塔已经在巴西、越南和印度的低洼地区得到了广泛的种植,但对大多数阿拉比卡咖啡农来说,它价格太低了,改种这种咖啡实在难以接受。然而,如果有什么办法能改善罗布斯塔的口感的话,事情也许有所转机。

  如果能在咖啡的故乡找到更多的基因,那么罗布斯塔咖啡和阿拉比卡咖啡一样能得到改善。“在非洲中部的某处,说不定有能让罗布斯塔咖啡豆的口感变得更令人愉悦的基因存在。”戴维斯说。而据希林所言,专业的咖啡公司已经开始在这个问题上下功夫了。“罗布斯塔这个品种潜力很大,如果可以在它的遗传上做文章的话,你十有八九是能弄出一杯像模像样的咖啡的。”

  戴维斯指出,还有很多其他种类的咖啡。他15年来都在研究咖啡的谱系,而且发现了22个新种,加上原有的,咖啡家族目前发现的成员已经有125种了。“很多物种在当地都是有人喝的,而且也有消息称,有些野生物种泡出来的咖啡也相当不错。”他说。就算这些咖啡豆永远无法取代阿拉比卡咖啡,它们的某些基因也能帮它调整。“其中有些品种在30℃以上依然能开枝散叶,活得很好。他们对育种非常有用。”

  咖啡供应下滑了,几乎完全依赖同一品种的咖啡产业也就不得不做出相应调整。“说不定到了2050年我们喝的都是其他品种的咖啡,谁知道呢!”戴维斯说。目前的危机是我们避无可避的挑战。“我们不能就这么判咖啡的死刑——那么多人都指望着它呢!“

  扩展阅读:邪恶的象鼻虫

  咖啡果小蠹(Hypothenemus hampei)是一种小型的象鼻虫,专咬咖啡最有价值的部分——咖啡豆。雌虫把咖啡果一路蛀开,挖到豆子里的精华部位,产下它的卵。等幼虫孵化出来,它糟蹋的咖啡豆就更多了。这种虫子的奇葩之处在于,它能把咖啡因分解掉,而其他的昆虫一般会被咖啡因毒死的。

  咖啡果小蠹年都会造成大约5亿美元的损失,本来就已经是咖啡产业最棘手的宿敌。这种虫子原产于非洲赤道附近的低地,但在上一个世纪,它已成功入侵了绝大多数咖啡生产国,除了中国和尼泊尔。“但咖啡生产区之间的交流与贸易这么频繁,那两个国家的沦陷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位于肯尼亚首都内罗毕的国际昆虫生理学与生态学中心(International Centre of Insect Physiology and Ecology)的朱莉安娜 杰拉米罗(Juliana Jaramillo)如是说。

  而气候变化也使得虫害愈演愈烈。2009年,杰拉米罗曾经预测,温度只要再上升1℃,咖啡果小蠹就会以每年多一倍的数量激增,并且向更高的海拔进军,给阿拉比卡咖啡带来更严重的损害。“看来这已经变成现实了。”她说。报告显示,在乌干达和印度尼西亚,这种象鼻虫已经把战线往上推了200米了。“而在坦桑尼亚,十年来,它们沿乞力马扎罗山而上,攻占的阵地有300米。”

  杰拉米罗在更近的研究中,以预期的气候变化为基础,建立了咖啡果小蠹在东非的扩散模型(美国公共科学图书馆 综合,第6卷,p e24528)。结果显示,在2050年,埃塞俄比亚、乌干达、肯尼亚、卢旺达和布隆迪的一些最好的咖啡产地,虫害的状况都会恶化。温度上升同样会让咖啡果小蠹每年繁衍10代以上。

  关于本文:本文为小红猪抢搞第74期译文,作者斯蒂芬妮 佩恩(Stephanie Pain), 系《新科学家》(New Scientist)杂志的顾问,翻译黄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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