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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乐意谈钱的设计师

2013年04月27日 08:22  外滩画报 微博

  斯蒂法诺-乔凡诺尼之所以炙手可热,是因为他是极少数能同时为自己和企业赚钱的独立设计师。他从不避讳谈钱,深信对一件优秀设计的最佳证明,就是获得商业上的成功。在设计界30年,他经历了设计环境的种种改变,尤其对设计从专属于精英阶层到进入寻常百姓家的转变感受深刻。

斯蒂法诺-乔凡诺尼之所以炙手可热,是因为他是极少数能同时为自己和企业赚钱的独立设计师。 斯蒂法诺-乔凡诺尼之所以炙手可热,是因为他是极少数能同时为自己和企业赚钱的独立设计师。
“清宫家族”是斯蒂法诺-乔凡诺尼为台北故宫[微博]博物院设计的吉祥物。 “清宫家族”是斯蒂法诺-乔凡诺尼为台北故宫[微博]博物院设计的吉祥物。

  斯蒂法诺-乔凡诺尼创下过很多非凡的销售纪录,因此成为当今最受欢迎的设计师之一。他能同时敏锐地体察“客户”和“消费者”的需求,然后设计出二者皆愿埋单的作品。

  1954 年出生于意大利拉斯佩齐亚(La Spezia)的斯蒂法诺-乔凡诺尼,大学念的是建筑学专业,成名却在工业设计领域。他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就是设计领域的创新者,很多作品都出现在时尚杂志和世界各国报纸的生活版上,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与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中也有他的作品展示。

  属于大人的卡通设计

  乔凡诺尼最新的一个作品,是为中国一家手机品牌设计智能手机,这不是他与中国的第一次合作。你也许见过台北故宫博物院售卖的玩偶,那些戴官帽穿花衣、眯眼微笑的吉祥人偶,既是香料研磨罐、椒盐罐、蛋杯、定时器,又是书签、手机挂件,令人爱不释手。它们属于乔凡诺尼的作品“清宫家族”(The Chin Family)系列,灵感来源于一幅清代乾隆皇帝的画像。

  在参观台北故宫博物院过程中,乔凡诺尼被馆藏的美丽珍宝所震动,恰好博物院也希望借助他的设计在欧洲打开知名度,于是乔凡诺尼马上提议说可以创作博物院的吉祥物,同时,这些吉祥物也将通过意大利设计公司阿莱西售往世界各地,每个包装袋中都附有一本介绍台北故宫博物院历史和馆藏的小册子。由此达成了 2007 年乔凡诺尼与台北故宫博物院的合作。

  2009 年,乔凡诺尼再续东方情缘。“东方传说”(Orientales)系列,以西方趣味关照东方文化。其中,“香蕉家族”由一群笑脸猴子组成。包括头顶彩色鹦鹉的“ 香蕉队长”、圆滚滚的“香蕉清官”及作为指示系统的“香蕉宝宝”。另外,天堂鸟椒盐罐组、莲花小碗、石榴糖罐、百合池寿司盘组、秘密鱼漆盒等等奇趣作品,每件皆分别铸模成型,再以手工绘制,需经 31 道工序才能制作完成。以孙悟空为原型塑造的猴子,以及百合和莲花,在西方人乔凡诺尼看来,都传达了强烈的东方感觉。

  不论是“清宫家族”还是“东方传说”,作品都有着单纯或渐变、但始终热烈的色彩。乔凡诺尼被称为“色彩大师”,他说:“物质世界中的颜色,与自然界动物颜色的作用一样,在传达吸引力方面非常重要。”

  色彩多变的卡通形象,似乎是设计师童心的外化。然而他在多次采访中声称自己的作品是“商品”,而非“玩具”。“我不喜欢卡通,我的作品也不是给孩子们的。它们属于一个多媒体社会,在这儿想象和科幻小说成为我们生活和虚拟现实中的重要成分。”

  曲线美是乔凡诺尼作品的另一特征。作为流星设计运动(bolidist movement)发起者之一,他的作品以流线表现极简主义风格。从包含高科技设备的家用无绳电话 IL Telefono Alessi、不锈钢炊具 Mami,到IL Bagno Alessi 卫浴配件,都具有一种柔和流畅的美,又有极体贴的实用性。

  “他关心人们想要的是什么。因为他脚踏实地,而不是悬在半空、迷失于设计法则的朦胧云层中,他不辞辛苦地给简单图形和原始线条赋予现代性,以创造具有现实性的‘内在’作品。”米兰多莫斯设计学院客座教授 Cristina Morozzi 评论道。

  乔凡诺尼把自己的设计理念建立于“情感”与“沟通”之上。“我尝试创作有情感的作品,这些作品能表达自己的吸引力,刺激人们的想象力。图像作品与人们的身份和温暖的感觉相通。”

  一个乐意谈钱的设计师

  与乔凡诺尼长期合作的意大利老牌设计公司阿莱西(Alessi)现任掌门 Alberto Alessi,称他“毫无争议,是当代设计领域‘极好’和‘极受欢迎’的大师”。

  当每年卖出 5 至 6 万台的 Bombo 酒吧椅帮助玛吉斯(Magis)公司 3 年内收益增长 60%,当为阿莱西公司创作的 Mami 铝制厨具每年卖得 100 亿欧元,当 Girotondo 镂空小人餐具在全世界销售量达 700 万时,它们和它们的设计者确实是“极受欢迎”的。以上这些“最成功的产品”也是乔凡诺尼的最爱—“对一件优秀作品最佳的证明就是它的商业成功。”

  “乔凡诺尼是唯一乐意谈钱、极少数能为自己和合作企业同时挣钱的设计师之一。” Cristina Morozzi 说。除了阿莱西和马吉斯公司,乔凡诺尼还与佛洛斯(Flos)、菲亚特(Fiat)、日本精工株式会社(Seiko)、西门子(Siemens)、劳芬(Laufen)等世界知名企业合作过。

  乔凡诺尼能为企业挣钱,离不开对方提供的环境和机遇。“意大利的设计公司,都会将设计品的销售情况与设计师的酬劳挂钩,一件产品利润的3% 会在年终给到该产品的设计师。这样做才是最大程度地尊重设计师,也尊重了消费者。”乔凡诺尼说。

  在自由与信任的合作关系中,乔凡诺尼大胆走出自己的路。不仅建立了自己的名声,也促进合作企业改革和进步。1989 年,当他刚开始和阿莱西公司合作,阿莱西还是一个做昂贵钢材的品牌,主要针对有限的知识分子群体。从 1991 年开始,乔凡诺尼突破阿莱西公司 70 年来的设计传统,开始以彩色塑料进行各式创作。这使阿莱西公司向更广泛的客户开放,尤其是年轻一代。阿莱西就此成为一个与时俱进的品牌,并且在短短几年内,营业额翻了三倍。他为玛吉斯公司设计的 Bombo 酒吧椅和 Family First 系列家具,也是塑料应用的成果。

  “我喜欢塑料,因为它是一种非常灵活的材质。它使设计师能降低产品成本—即便有高额投资,也能针对广大人群的需求,在形状、透明度、纹理等方面制造合适的效果。”乔凡诺尼说。

  最想设计船和摩托

  乔凡诺尼现居米兰。在米兰的多莫斯设计学院从事教学研究工作,也在雷焦艾米利亚和热那亚的两座大学任教。两个儿子 Rocco 和 Vasco 是他最重要的宝贝。对乔凡诺尼来说,一天中最好的时刻就是晚上在家听音乐或者陪孩子们玩。

  日常生活中,乔凡诺尼爱穿山本耀司(Yohji Yamamoto)设计的“反时尚”服装,用意大利国宝级设计大师埃托-索特萨斯(Ettore Sottsass)的家具。胖头胖脑的乔凡诺尼,对日本料理与意式烤鱼情有独钟,也爱烹饪和钓鱼。另一大嗜好是听音乐,家里有套一流的立体声高保真音响和成千的老唱片。他喜欢电子音乐,是冰岛乐队胜利的玫瑰(Sigur Ros)和英国乐队收音头(Radiohead)的拥趸,自己也会弹奏吉他和贝司。

  他在米兰 Via Tortona 区附近的家兼工作室,处于闹市中心,是创意集市的高发地。他把自己的屋子看作“混合大容器”,好比博物馆一般,物品是主角。屋子前身是个测试水轮机的工厂,经改造之后分三层:一层举办展览及各类活动;二层是工作室;三层是起居室,其中有一整个房间大的鱼缸,养了不少珍稀海洋鱼类。地下一层可享 Spa,顶层设有露天花园。这种生活方式被他称为“合成式生活”(Hybrid Domesticity)。

  然而乔凡诺尼最想住的地方却是船上。

  “我想设计一条船或一辆摩托车,它们是我极少数我还没设计过的商品。”

  “设计的环境已经彻底改变”

  Q :在“香蕉男孩”系列中,三个卡通形象生动展现了孔子的名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你对中国传统文化怎么看?

  A :我写过一篇关于东西方文化不同的文章,灵感来自基于黑格尔与叔本华哲学的西方文化,和基于道家与儒家哲学的东方文化,以及这些哲学对先锋派艺术的影响。

  黑格尔和叔本华预言了一种拒绝服从本性的个体观。在西方文化中,创造行为被认为是智力活动的最高境界,以毕加索、安迪-沃霍尔为代表的西方艺术家,他们的行为都是在逐步打破艺术和生活之间的藩篱。而在道家的轮回思想中,事物总是返回到先前的状态,每个单一的部分都指涉整体。创作了台北故宫博物院艺术品的中国艺术家,在他们的作品中表现了一种超然的冷静,仿佛一个人见证了奇迹而只能去适应那种超自然事件。

  Q :作为一名设计师,你会关心你的设计在生产、定价和销售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吗?

  A :我习惯了追踪我设计的任何产品,直到制造过程末端最细枝末节的部分,以此协助公司获得最佳成果。当我设计一个产品时,我很在意投资、生产成本和销售价格之间的关系。我认为这对获得真正成功的产品非常关键。我过去也协助公司推出新产品,当他们需要我时,我会去关注沟通和广告。

  Q :许多设计师认为自己的设计应解决当前的一些社会问题。你同意吗?

  A :我拒绝任何意识形态的方式,我认为设计得与广大客户沟通:一个好的产品,当它被创作出来时,应该尽可能表达那个历史阶段的精髓。设计师必须了解和阻止人的欲望,但他不必教导人们怎样生活,人们根据自己的文化去生活,如果设计师想迫使人们和无法表达自己身份的物体生活在一块儿,会有点可笑。

  Q :你曾经谈过这种情况:设计受商业需求驱动。当设计师应客户要求,设计的作品要兼顾更广泛的大众群体时,对设计师会有什么影响?

  A :过去,设计和批量生产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层面。而现在,以往由奢侈品到高档品牌,再到大众快速消费品的设计生态崩溃了。探索设计、经典设计和庸俗设计,在价值回报上的阶梯关系被消解掉了。换句话说,在如今经济发展的重要关头,设计和批量生产的联系越来越紧密。设计并非只是设计公司的诉求,它越来越成为一个改善公司产品质量、同时也改善公司品牌形象和业绩的关键因素。

  Q :做了 30 多年设计师,你眼中的设计界有什么变化吗?

  A :上世纪 50 年代以后,设计公司常和专注于工业设计的设计大师合作,将产品提供给随社会经济的增长而崛起的高端文化市场。对于设计大师与合作企业,真正的目标是创造一个最佳卖点,一件能使设计和艺术价值广为传播、进入生活的真正的“商品”。这些企业中,除了少数做照明或厨房用具的,主要就是家具公司。

  直到 1990 年代末,这些公司的重点都是制造出市场上最好卖的产品。而在过去的 10 年中,关于酒店、剧院、游艇和邮轮的室内定制项目的商务合同越来越多,于是设计公司将焦点从工业设计转移商务合同,变成了奢华手工定制家具品牌。

  此外,过去的 10 年中,我们的设计环境彻底变了:需求不再仅仅来自历史悠久的设计公司,设计和大众市场之间的鸿沟已被填补。设计需求来自各个领域,涵盖食品工业到电子工业,先是日本企业有需求,然后韩国企业,现在是中国企业,而印度企业正迎头赶上。

  Q :你的工作室受到全球金融危机和欧洲债务危机的影响大吗?

  A :我认为过去的 15 年中,我们的环境至少发生了三种变化。1990 年代是西方经济非常快乐的时期。在 21 世纪起初几年,当西方公司将生产车间转移到中国,再加上伊拉克战争,我们有了第一次经济危机,后来被全球化的积极影响所克服;全球化打开了市场,而互联网创造了一种新的透明度。2008 年 9 月,伴随金融危机,西方经济再次下滑,这对设计影响巨大,因为设计被推往可持续性发展、使用绿色环保型材料的方向。

  Q :一些新经济实体比如中国和印度的迅速崛起,对于设计师的风格有何影响?

  A :创作了“东方传奇”系列后,我期望一些问题能摆在台面上:所有在国际舞台上起作用的品牌现在看到了中国市场的巨大潜力,并全身心投入应对这一挑战。此时此刻,产品设计师、室内设计师和建筑师不得不回答这个紧迫的问题:我们应该为中国市场设计什么项目?目标是什么?体现怎样的设计风格?

  Q :你会拒绝哪种客户或要求?

  A :当我想与某个企业合作时,我会设法找出这个品牌在未来改善的可能性,我会尝试和公司管理者交换意见。争论越多,就越会刺激我尽己所能去达到某种结果。

  Q :你希望将来的人们怎样描述你?

  A :一个尝试将设计的来龙去脉展示给广大人群的设计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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