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尔文献展(Kassel Documenta)是世界最著名的艺术展览之一,在德国城市卡塞尔每五年举办一次,与巴西圣保罗双年展(The Bienal Internacional de Sao Paulo)、威尼斯双年展(意大利文:La Biennale di Venezia)并称为世界三大艺术展,在三大展览中资历排行第三。
被誉为“学术独立、思想深刻、艺术自由”卡塞尔文献展的确是一场令人趋之若鹜的盛大宴会,那些让我们感到担心的、激动的以及让我们去思考的事物都可以在文献展上找到,无论它们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呈现出来的。卡塞尔文献展的角色是多重的:国家的文明使者、城市文化的象征、当代艺术风云际会的舞台,自然,它可以被解读的角度更是多种多样。对于第13届卡塞尔文献展,值得强调的一点是——这也是策展人Caroly提到的——今年的文献展“没有概念”。“从某种程度上说,第十三届卡塞尔文献展是一种形式上的抵抗,概念上的抵抗,抵抗的对象是认识论上的封闭和知识生产。也可以这么说,我在组织一场罢工。”
或许是抵抗一词引起了媒体记者们的极大兴趣,188bet记者招待会那天的卡塞尔阴冷潮湿,但媒体问答环节的情绪是激烈的。现场最热烈的言语交流来自一位批评家,他谴责了Christov-Bakargiev的殖民主义意图,即考虑了吉列尔莫(Guillermo Faivovich)与尼古拉斯-戈德堡(Nicolas Goldberg)将一颗重达37吨、年龄将近4000年的陨石从阿根廷的原住民土地运到卡塞尔这一富有争议性的提议。“这代表了一种脆弱的政治形势,并且完全被人们忽略了,”这位批评家说。“这就是我们批判卡塞尔文献展和你自己的原因。”早在之前就表示其赞同当地反对者并且最终放弃了该计划的Christov-Bakargiev回应说:“谢谢你从你的iPhone上读到这个问题。我在一开始已经很仔细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因此我强烈要求你去下载一份完整的演讲稿。”第13届卡塞尔文献展就以这种情况正式地拉开了帷幕。
在文献展的主场馆弗里德里希美术馆中,观众就完全可以进行一次能够体验到历史上几乎每一次重要冲突的旅程。这里展出了Vandy Rattana在柬埔寨金边拍摄的“炸弹池塘”的照片;汉娜(Hannah Ryggen)的一张描绘了墨索里尼的头被一个埃塞俄比亚人用矛刺穿了的挂毯;范恩-纳特(VannNath)的一幅描绘了红色高棉(Khmer Rouge)的士兵正在拷问一名柬埔寨囚犯的画作;当然了,德国自己的黑暗历史也由诸如曼-雷(Man Ray)、李-米勒(Lee Miller)等几十位艺术家加以了质问。在文献展厅(DocumentaHalle)中,黎巴嫩画家伊泰-阿德南(Etel Adnan)抽象画中鲜艳的色彩足可以暂时地释放一下我们的心脏。这些小小的画布上充斥着纯洁的海洋和粉红色的太阳,但本质往往与表面上看起来的相反——据墙面上的文字介绍,这些画面“是黎巴嫩内战给人们带来的流离失所和创伤的具体化”。而大厅两面墙上排列着的上百幅苹果静物画又会让人们产生什么样的误解?——它们全都是艺术家兼园丁KorbinianAigner在集中营中被进行药剂研究时画出来的,当时的他分配到了发展苹果的新品种的任务。
中国艺术家颜磊和宋东受邀参加了这一届卡塞尔文献展,并成为国内媒体的关注焦点,伴随这个热度,他们表现的一举一动似乎都牵动了一根敏感的神经,还是因为老一套——“怎么和西方玩”。97年颜磊和洪浩制作的《邀请信》曾经讽刺了一批渴望在国际上抛头露面的艺术家,如今十几年过去,时代渐变,中国的当代艺术家尽管只占一小部分,但也成了卡塞尔文献展的固定嘉宾。颜磊在谈及这段时间里的变化时只淡淡的说除了能卖一些作品,其余没什么变化。这次展出的“有限艺术项目”曾经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在今年的香港艺博会上:一个被铁架支起约一米高的木制集装箱内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画——肖像画、摄影、静物、油画,观众必须走进铁架内才能欣赏到这隐秘的风景,因为从外面一点都看不出它内有玄机。现在,转移到卡塞尔的画作们全部长大了许多。颜磊仍旧采用由他人绘制的方式,在展览过程中,时不时地会有画作被从墙上摘下,送到汽车厂喷绘,不断地覆盖先前的图像,“其实我把这里大众工厂的生产线想成了我在北京工作室在德国的延伸的一部分,在这里的制做使作品更象产品。”颜磊如此回答了很多人的疑问。
宋东的“白做园”最初只是一件盆景,如今也“长势喜人”,它是卡塞尔文献展众多庞大的户外装置作品之一。“不做白不做,做了也白做,白做也得做”,像是无赖一样的戏言,又似乎是正正经经的信条,几年前宋冬曾将这句话写在家里后院墙上,也以它作为展览的开幕词,终于它以丘陵景观的模样出现了,宋冬耗时4个多月,做成里面由垃圾充塞,外层盖上土,再种上草的长30米,宽20米,高7.5米的仿中国园林装置,有人说这是批评不合理的经济发展方式,但对于很多中国观众来说,它更像是一座不合时宜的坟茔。“做的时候,我就知道它以后会不存在,所以才做,并取名‘白做园’。”宋冬说。
在此届卡塞尔文献展上,还有一个特别之处值得关注,网站上列出的不是“参展艺术家”名单,而是“参与者”名单,艺术家只是几十种参与者里的一个类别,其他还有活动家、动物学家等等。系列出版物《100份笔记-100个思想》的作者包括科学家、诗人和各个领域的理论家。
对此,我认为,现在这个时间急需一种我所谓的全球脑力劳动者联盟,不管是哪个专业的,艺术家也好,科学家也好,小说家也好。我们急需站到一起发声,一起工作,共同提出命题。从历史角度看,“艺术家”是一个非常有限的概念。古希腊人的语言里根本就没有“艺术”这个词。他们用techné指代“艺术”,这个词放到今天就是“手艺”或“工艺”的意思。所以接下来艺术是否还能够被定义为一个独立的领域都是问题。没人能保证一百年以后,泰特现代美术馆或者纽约MoMA的藏品会一定是由今天所谓的当代艺术家创作的一系列人造物组成。也许那时候博物馆里收藏的是我们今天拿来当作知识和体验空间的东西。因此,尽管我不会说这次展览是学科交叉或跨界性质的,因为那样就等于暗示哪边都不靠,但它的确指向不同感知力、认知力以及不同形式的知识和行动方式之间的联合。
这些都是卡塞尔文献展显示出的庞杂现实的几个表征,去卡塞尔看什么,甚至不是策展人决定的,而取决于观众自己,它总是提供一个内在无限大的入口给你。(文/伊丽莎白-沙姆伯兰 来源:artspy艺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