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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巴拉克，这位屹立30年不倒的政治强人，曾被西方世界誉为“中东和平的中流砥柱”、“杰出的阿拉伯世界领袖”，如今却被贬斥为“暴君”、“独裁者”和“贪污犯”。那么，他是如何从一名战斗机飞行员登上总统宝座再走到自己的穷途末路呢？

穆巴拉克

　　穆巴拉克是阿里总督(Ali Pasha，1805～1848年在位)之后，在位时间最长的埃及执政者，迄今已在总统位置上待了30年，据说美国前总统克林顿曾开玩笑说，自己连参议员都不是时，穆巴拉克就是总统，如今自己卸任总统已经很久，穆巴拉克还是总统。

　　埃及空军唯一的元帅

　　穆巴拉克1928年5月4日出生于英属埃及莫努非亚省卡夫里-梅塞拉地区一个穆斯林家庭，高中毕业后考入埃及军事学院，1949年获学士学位，同年转入空军学院学习，并参加某科研项目委员会工作。他曾作为一名战斗机飞行员服役，驾驶英制“喷火”式螺旋桨飞机，后来他回到空军学院担任飞行教员，并完成自己第二个学士学位。1959年，他被派往苏联进行改装培训，先后在莫斯科和今天属于吉尔吉斯斯坦的比什凯克受训，学习驾驶伊尔-28“小猎犬”和图-16“獾”式喷气轰炸机。1964年，他又进入著名的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这段培训令穆巴拉克从此仕途坦荡，1966年回国后，他很快被提拔为西开罗空军基地司令，1967年11月，即他当上司令13个月后，又升任母校空军学院校长，两年后已经成为空军总参谋长。1972年，他升任埃及空军司令，并兼任国防部副部长，并升为空军中将。

　　1973年10月，第四次中东战争爆发，埃及军队利用斋月期间敌军警惕性松懈的大好时机，主动渡过苏伊士运河，攻破了号称“铜墙铁壁”的巴列夫防线，一度兵临以色列国门，尽管在美国的帮助下，以色列奇迹般地反败为胜，但这一仗却打出了埃及军队的士气和威名。右图：“穆巴拉克下台是自1979年伊朗革命后，中东发生的最重要历史事件，它显示了人民力量的强大，将给全球带来深远影响。”—英国《金融时报》

　　埃及空军在穆巴拉克的指挥下也投入战争，尽管面对以色列训练有素的飞行员和性能更好的战斗机，埃及军队的大多数空中战果，是依靠防空部队成排的“萨姆”地空导弹，而非空军战斗机获得，埃及轰炸机群在战争中的表现也并不活跃，但和1967年“六五战争”中空军飞机被成批消灭在停机坪、跑道，到处“跑反”却处处被以色列空军追杀的惨状，已有天壤之别，赢得了广泛的尊重、好评与喝彩。作为空军的主心骨，穆巴拉克一战成名，成为明星和民族英雄之一，当上中将两年后，他被授予空军元帅军衔，这也是埃及空军历史上唯一的元帅。

　　和“魔鬼”作交易

　　战争中的明星级表现让穆巴拉克人气陡升，也很快引起总统萨达特的关注和欣赏，1975年4月，他取代沙菲(Hussein el-Shafei)，出任埃及共和国副总统，这被普遍认为是“变相立储”，即萨达特将这位时年47岁的空军将领，选拔为自己的继承人。

　　不过此时萨达特年富力强，显然并无退位让贤之意，穆巴拉克的主要任务，是作为萨达特的首席代表，参加和以色列的撤军谈判，在谈判中穆巴拉克显示出卓越才能，圆满处理了棘手的以色列撤军、善后等工作，赢得了萨达特信任，此后萨达特频频安排穆巴拉克在国际舞台亮相，并表示“穆巴拉克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以至于在1970年代后期，穆巴拉克已成为外交圈心照不宣的萨达特继承人唯一人选。

　　穆巴拉克这一阶段最重要的使命，是继续秘密与以色列进行和谈接触，最终埃及和以色列达成和平协议，以色列退出西奈半岛，作为交换，曾经的反以盟主埃及，却成为阿拉伯世界第一个承认以色列的国家。和平协议的签署，让埃及成功改换门庭，从苏联军援受援大户，变戏法般地变成美国在中近东最重要的盟友和军事伙伴之一，由于这是埃及共和国成立后第一次成片收复领土，萨达特和穆巴拉克都获得了崇高的荣誉。

　　然而和以色列这个“魔鬼”作交易，在不少激进穆斯林信徒看来是大逆不道的。1981年10月6日，一些受激进穆斯林人士指使的埃及军官、士兵在阅兵时突然发难，刺杀了萨达特总统。穆巴拉克临危受命，在次日宣誓就任临时政府总理，随后继任埃及共和国总统，他是埃及共和国第4位、也是连续第3位军人总统。

　　鉴于萨达特转向过猛所引来的祸患，穆巴拉克上台后，对政策进行了一些调整，在不改变“向美国靠拢，和以色列和平相处”大政方针的前提下，采取了一些主动外交姿态，积极和其它阿拉伯国家改善关系。在他的努力下，一度被视为“叛徒”、“和以色列一样可恶的敌人”的埃及，在1989年重返阿盟大家庭，并成为阿拉伯国家和以色列斡旋、接触的桥梁，一度迁走的阿盟总部也重新回到开罗。

　　埃及是非洲工业、科技基础较好的国家，也是阿拉伯世界的文化学术中心，但由于人口多，资源匮乏，加上建国后连年战争，经济发展并不理想，纳赛尔激进的国有化政策轰轰烈烈，效果却事与愿违。2004年，他任命学院派官僚纳齐夫(Ahmed Nazif)组阁，担任政府总理，纳齐夫上台后推行私有化改革，一度让埃及经济增长率有明显起色，曾被西方普遍看好。

　　独裁中走向末路

　　但在萨达特遇刺后，穆巴拉克以“缉凶”为名通过《紧急状态法》，根据该法，警方有权在无任何证据、不经任何司法程序的情况下逮捕嫌疑人，他以“反恐”、“反原教旨极端主义”为由一直坚持该法，引起带原教旨色彩的穆斯林兄弟会和自由派人士的不满。

　　迫于内外压力，他在2005年宣布“民主化改革”，引入差额选举和多党制，但最大反对党穆斯林兄弟会却被排斥在外，只能以独立候选人身份参选，且当年9月的大选中，穆巴拉克和执政党民族民主党(NDP)屡屡传出作弊丑闻，反对党盖得党领导人努尔(Ayman Nour)提出质疑，却被他下令逮捕，并在年底判刑5年，引起国内外不满。

　　埃及共和国虽然有军人当政的传统，纳赛尔、萨达特也都是军人出身，但这两位前任都在生前早早指定了接班人，如纳赛尔在任时，萨达特为副总统；萨达特在任后期，改任穆巴拉克为副总统，国内外都知道，这两个人就是时任总统的接班人。穆巴拉克上任后为了加强个人权威，长期不设副总统职位。不仅如此，他还采用明升暗降、提前退休、变相排挤等各种手段，让一些陆军系统有声望的将领远离权力中心，如第四次中东战争的英雄加扎拉元帅、贾马斯元帅等，信任和自己一条心的空军和军情系统首脑，这种做法在军方和政府内部引起不少非议。

　　不仅如此，2009年美国大使斯科比就率先指出，穆巴拉克有意传子，即自己继续连任，然后将总统位置让给儿子贾迈勒(Gamal Mubarak)。共和时代的埃及，还没有传子的先例。许多批评者指出，穆巴拉克的妻子苏珊就是力推贾迈勒“继位”的主要力量。据说她和两个儿子假公济私，大搞裙带关系，2011年2月英国《卫报》称，穆巴拉克家族通过长期贪污、吃回扣聚敛家财，已积攒了超过700亿美元。

　　此外，经济上也渐渐出现问题。8000万埃及人中有40%每日收入不到2美元，18%生活在贫困线下。2008年起，罢工潮、示威就层出不穷，到2010年底，埃及反对派就通过网络、手机串联，发起多次反穆巴拉克示威，终于在今年1月25日形成了规模浩大的群众运动。1月31日“愤怒日”前后，老对手穆斯林兄弟会的介入，军方和美国微妙的立场和言行，都动摇了穆巴拉克的地位。

　　经历数次战争和6次未遂暗杀的穆巴拉克，这次终于躲不过人民的力量和历史的潮流，不得不一步三回头地“落荒而逃”了。

　　周末画报 撰文 陶短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