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尚文

　　2011年最惊世骇俗的电影只有一部，史蒂夫·麦奎因导演，迈克尔·法斯宾德主演的《羞耻》。说它惊世骇俗，不是因为电影中充斥着大量的露点，超越了人们以往观影的体验极限，而是因为这部电影的主题是关于性幻想，深入到了每个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私生活。

　　我们羞于谈性——刚刚上映的《泰坦尼克号3D》中露丝的唯一的露点被毫不留情地剪掉了，对比一下《羞耻》中开篇不久法斯宾德饰演的布兰顿摇晃着他的生殖器毫不在意地从卧室里走出来的镜头——广大的腐女和屌丝们有眼福了——没想到这只是裸露的开始。稍后我们看到了凯瑞·穆丽根饰演的妹妹茜茜从浴室里走出来的裸露镜头，乳房和阴部的阴毛清晰可见。这种镜头往往用它的随意性挑衅电影所能承受的道德底限。我们甚至可以这样认为，这是一部优秀的电影，但是因为这种随意的挑衅——不是挑逗，这两者的区别很重要——反而让这种优秀的电影质素淹没在大量的口水争论中。

　　其实，露点太多并不是这部电影争议所在，而是因为麦奎因描述了一种人生的特殊的隐秘的状态，即性幻想生活。我们羞于提性，但是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接触各种“性事”，谈论各种性的隐喻，观看各种AV，甚至越来越多的广告中也涉猎到了性。我们羞于谈论它，并不代表它不存在。也许换个角度看，也许正因为我们羞于提及性，它才会在我们生活以各种隐晦的面目出现。我们的性幻想每时每刻都会存在，伺机待发。也许是某位明星，也许是某位AV女郎，也许是你心仪的女生(男生)，也许只是电影电视中的一个镜头，甚至一个人的一句话，一种颜色，一种气味，都能使人“性趣勃发”。但是性幻想只能存在于我们的脑海中，一旦被表述出来就意味着它僭越了人的道德底限，羞耻的感觉由此而生。

　　电影中，布兰顿是一个衣着光鲜的白领，他有自己的公寓，独自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但是在这种表面的光鲜之下，我们看到了他的另一面，他酷爱成人电影，习惯自慰，经常视频裸聊，寻花问柳。电影开始后，我们看到了早晨上班途中的布兰顿，在地铁中，他望着对面的女性，开始了自己的意淫和幻想之旅。我们可以把这种状态看成是一种生活的调剂，反抗枯燥无味的数字生活的一种方式。或许这是人生的常态，面对着某个人幻想着与其有着过于亲密的接触。这种幻想之所以让人产生“性致”，就在于不可能发生。日本AV中有很多这样的桥段，在公车上幻想与某个人发生关系，这种对幻想的描慕其实已经失去了意义。不可能发生的才是最美好的幻想，一旦变成真实的反而索然无味。布兰顿在地铁中的幻想其实是描述一种常态生活而已。他习惯了这样的幻想与真实互相交叉的生活，也许已经不是习惯，而是上瘾。

　　稍后，他的妹妹茜茜出现在他的家中，开始打乱了他的独居生活。尤其说妹妹打乱了布兰顿的生活习惯，倒不如打乱了他的性幻想。妹妹与他的上司搞上了，他的上司发现了他公司电脑中的成人电影，他在家手淫是被妹妹发现——这是其中很重要的部分。布兰顿感到羞耻是因为这种私密的行为被最亲密的人发现。但是从观众的角度解读这个场景，深有意味的一幕出现了，布兰顿几乎裸露着身体走到客厅与妹妹厮打在一起，他半是恼怒半是嬉笑地质问她“到底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这个场景的令人不安之处在于，我们不知道的下一幕会发生什么。最终让我松口气的是：什么也没发生，兄妹之间的乱伦没有发生。我们能察觉到这对兄妹之间非同寻常的感情联系，但是如果导演真的安排了一幕乱伦的场景，他们之间羞耻的存在就失去了意义。换句话说，羞耻的感觉之所存在，就是因为这种乱伦没有发生。这不是挑战公共的道德底限的问题，而是一个个体对亲人也存在性幻想，这种幻想往往才是才是羞耻的真正根源。

　　美国学者托马斯·拉克尔通过研究“手淫文化史”得到一个结论就是：“手淫中的想象与幻想，隐私与孤独，过度与痴迷之所以变得重要，是因为它们在创造一种新的文化背景和最终解释这种文化背景和手淫的关系方面功不可没。”这种文化背景的阐释一直都是被忽视了。因为他们不能被表述，只能被捂在黑暗中，隐藏在每个人心底的最深处。沉默是他们无力的表达，羞耻是他们存在的精神载体。

　　英国的心理学家卡尔在《人类性幻想》中总结说，性幻想不仅可以产生深度愉悦，也是强烈羞耻感的来源，通常，我们的幻想会同时唤起兴奋和厌恶的双重感受，因而会产生众多的心理混乱。羞耻不是因为道德，而是因为失去了对正常生活的掌控能力，滋生出了更多的痛楚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