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赵 VS 石康 “京味儿”的真面目
http://www.sina.com.cn 2012年04月19日 10:03 《名汇Famous》
他们俩认识已经超过了十年,石康直接,赵赵刻薄,他们共同在酒吧里耍贫逗乐,是能聚在一起“混”上一天的老朋友。

因为赵赵(微博)的新书《穿“动物园”的女编辑》,赵赵和石康(微博)又坐在了一起。他们俩认识已经超过了十年,石康直接,赵赵刻薄,他们共同在酒吧里耍贫逗乐,是能聚在一起“混”上一天的老朋友。现在,一个已婚,不再混夜店,愿意有个伴儿在家安生呆着;一个拒绝进入婚姻,保持常换常新的年轻状态。但不管是谁,对自由的求取都未减少,包括婚姻,也包括写作。
刻薄的背后
如今一坐到一起便话密到不透风的两人,初见时却“相谈不欢”?石康直接,赵赵刻薄,还好,多年相处下来,他们已经完全习惯了对方的表达方式,并且同意,刻薄是一种友善的表示。
赵赵:我知道你最初是因为《晃晃悠悠》,后来写了一篇书评发在《南方周末(微博)》上。等我从广州回北京的时候有媒体托我采访你,算是第一次见面。
石康:我还记得是在一个叫“幸福花园”的酒吧。
赵赵:对,但当时没有相谈甚欢—应该说不太欢。你跟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我想象中你应该是小个儿、很帅,结果长这样……而且你完全不会说话,尤其是见着生人,老控制不住,那次采访结束我要走,你跟我说,咱们都在北京,以后可以一起玩,想要上床也可以。我当时就傻了。
石康:是吗?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赵赵:我当时觉得这人怎么这样,就没有留你的电话。结果过了不久又有一家媒体让我采访你,还好我留着现在我丈夫的电话,就管他要了你的电话,又见了一次面,后来经常一起玩,才慢慢熟起来。
石康:我就记得当时唐大年(赵赵的先生)和杨葵(微博)同时喜欢上了你,他俩老拉着我约上你一块去酒吧玩,最可气是张弛见到你之后也喜欢上你了。他们仨老找你玩,我属于被迫的,后来有天我发现奇怪了,怎么这段时间老去“幸福花园”?他们都不回答我。又过了很久我才知道你跟唐大年好上了,就是因为在幸福花园瞎聊。
赵赵:你别在这儿胡说啊,不过你这人就这样,经常说话得罪人,把人逼得绝交。我觉得你不太懂人情世故,不知道说话的底限在哪儿,比如见了个女孩,直接就说人家胖,很伤人。还好大家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不跟你计较了。
石康:但如果让别人不舒服了,我马上就能道歉。这可能跟我没有长时间从事过社会工作有关,我的工作里只有我一个人,其他都是跟朋友在一起,说话很随便,我到外面面对记者,说话也很随便,但后来发现记者有一个筛选功能,你说得很随便的话他不会写到稿子里,那我就胡说了,包括拍照,图片编辑会挑一张我比较顺眼的照片上版面,那也就胡拍吧!
赵赵:其实我也有点刻薄,但我对生人不会,刻薄为什么会给人印象深刻?因为这是一种准确,因为说中了才会让人觉得心里疼。刻薄就是放大了你的缺点。
石康:平常人看来刻薄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它更多时候是善意的,能做到刻薄的人,很多都是友善的,它还需要一种幽默感、一点文化、一点同情心,跟刻薄相对的,是粗口、谩骂、蛮不讲理。
混和懒的真面目
都是北京人,都没有太大生活压力,石康和赵赵,一个标榜自己“混”,一个强调自己“懒”,在这个时代,混与懒,可都是奢侈的事儿。
赵赵: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特点。北京女孩大多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大大咧咧。
石康:这是因为北京姑娘家在北京,有一些优势,譬如没有那么大压力,可以不工作,大不了回家啃老。你要找一个外地姑娘,就得付房租;你要找一北京姑娘,就不用付房租。我不算典型的北京男生,但相比那些描述中的上海小男人,名声要好一些。北京男生好的一面是有意思、大度。坏的一面是依赖父母,不能埋头苦干。
赵赵:有点眼高手低,嘴好使,但行为有点跟不上。
石康:总觉得要么就干大事要么就不干,很多人就这么高不成低不就了半辈子。我本质上也属于这一类。
赵赵:你挺爱想的,要不然怎么会《奋斗》之后这么多年什么都不写。
石康:对,老想着写个大的,赚很多钱,一直在想,一直没写,天天混着。我觉得主要还是你自己的需求,想赚钱你就必须得接受压力,但本质上你可以不写。没有谁约束你,真正约束你的是你想赚钱的念头。就像我这四年,没有压力,那就不写。
赵赵:我也是懒,能不工作就不工作。开始因为身体不好,坐着地铁经常晕倒,为了找一个不用按时上班的工作,就从房地产公司跳到唱片公司,薪水是之前的三分之一,还是懒,老想不上班才好,正好别人找我写剧本,就彻底不工作了。
石康:我也几乎没有上过班。如果能自由地支配自己的工作时间和工作地点,我愿意多付一倍代价、少赚一半工资。
赵赵:钱是赚不完的,够花就行了。
石康:没错儿,尤其是跟赚得多的人比,咱们赚的都不值一提。
赵赵:我刚认识你那段时间特别勤快,同时给三家杂志工作,四处写专栏,但认识你们之后就被影响了。朋友圈子对一个人的影响真的很大。你还算是勤奋的,我丈夫特别懒,我跟着他也变懒了,有空宁可淘宝也不愿意干正经事儿。
石康:你这本新书里写的不是“动物园”吗?
赵赵:这本书说的是动物园(服装批发市场),但我其实很少去。还记得是20世纪90年代,动物园刚刚兴起,还露天呢,我在那里买了件银色的裙子,第二天上班,收获无数讽刺的目光,估计是大家觉得太像夜店上班的,当时太年轻,什么都敢穿,但这件事还是让我有伤痕了,就不怎么去了。我印象中的动批就是衣服很年轻、全是一次性。我也忘了什么时候开始迷淘宝,反正谁淘宝也比不过我,自从前年我在淘宝上买了辆车,就没人敢跟我比了。
我喜欢逛淘宝,喜欢下流社会,就像我写过一个作家叫败败,她说:“我们作家不就是赚得少点儿,人穷一点儿,作派酸一点儿,你们也不能这么挤对我们呀。”一说起文人大家老有一个固有概念,就是跟穷酸挂钩,其实咱们现在也算体面吧。
石康:我不喜欢消费,总觉得消费很累,我的钱都是乱花的,吃穿都没什么花费,就是买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连超市我都很少去,除了为了做饭必须去买菜。我一直自己做饭,习惯自己照顾自己,从来不用小时工,自己擦地,这些琐事给我信心:无论什么时候,即使一个人生活,我都能过得很好。
写作的青春期
京味儿文化给了他们共同的底蕴,即便他们都认为地域性的东西终将暗淡,却也不能改变这是他们的作品中鲜明的一部分。但写作到底是为了迎合读者还是为了自我表达,赵赵和石康讨论了半天也没有达成统一。
石康:因为咱俩都是北京人,总被问到“京味儿”的问题。我觉得随着中国经济发展,地域性的东西都会慢慢变淡的。和地域有关的气质没办法去保护或恪守,作者还是为读者写作,读者不爱看,你就没办法再写下去。本质上,读者是写作者的衣食父母,青春期的时候你可以说我随便写,你爱看不看;岁数大了,我想明白我的整个生活来源都是从读者付我的版税里来的,那读者关心什么,我就写什么。
赵赵:这么说来我还在青春期。我总觉得一个人写作是为了梳理和表达自己的情感,如果能有人从中找到共鸣当然是好,但很难全面迎合读者,很难明白读者到底想要什么。
石康:读者关心什么很大程度上是可以猜出来的,再加上看一些统计报告、社会事件,把大家可能关心的事儿尽量写出来。我写作是为了挣钱,我也相信每个作家都是努力为读者写作,争取把书写好,让很多人爱看,如果没有人爱看,是因为他没有写好。我现在会尽量猜读者喜欢什么,尽量满足读者的需求。
赵赵:我看到很多网络写手,每天在网上更新一万字,读者会给他反馈,希望这个人物的命运发生什么样的改变,作者就根据读者的要求修改他原本的想法。
石康:我不会对着那么少的读者写,我是面对各种阶层的读者共同关心的问题去写。
赵赵:那把话说回来,大家现在不关注京味儿,是因为写得不好。对我来说,写作时并没有刻意用京味语言,我只是在写我熟悉的生活,用我熟悉的语言,就像我平时说话那样。局限性也是一种特点。
石康:所有地域性的东西,无论是北京话、东北话、四川话,都会随着时代的发展、各种信息的融合发生改变,最终让大家更容易听明白彼此在说什么,让交流更快地进行。地域性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地域性能为整个文化提供什么新鲜的内容。地域性的语言和特色没有什么大的作用,最终看的都是表达的内容和写作者主观的方式。
赵赵:一个作家用熟悉的语言写东西,才会生动,接近于好。不能要求他用什么语言,用他最接近于好的语言写作最重要的。比如说所谓“京味儿”的贫,我的贫跟我从小一直听相声有关,那时没有别的娱乐,就是听唱片,每天翻来覆去听,时间长了就变成一种语言方式。没有什么相声是我没听过的,基本都能背下来。
石康:我是因为小时候住胡同,永远是大人们在一堆儿侃大山,几个小孩搬一板凳围着一个小桌子,要么玩牌,要么就是相互讽刺对方,没别的事儿干。一说说三四个小时,纯粹是练出来,就是穷的。要是那时候有辆自行车,能打个棒球或者踢个足球,就不会光练了嘴了,今天也就绝对不是这样了。
结婚是一种懒惰的表现
从晃晃悠悠中回归正常的家庭,赵赵嫁了唐大年,说婚后就不再出来混夜店,而是想有一个伴儿,在家安生呆着;只有石康抗拒着婚姻,试图保持“常换常新”的状态。
石康:当年咱们一起玩的这些人,大部分都过上了所谓正常的生活,只有我保持了以前的那种“混”的生活方式。这也是经过理智权衡的,正常的生活我尝试过,都失败了,还不如回到“混”状态中去。
赵赵:还是你审美的问题!找女孩不找聊得来的,就找年轻的,想聊天了只好又来找哥们儿。
石康:因为小女孩省事,她们来找我,我只要答应就行了,但岁数大的女人往往麻烦,她们往往自以为有魅力,就是能吸引一个或者很多人的,但为什么要做一个有魅力的女人?你并不需要那么多男人。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需要的东西是非常少的,你抓住它就行了,不需要更多,其他都是麻烦。
赵赵:还是因为你心态年轻、甚至幼稚,才跟小女孩处得来;成熟一点的女人可能会觉得你幼稚。我喜欢的女人,首先要独立,其次要有点儿自嘲精神。其实自嘲精神和独立是相辅相成的,最起码,得有一门养活自己的手艺。
石康:女人必须有工作,绝对不能在家待着,除非她像我一样是个自由职业者。赚钱不重要,但每个人都应该有一个自己和外界联系的通道,如果她割断这个通道只保持跟我的联系,麻烦就来了,她没别的事儿干,只能时刻盯着你,问你干吗去了。女人还是应该通过工作让自己和其他人产生联系,保持生活不那么封闭。
赵赵:这也是你选择不进入婚姻的原因吧。我觉得婚姻对自由当然有约束,但最大的约束还是你自己,外界的因素并不重要。婚姻就是一个名头而已,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心。不想受约束的时候,有婚姻又能怎样?
石康:我倒看不出结婚和没结婚有什么特别差别,最大的差别就是财产权利。你和一个女孩在一起,没结婚,分开了,不用分一半财产给她;结婚了,就要交出一半财产,其他的没有任何差别。
赵赵:我觉得结婚是不想在外面乱跑了,想在家待着了,但是在家待着需要有一个跟你作伴的人,这个人最好跟你聊得来,使你不会因为枯燥又想冲出去。结婚是一种状态,我结婚后,有个朋友说,咱们怎么都不出来混夜店了?我说,都有主了还混个什么劲儿?没主的才出去找,还有无尽的可能性;有主的,就想踏实在家呆着。
石康:很多有主的也想换人。人的需求从本质上说是无限的,你今天喜欢高的,明天喜欢矮的,今天喜欢依赖型的,明天喜欢独立型的,这很正常。当你都想欣赏的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没有任何约束在自己身上。我相信如果有条件,人都是喜欢千姿百态的,之所以忠诚,多数是因为没有条件。
赵赵:也可能是到了某个年龄,懒得再去寻找千姿百态了。恋爱太耗费精力,结婚有时是一种懒惰的表现。
石康:岁数大了,恋爱的感觉的确会消减,但我还是觉得常换会让生活更加活跃一点。天天面对同一个人,很不舒服。
赵赵:新鲜感会给人带来年轻的感觉—所以你还处在千姿百态的青春,而我已经步入中老年了。
赵赵
北京人,曾做过秘书、文案、企宣、电视编导、编辑,现为自由作家。供职唱片公司期间,曾为陈明、杨钰莹、屠洪纲、毛宁等歌手创作歌曲。现已出版《命犯桃花》《花不棱登》《内衣》《动什么别动感情》等多部作品。有一本很精准的星座书上说,她生日那天出生的人,注定靠写字和写歌挣钱。
石康
北京人,编剧,作家。大学在联大航天工程学院电子系读计算机软件专业,研究生在哈工大管理学院读技术经济专业,理科硕士。毕业后编程一年,1993年写作至今。先后出版作品有长篇小说《晃晃悠悠》《支离破碎》《一塌糊涂》《奋斗》等。曾以数百万版税位列“中国作家富豪榜”第九位。
去哪儿玩
石康:我向你推荐美国自驾游,那里是最舒服的,地方非常大,风景、地貌都不一样,很漂亮很干净,让人很开心。
赵赵:那我就向你推荐欧洲自驾游,因为欧洲很美、生活闲适,景色、人文也很丰富。
石康:但欧洲因为签证原因只能去一个月,飞到法兰克福就要10个小时,玩一个月就回来太不值得,我这么怕坐飞机的人,怎么也得玩半年才行。所以,还是美国自驾游好。
撰文 | 本刊记者 张莹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