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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韩国、中国港台以及上海地区陆续沦为“少女援交”现象的重灾区后，人们开始问责当今少女的堕落之源，认为其是从日本“越洋而来的黄色毒瘤”。

　　背景

　　20世纪90年代末，台湾艺人金城武赴日本娱乐圈发展。1998年，他与日本当红女星深田恭子所主演的偶像剧《神啊！请多给我一点时间》在日本引起轰动效应。这部以少女援助交际与艾滋病为主题的影片使金城武在日本迅速蹿红，而随着日剧在亚洲的风靡，影片中深田恭子扮演的少女为了买偶像的演唱会门票，与同学一起参与“援交”并因此染上艾滋病的情节被打造成“纯爱”，受到亚洲各国少男少女的追捧。多年后，当韩国、中国港台以及上海地区陆续沦为“少女援交”现象的重灾区后，人们开始问责当今少女的堕落之源，认为其是从日本“越洋而来的黄色毒瘤”。

　　“少女援交”，糟粕文化袭来时

　　本刊记者／吕娟 综合报道

　　2011年11月，上海市20名女中学生因为卖淫罪被提起诉讼，“少女援交”现象方在中国引起社会大规模关注。有人认为，出现在中国的“少女援交”现象是从日本舶来的文化糟粕；而一些日本网民则表示反对，他们认为现代女中学生宁愿选择自我堕落的方式去实现物质目的，应从社会制度以及受其影响的价值观念本身寻找原因和解决途径。

　　日本人认为顶多是“癞疮疤”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日本的未成年人援助交际并不是一个公开的话题。

　　真正对日本的未成年人卖淫起了推波助澜作用的是在1985年前后出现的电话俱乐部。其时，日本的《风俗经营法》被修正，政府对色情行业的限制放松。于是，这种匿名卖淫形式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并被未成年少女大量使用，这一年被称为日本援助交际的始发之年。

　　随着通信技术的发展，日本开始流行BP机。此时，日本电视台播放了一部电视剧《BP不再响起》，由当红女星裕木奈江主演。影片描写一位有家室的中年男人与一位未成年女孩儿之间的不伦之恋，他们之间的联系方式就是用BP机。这是日本第一部描写未成年女性与年长男性不正常恋情的电视剧，或许是因为裕木奈江演得太好，这种不伦之恋被当时的日本媒体捧成纯爱，而裕木奈江本人也被称为“日本援助交际之母”。当然，当时的援助交际还是不能登上大雅之堂，基本是不良少女之间的卖淫暗语。

　　1994年9月20日，《朝日新闻》晚报对“玩Line”的援交现象进行了专门的报道。所谓“玩Line”，就是利用电话随意拨出一个手提电话号码，然后与对方交谈，或参加电话征友会。由于在当时使用手提电话的人普遍较为富裕，这种方式亦成为援交少女找寻对象的方法。

　　1996年，一本名为《援助交际——女子中高生》的书风靡日本，援助交际这个词因此迅速成为日本流行语；而此时人们蓦然发现，在日本学生间，以肉体交换金钱的事实已经不是新闻。

　　1997年6月9日，日本一位大学负责人被媒体爆出曾与280名年龄在14～17岁的未成年少女有过援交关系。国际社会震惊不已，但日本人对此却已不以为然。

　　美国国务院的一份人权报告中指出，日本所谓“援助交际”等少女卖春行为屡禁不止，使许多未成年少女的人权受到了严重侵害。日本自1999年出台了禁止未满18岁的未成年人卖春的法律后，虽然警察当局进行了大规模的打击，但是男性针对十几岁女性的买春行为以及用金钱换取和对方约会的事情从未间断。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在日本人心中，“少女援交”顶多称得上是一块“癞疮疤”。

　　如果剖析一下日本社会历史和现状的深层，这种“援助”其实十分适合日本社会的国情。日本社会一向是公认的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女人是男人的附属——为男人而生存的思想观念，潜伏于很多日本女性的头脑中。

　　存在于日本社会年轻一代中的“性”的自由观念以及女性对“性”的商品化意识更是有增无减，日本社会对此似乎持一种不置可否的态度。一些颇有影响的媒体还将援交类内容制作成娱乐节目公开播放，甚至播放“援助交际女”的联系电话、价格、玉照等广告。日本周末午夜12点后的节目中曾有一档名为“女子学院”的色情节目，节目的大体内容是介绍美少女的种种“私生活”，节目的尾声还要推出“每周一星”，一般都是初涉此道的女学生，她要在摄像镜头前经受“脱光”的考验。 

　　有着媒体的推波助澜，“援助交际”在日本女子高中生中的比例高得令人吃惊，高二女学生中有32.3%有援助交际行为，高三女学生更高达44.7%。

　　如今，“援助交际”这个词对日本女中学生来说，甚至掺杂了一种扬眉吐气的掩饰。对于这些生活在物欲横流社会中的未成年少女而言，一支Dior的口红或一款香奈尔的包与她们的贞操完全等价，她们早早便知道金钱能买到很多快乐，堕胎也只是课余闲聊的普通话题。

　　日本很多女中学生把20岁定为一个美好的开始——“20岁我会戒烟和不做坏事，早结婚并每天沐浴爱河”。

　　2006年，日本自由作家中山美里在她的自传《我的十六岁援交手记》中写道：在东京的繁华商圈，我开着令人瞩目的红色跑车，住着达官显贵群聚的豪宅。打开房门，宽敞无比的柔软名床，翻滚荡漾在令人心荡神驰的亚麻床罩之上……现在却已毫无踪影，只留下一片回忆，静静浮荡在空气之中……

　　港台的“老泥妹”

　　不能否认，20世纪末21世纪初是日本文化在亚洲地区影响最深、最广的时期。随着日本色情漫画、影视的源源流入，“少女援交”的风气亦由日本吹到韩国、台湾及香港等地。

　　一个颇具意义的事件是，日本导演原田真人以少女色情交易为题材，拍了部电影《援助交际24小时》。影片在台湾地区造成轰动。自此以后，“援助交际”这个词开始在台湾地区登陆；而少女色情交易这个在“援交”到来之前早就存在的问题，更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蔓延开来。

　　台湾女学生的校服效仿日本，统一为蓝色超短裙与白色及膝的线袜。然而，这种清纯装扮的背后却隐藏着令人难以想象的污浊。

　　台湾内政部警政署刑事警察局曾特别给“少女援交”进行了定义，即一种特殊的“双向互动”色情交易：少女(特别是尚未走向社会的女“中学生”)接受成年男子的“援助”，包括金钱、服装、饰品和食物等物质享受；成年男子接受少女的“援助”——性的奉献。

　　2001年，台湾励馨基金会进行了一次全台湾最大规模的调查。调查显示，援助交际在台湾有年轻化、普及化和大众化的趋势，甚至出现了由男性学生提供的援交服务。2004年，台湾犯罪学学会甚至专门为此主办了“青少年援助交际问题与防治对策研讨会”，对“援助交际”问题展开讨论。

　　随着“网络援交”现象的泛滥，台湾地区的电脑警察经常化装成“援交妹”或者“消费客”上网“钓鱼”，各种媒体几乎每天都有警察抓到“援交”少女或者接受“援交”的知名男性的新闻。

　　在香港，“援交少女”还有一个外号，叫做“老泥妹”。因为她们平时不爱返家，就只靠与男性进行性交易之后才有机会洗澡，所以平时满身都是汗垢。

　　已故电影导演柯受良曾拍摄电影《老泥妹》，讲述一班在香港的援交少女的故事：一群各有痛楚的少女，她们寻求刺激，不讲真名，不求爱情，沉溺于尖沙咀一带虚幻的自由空间，最后落得悲惨的结局。而现实往往比戏剧更加残酷： 2008年4月，香港石硖尾发生轰动一时的16岁援交少女王嘉梅惨遭嫖客肢解案。事隔不足2年，又再发生12岁女童误堕援交陷阱被强奸案。

　　香港警方指出，各种事件反映出未成年少女为追求物质享受、甘愿沦为援交少女的问题日趋严重，她们更忽视背后的重重危机，不但随时可能染上性病，甚至会遇上变态色魔，赔上宝贵生命。但是，来自警方、教育机构与现实的警告与教训并没有阻止恶相蔓延。2002年，少女援交现象悄然登陆内地。这一年，《辽沈晚报(微博)》发表了题为《沈阳出现“援助交际” 女大学生羞答答卖身赚钱》的“卧底”纪实报道，第一次公开报道内地的少女援助交际现象。

　　上海“少女援交”之网

　　2011年11月的第一个星期里，上海检方披露一起20多名女中学生集体“援交”的案子，在这起案件中，这些女中学生大都未满18岁，最小的不到14岁。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20多名援交少女彼此的关系错综复杂，其中多数为在校中学生，涉及上海市某职业学校和普通高中共9所学校。从2009年开始，她们通过互联网和电话的方式，相互介绍或介绍其他少女与嫖客发生性关系，并收取介绍费。

　　上海闸北区检察院在当地媒体发表署名文章时称，这些女中学生“介绍卖淫，嫖客形成了固定‘圈子’，形似日本社会的所谓‘援助交际’”。

　　和日本与港台少女援交的原因类似的是，不少涉案女生为零花钱、奢侈品、零食主动卖淫，并介绍卖淫。甚至在记者的面前，面对一堆零食，一些少女仍然不掩饰自己的渴望，开玩笑地说出“男娃儿好吃要欠账，女娃儿好吃要上当”。

　　“这些女孩儿对于钱色交易没有羞耻感。其中一些女孩儿家境并不差，出卖青春只是因为爱慕虚荣，喜欢购物、享乐，而手头缺少零花钱。”检察机关的人员经调查后发现，涉案学生中有1人父母离异、1人为领养子女、3人的父母对她们经常谩骂或过分溺爱。

　　国内有关方面的官员对于“援交”说法不以为然，他们认为其实质“就是未成年人卖淫”，而这并不是一个新的话题。

　　日本媒体人桥本隆则指出，中国上海少女援交案件反映了中国社会法律观念的新变化，即对社会中现实存在的未成年女性的卖淫行为有了新的定性，而不是过去只针对男性的强奸犯罪。

　　一些日本网民对中国媒体将国内出现的“少女援交”现象归因于受日本堕落文化的影响表示反对，他们认为现代女中学生宁愿选择自我堕落的方式去实现物质目的，应从社会制度以及受其影响的价值观念本身寻找原因和解决途径。然而，对于“非一日之寒”的问题，解决起来谈何容易？

　　和日本援交女中学生“20岁重新开始”的论调类似的是，早在2007年末网络上广泛流传的上海女中学生进行性交易的帖子中，便有自称“中学生”的网友对此表示羡慕：“17岁开始卖淫，7年后才24岁，却已经赚了200多万元啊。”事实上，此次上海少女援交案件中，相当多少女认为只要自己将来“把电话卡一扔”，便可一切“譬如昨日死”……

　　结语

　　中国《新闻周刊》在对近期发生在上海的少女援交现象作出深度报道的同时指出，消费观念、经济状况、爱情和友情以及扭曲的性观念是导致问题发生的直接原因。事实上，本刊在对少女援交现象的地域蔓延图进行梳理后发现，如同病菌一样，任何一种社会现象的产生与移植都发生在特定的环境下，而物欲导致的扭曲的社会价值观恰是少女援交现象滋生的“土壤”。

　　(摘自《法律与生活》半月刊2012年1月上半月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