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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佛面试官的中国教育试验

http://www.sina.com.cn 2012年10月21日 09:42 外滩画报 微博

  2005年,上海女孩汤玫捷被哈佛大学提前录取,2006年,她和她的哈佛校友计划将哈佛的学术和校园生活方式带来中国,于是创办“哈佛中美学生领袖峰会”,旨在向中国推行哈佛式教育实验。“峰会凝聚了一批全国最优秀的高中生,与哈佛最优秀的学生接触,把中国最优秀的学生聚在一起,就像哈佛把全世界最有才华的学生聚在一起”。

哈佛授课人与中国高中生们“打成一片“哈佛授课人与中国高中生们“打成一片“

  8 月 21 日中午,北京人大附中食堂。《植物大战僵尸》的开发者格韦茨曼正在和一位哈佛面试官聊天。忽然,25 个高中生从斜刺里“杀”了出来,站在空地中央,一起开始了舞蹈。

  其他的孩子们,继续吃饭。面对此景,有的惊奇,有的熟视无睹。

  瑞贝卡远远地看着,然后笑了。她告诉《外滩画报》记者:“我觉得有时候,中国高中生更像美国的大学生。”瑞贝卡是哈佛大学四年级的学生,主修考古专业,同时还是一位世界级的爱尔兰舞蹈演员。

  屋子里,到处“藏龙卧虎”。来自山东的宋倩钰,今年读高一,但是喜欢古文明研究,已经实地考察了齐国故都和大汶口文化等各处遗址;甘肃天水一中学的甄洁,吹得一手绝妙的葫芦丝。

  类似的“奇人”颇多。千里之外的上海七宝中学,正在举办同一场峰会。那里的高中生,有川剧变脸传人王斯蕾琦,还有 15 岁就成为了世界记忆大师的张师与,还有曾经徒步穿越戈壁沙漠的王嘉为。

  而哈佛大学中国中心主任威连姆、哈佛大学商学院案例之父麦克法伦,则会专程前来和这些“小朋友”一起探讨全球最需要关注的问题,比如:大生产时代的垃圾和污染管理、复杂金融体系的经济稳定、不同国家和种族之间的文化隔阂与冲突避免等等内容。

  这究竟是什么组织?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他们都不是传统意义上,只会考高分的学生。”哈佛面试官汤玫捷说。

  这场在北京、上海同时举办的“哈佛中美学生领袖峰会”,正是汤玫捷和她的校友一起创办的。英文读作 H-silk﹐有“丝绸之路”之意,旨在向中国推行哈佛式教育实验。

  事实上,“哈佛面试官”纯属志愿者性质。尽管,这一职位是由全球最优秀的哈佛毕业生经过激烈竞争而选出的,“但根据哈佛传统,我们每个人都必须为母校做贡献。” 汤玫捷说,“所以,这一职位不仅没有工资,在面试期间,来往的机票,请学生吃饭、喝咖啡的费用,都必须你自己出。”

  这个职位要求颇高。不仅要眼光独到,视野开阔,且绝对不可和留学中介机构有任何瓜葛。

  汤玫捷的另一个身份,是上海一家高科技公司的创始人。该公司专为国际投行提供金融网络服务。

  六年前,还是哈佛一年级学生时,汤玫捷和她的团队就运用了职业手法,从高盛引进了 20 万美元的投资,创办了每年为期八天的“哈佛中美学生领袖峰会”。按每天单次计算,这也几乎是高盛有史以来,在教育领域中最昂贵的一次投资。

  “除了刷马桶,你在峰会上,可以体会到哈佛新生一年里全部的生活。”她说,“我们把它们都搬来了。”

  “刷马桶,对我的冲击最大”

  2005 年,上海女孩汤玫捷被哈佛大学提前录取,在全国引起了轰动。

  而她自己一脚踏进校园,则经受了人生中最大的冲击。“我们有 12 个学院,1600 人,可以分三组。”她回忆说,“作为新生,你必须选择。是去刷马桶、荒郊野外生存,还是到街边卖艺?”

  这就是哈佛大学,鼎鼎有名的“新生周”。大多数人选择了刷马桶。“因为,它能以最快的速度,让人接近学校。” 汤玫捷说。结果,她发现学校所发的清洁工具“简直就是专业环卫水准”。

  有生以来,她第一次认识了那么多的清洁剂和清洁工具。事实上在哈佛,平时学生也可以申请刷马桶。在非教职岗位中,其工资最高,一小时 14 美元。

  而在夏季,整个哈佛大学没有一个清洁工。因为,这全是新生的事情。“我们一开始,是在学姐学长的带领下干的。”她说,“他们都很优秀,前一分钟还在和你讨论国际政治,后一秒就已经在刷马桶了。”

  学姐学长的要求,十分严格。检查时,水龙头的铜片必须锃亮,马桶盖则要纤毫不染。“女生没有一个扭捏矜持的。为了掏干净,很多人赤膊上阵。”倘若检查不合格,大家都会觉得“很没面子”。

  华灯初上,哈佛大学为新生们准备了无穷的派对、舞会和讲座。坐在水池边,汤玫捷感觉甚为美好。

  哈佛百年的老房子,没有空调,新生每天刷马桶,挥汗如雨。但事后,汤玫捷才知道荒郊野外生存,更为艰苦,“最难的是,他们的任何行动,都不能破坏大自然。每天,要自己掩埋大小便。取火也必须用最自然的方式。饼干袋等生活垃圾一丁点都不许丢弃。”

  结果,这一组同学回来,“身上全是臭的。”汤玫捷那一组立即禁止其入内。“必须把衣服全部脱光,烧掉才行。否则,我们白干了。”

  “新生周”之后,就是“购物周”:学生们可以任意挑选自己的课程。“我是第一次知道,还能如此上课的。”为了吸引学生,哈佛教授们使出浑身解数。有的承诺,课堂上会免费提供甜点;有的干脆保证,考试会很容易。

  一切都是如此新鲜,眼花缭乱。汤玫捷记得“每个讲座,都只听 15 分钟,就要走人”。作业从来都是晚上 10 点以后才开写。“由于过度激动,每天都几乎熬到晚上两三点。”

  很快,学生们把帐篷带到了图书馆。在哈佛大学,24 小时都是自由的。“这里没有熄灯制度。因为校方觉得,这是轻视学生管理时间的能力。而对于未来的领导者,这是最重要的能力之一。”

  在哈佛大学,最主要的事情,“就是交朋友和竞争”。秋天,在学校餐厅、保龄球馆,以及打扫宿舍的劳动服务中,汤玫捷和于洋洋、李员健、李露诗等三个哈佛新生相遇了。此时,校园里形形色色的学生社团,正忙着招兵买马。

  走了一圈,汤玫捷听了很多介绍,觉得都很有意思。但她也发现,这其中没有社团从事哈佛教育经验的推广。对此,虽然哈佛有着世界上最充沛的资源,但未被妥善利用,她感到很可惜。“为什么不自己创个社团?”她自问。

  “哈佛不只是美国的大学,而是世界的大学。如果只为美国服务,那也不会成为今天的哈佛……把哈佛的学术、课外活动,带到中国,与中国教育相补助……这样的峰会能凝聚一批全国最优秀的高中生,与哈佛最优秀的学生接触……把中国最优秀的学生聚在一起,就像哈佛把全世界最有才华的学生聚在一起……”在咖啡店里,4 个女孩越聊越兴奋。转眼间,7 个小时过去了,眼前的笔记本,堆满了一条又一条的构想。

  于洋洋,出生于青岛,2 岁就来到美国,对于中国教育,印象里几乎是一片空白。只记得 7 年级曾回国一次,表姐跟她说了自己学校的状况。每天背课本,上课要默写。但在哈佛,同学常聚在一起,感觉特别有热情。她认为,这种经验值得带回中国。对于汤玫捷的想法,两人一拍即合。

  李员健,成长于北京。她发现哈佛的小班授课,可以与知名教授近距离接触,每天都有意想不到的新体验。当时汤玫捷对此显得很兴奋,连带也带动了大家。此外,哈佛的学生喜欢组织各种课外活动,但中国缺少这种风气。如果能给学生们这种平台,他们可以在课外学到更多事物。

  几个人说干就干。“我在哈佛大学第一年的生活,基本都围绕着峰会。通宵熬夜到第二天早晨八点,每周都会有。”汤玫捷后来回忆说。

  哈佛大学给予了汤玫捷和同伴极大的支持。峰会的组委会拥有和哈佛大学自身一样的全美非营利性待遇,这在哈佛的众多机构中是相当罕见的,也给峰会的筹集赞助带来了许多可能。

  筹备资金的时间有限,如何找到志同道合的赞助者?如何说服他们这有助企业形象?在当时,可说是最大的压力。

  经过研究,她们发现高盛基金会近年大力投资中国大学教育,并在美国资助高中生培养领导力与创业精神,这与她们的目标相符。此外,有一位顾问团成员是高盛驻中国代表,本身也是教育工作者,帮她们递上了计划。3 月份春假,汤玫捷与高盛基金的伦敦总部有个电话会议的机会。“这次交流,可说是成就成,不成就不成。”汤玫捷说。

  春假前,4 人把电壶带进图书馆,每晚煮咖啡。先查出高盛基金会近期所有投资数字,逐案分析。用1个星期,写出了 1 份 100 多页的报告。电话会议后,高盛基金回应,这类活动是基金会一直想在中国进行,却始终没开始的事。接下来,提案改写了五六次。尽管金额较高,但包括哈佛大学前校长在内的顾问团都纷纷对这一活动给予支持。

  2006 年仲夏,汤玫捷接到电话,8 天的活动,得到每年 20 万美元的赞助。以单天计算,可说是高盛对教育最高的投资纪录。“虽然幸运,但我们当年想把事情做得更专业的热情,是许多其它机构无法比的。”她说。

  绝对的自由

  “如果人生是一个三明治,你会夹入什么?”这是今年峰会所出的考题。常帅记得,她是今年的峰会会务主席。最常见的答案是夹入勇气、友情和忠诚。还有人写,“我要夹入爱我和我爱的人。”或者,“夹防腐剂,因为我怕老去。”

  峰会是一个开放平台,学生们可以自己在线报名。但,毋庸置疑,这还是百里挑一的赛场 。“每年,都有在峰会上表现出色的学生,被招进哈佛。”

  今年全国 28 个省市,一共有 3000 多学生报名。“我们从中,再选出 600 人。”比照哈佛招生的做法,峰会的审核小组一遍遍看过这些资料,写下综合印象,不漏掉任何 1 个学生。她指出,这其中有许多全国奥林匹克、省市比赛金牌得主、学生会主席、三好学生等。也有些学生,没有这些奖牌,但有非常傲人的经历,比如徒步戈壁,会变魔术,从小进行口述历史研究等,也会吸收进来。

  其实,这也是哈佛招生的原则。哈佛大学招生办中国地区负责人甘迪表示:“哈佛大学,一直在寻找潜在的伟大和极致。”面试官除了要判断学生已经取得的成就外,还需要综合评估学生的潜力,以及对于某领域的爱好。

  “6 年过去了。”汤玫捷最大的感慨是,“现在的孩子,早已不同。第一年,即便是最好的学生,也无法听懂哈佛教授的小型课。但现在,学生的英语水平普遍很高。”而且,有人甚至有自己的名片。

  参加峰会,今年的费用是需缴 90 元人民币报名费,4800 元食宿活动费。300 多名来自全国的学生中,有 1/4 获得了交通补助;1/3 得到助学金。助学金的发放政策,也与哈佛相同。“不一定就是家境贫困,有的学生很坦率,我家刚买了房子负担重。我们也发放。”

  峰会将很多全新的尝试带到了中国。比如 2006 年,就曾出现过这样一个即兴题目,凌晨两点,峰会召集全体学生,告知他们:“某国遭袭,请你们代表各自的国家,提出议案。”

  孩子们无比兴奋,事实上联合国模拟庭,就是由峰会最先推出的,当年,峰会还在活动中启用小型圆桌讨论模式和社会公益项目比赛,这些活动形式在峰会中保存下来,延续至今。

  “高考独木桥”的压力,无处不在,但区域性明显。“回答峰会上的那些异想天开的问题﹐对他们来说,应该算是一种很好的休息。”汤玫捷笑起来。

  每年,前来参加峰会的学生中,根据今年的数据,上海排名第一。其次是江苏、湖南和北京。而以 80 后为主的组织者,还统计出了参与者的星座排名。第一是天蝎座,末位是处女座。

  “今年的峰会举办地七宝中学,为了让孩子能多见识,学校提出哪怕是志愿者名额也成。”常帅回忆道。但也有不买账的学生。今年衡水一个中学的校长,曾经推荐了 10 个学生。但学生们自己打电话来说,“我们要补课,要高考,不来了。”与此相反,上外附中每年都至少有 60 个学生申请,可由于名额有限,不得不砍去一半。

  李佳可(化名),来自河北。她说:“衡水二中,在当地被叫做第二监狱。学生压力之大,可想而知。”在来峰会前,她从来没有想到出国读书。但,现在她发现了另一条“有趣的道路”。

  每天,300 个孩子被分成 12 个学院。“就像哈利·波特里面一样。”随时会接到一些“不能完成的任务”,比如在食堂当众跳舞;在讨论如何解决贫困问题时,他们小组用纸巾泡了一夜,染上绿色,并提出了非洲当地可以用自己的资源换收入的方案,赢得了哈佛大学教授的赞许。

  参加峰会的同学可以申请前去哈佛大学游学,获得做短期交流学生的机会。历届峰会中 90% 的学生,进入了美国名校学习。

  但是,在峰会预演招生,注定不会是大多数孩子的命运。

  在汤玫捷看来:“中国的家长和考生,最要不得,也就是别去迷信任何一个教育权威和体系。”关键是,“在人生最重要的一次冒险中,她和他看到了什么?”

  有一天晚上,常帅看到了同学们发在网站的日志,发现其中最美的回忆是“这是我第一次翻窗”,还有,“我恋爱了”。

  和哈佛一样,峰会给了孩子们绝对自由,在校园里,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学生们兴致都很高,所以宿舍没有熄灯时间。

  有人问:要不要理床?她说:想不理床,就不理床!想多晚睡,就多晚睡!她回忆,晚上11点,电脑房里还灯火通明。也有人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一圈圈地在操场上散步谈心。“很多美好的事,因为这次活动而诞生。”

  张闰嘉是上海七宝中学的,但她偏要申请北京会场。一开始,她被拒绝了。后来,第二轮复活。她表示,自己只想来感受北京不同的文化;楚悦晨来自山西,“其实,我早就出国读高中了,每天啥也不干,就在法国打篮球。但也想回来看看。”

  事实上,这里面都有汤玫捷的影子。当年,作为交换生到美国西德威尔高中留学时,她“啥也不干,就打曲棍球、跑步,几乎把体育全部补了一遍”。最后,美国西德威尔高中的老师,为她写了“最好的推荐信”(哈佛招生办语)。

  六年前,当汤玫捷突发奇想,把哈佛“新生生活”和招生模式,搬到中国后,美国教育专家安浩波特在《纽约时报》上指出,“她已经是少数无畏地,设法穿越中国现有的教育体制,和新兴的机遇之间隔阂的学生。”

  汤玫捷的成长,被美国人看作是反映出了中国社会深处,对于教育的热情。而这种热情,一方面促使了改革,另一方面也向改革提出了挑战。

  “我的初中,并不是在最顶尖的学校。”她说。那时,上海建立了一个摇号系统,把学生分入各个学校。

  当汤玫捷被分到一个区重点学校时﹐她的父母甚为焦灼。之后,当她在计算器考试中不及格时(她忘了按“保存”键)﹐父母更加不安了。不过很快他们就恢复了﹐妈妈解释说﹕“让她自己成长﹐因为我们知道她有多优秀。”

  “其实,最重要的,就是要给孩子课外时间。”汤玫捷回忆起并不十分紧张的初中生活﹐时说“那里有思考和行动的自由”。

  她卖过招贴画,也卖过磁盘。“灌一点内容,就立即可以赚钱了。”几经折腾,她后来选择了网页设计﹐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证明她不是计算机白痴﹐但主要是由于她是一个见多识广的女孩。13 岁的玫捷作为记者,为英特网的繁荣而震惊。“中国青少年网络太安静落后了。”在她参与创办好国内最早的青少年网站之后﹐她又被邀请作为总策划进入了东方少年(kids.eastday.com)──一个政府授权﹐为青少年提供大量信息和服务的网站工作。

  而在美国读高中的时候,因为在文科上的突出表现,改变了美国教师以为中国学生只会“做数学题”的印象。2005 年,作为唯一来自亚洲的国际生,汤玫捷获得当年全美“杰斐逊总统学者”奖。其后几个月,她进入哈佛大学。

  无论如何,在美国人看来,汤玫捷就是弹性教育体制的受益者。“她的经历,就如一部电影,告诉人们减少优劣观念,才能让外向开朗﹑出类拔萃的学生自由地发展自我。”

  而汤玫捷个人,则正在用一个奇特的方式,为中国高中生“减压”,并且提示出另一条道路。

  “我在中国招生多年,现实已经让我越来越瞠目。”她说,“有时看到中国学生的履历非常优秀,真正面试时,你会发现每一条都是被精心设计和打磨的。”

  汤玫捷不愿让那种高中前,就已经形成的疯狂复习,抹杀孩子们的好奇心。在她的经历中,美国始终代表着一种较少压力、更有吸引力的学校教育方法。她说:“虽然它(美国教育体制)也有很多缺点,但的确有很有价值的东西。”

  每次峰会结束,主办方都会给孩子们放烟花。绚烂的一刹那,很多人都哭了。不仅中国的高中生,还有哈佛的大学生,都耿耿难忘。很多人是“峰会控”,已经来过三四次了,比如瑞贝卡,不断地前来助教。

  “你可以把峰会看成是一场进入美国大学的初选秀;但更重要的是,它打开了青春记忆的另一扇窗。”汤玫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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