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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为什么爱美食

http://www.sina.com.cn 2012年08月24日 08:14 经济观察报 微博

  连导演陈晔都没有想到,东方卫视版的《顶级厨师(Master Chef)》,在一开始的初选环节居然能吸引到7000多位民间美食爱好者。

  经济观察报 施健子/文

  《顶级厨师(Master Chef)》是全球最老牌的烹饪美食节目之一,1990年由英国BBC首播并获得巨大成功。《顶级厨师》品牌红遍全球,在澳大利亚、美国、英国均有各自版本制作播出。这个节目到底影响力有多大,以澳洲为例,区区2000多万人口的国家,一个厨艺秀电视节目的收视率却能覆盖370万人,甚至连当地的联邦大选电视辩论大赛也要为《顶级厨师》让路,延迟至此节目完毕后才播出。

  中国版一开始并未过多的宣传,没有海选环节,连招募都是委托各地电视台进行。陈晔在东方卫视有多个真人秀节目的制作经验,包括原名为《Sing It》的荷兰版权歌唱类选秀《我心唱响》。

  “这档节目其实去年10月份就开始谈判了,早在2010年的戛纳电视节,就有人向我们推荐过这个节目模式。”陈晔否认节目播出时间是搭了《舌尖上的中国》的顺风车。但不可否认的是,后者为这档美食新节目带来了更高的关注度。

  美食:往草根去

  节目大概的赛程与一般的选秀节目并无二致,参赛选手经过重重关卡闯入15强,要接受节目组给出的不同烹调任务的考验,最后的优胜者将获得由赞助商提供的25万年薪的主厨工作机会,以及有可能的周边产品代言。

  “这是个真人秀节目,但我们更愿意展示里面美食制作的部分,通过不同的载体来体现做菜这件事,还是挺有意思的。”陈晔和他的团队希望以最精良的拍摄效果来达到观众的味蕾共鸣,“不过到目前为止,我觉得中国的观众还是喜欢娓娓道来的背后故事和心路历程。”

  选手们的草根背景以及“美食梦想”的热血追逐,很容易煽动起普通观众的代入感,来自云南昆明的小律师、重庆的生意人、有一半藏族血统的合资公司CEO——谁身边没藏着几个乐衷下厨房,满嘴美食经的老饕呢?

  而《舌尖上的中国》能迅速走红,很大程度上也仰仗那位有众多拥趸的草根美食家导演陈晓卿。陈晓卿热衷平民美食,有一个绰号叫“扫街嘴”,闲来无事的时候,他就沿着北京的大街小巷展开“地毯式搜索”,因此他的美食专栏里写的大都是街头小吃。《舌尖上的中国》播出当晚,陈晓卿在微博上做了一个谦虚推荐:“没事都看看吧。不难看,真的。”结果,这条微博在新浪上被转发12000多次,评论1200多条。

  “我们正在经历一股自上而下的潮流。”庄祖宜说。庄祖宜曾是西雅图华盛顿大学人类学博士候选人,2006年,她放下博士论文进入美国麻州剑桥厨艺学校研习烹饪,从厨房的学徒做起,用田野调查的方式写了《厨房里的人类学家》一书。“以前我看过很多M.F.K. 费雪的书,中文类的美食作家则是台湾韩良露、韩良忆姐妹,她们的共同点是,先是散文家,后来才成为美食家和美食作者。她们都喜欢将旅行与美食结合起来,这意味着比常人更加优渥的生活环境。”

  这与中国美食文学的文人传统高度一致,“美食”这个词语一度被认为带有浓重的阶级性。上个世纪初的文人,像林语堂、俞平伯、废名等,对吃及论吃,都颇有兴味。著有《第九味》的徐国能写《食髓》,“凡菜贵有回味,如唱曲当有绕梁之韵”,普通人有生活,却哪来这么高级的情杯?

  “吃一度还被寄托了太多个人情感,就像周作人的野菜,不是乡愁,就是童年。”20年前,这一切还被认为是顺理成章的,优雅的品尝者坐在离油烟很远的地方,对遥远的食材品头论足以慰藉停在某处的回忆。在庄祖宜看来,转机发生在《厨室机密》(Kitchen Confldential)一书的出版,作者安东尼·伯尔顿是纽约Brasserie Les Halles餐厅的执行厨师长,写这本书时,厨龄已有28年。

  厨师的介入打破了关于厨房玫瑰色的幻想。取而代之的是乱七八糟、鸡飞狗跳,像一个高压锅一样,到处是无处释放的紧张、血腥、暴力和粗口。“你不觉得这种真实的贴近感更加吸引人吗?”庄祖宜说,“在香港四季酒店当学徒时,因为厨房的同事都礼貌规矩,我居然有很强烈的失望感。”

  下厨房

  刘一帆是《顶级厨房》的三位评委之一,他是上海费尔蒙和平饭店的行政主厨,在世界各地多个酒店工作过,在伦敦时,他相继供职于The Savoy的米其林星级餐厅Grill和伦敦著名五星级酒店The Dorchester。“厨师这个职业在国外非常受欢迎,日本的三大职业,除了律师、医生,就是厨师,他们把厨师称为‘艺匠’。”刘一帆说。

  在美国,成为一名厨师比博士更风光无限,参加过《料理铁人》(Iron Chief)节目的纽约名厨帕翠莎,是普林斯顿毕业的生化博士。刘一帆的切身体会是,“如果你告诉别人自己是一名五星级酒店的大厨,通常会收到好几声的惊呼。在国内,大家对这个职业的理解依然存在些许偏差,但情况正在发生变化。”

  红宇是豆瓣某个美食小组的创始人之一,半个“厨师”。刚开始他们只是几个爱好者互相交换收罗来的做菜方子,不过四五年时间,小组的成员已经发展到快2万人。她现在上得不多了,因为很多都是“85后的小朋友”,“晚上的时候人气最旺,打着深夜发吃报复社会的旗号,大家上传自家厨房里的夜宵。”

  她完全没学过做菜,除了小时候扒在灶台边帮着外婆看火摘菜撒盐,却自称从那时起染了一身“烟火气”。她大学学文学,后来去英国读营销,和大多数留学生一样,操起铲子走向厨房实是环境所迫,但也从此爱上了做菜,在英国时就经常呼朋唤伴来家里,犒赏一下同伴们的中国胃,也让国外友人体会中国美食的博大精深。

  看一大块黄油在煎锅里滋滋融化,半圆的蛋饼包了蔬菜肉丁喷香四溢,整鸡涂了蜜汁在烤箱里烘得焦黄油亮,奶油蘑菇浓汤焙在温火上嘟嘟冒泡,刚蒸出锅的鲜鱼淋了油汁黑白分明,旺火油爆的小青菜爽口清脆——“要怎么表达下厨的那种独特成就感呢?”她反问。

  在庄祖宜看来,厨房带来的快乐区别于其他爱好,首先是交互性。“厨艺对你的激励是立竿见影,实实在在的,而且里面技术性的部分可以熟能生巧。不像读书或者做学术,付出很多,回报却不一定。”

  庄祖宜辞掉英文老师的工作,去攻读一直向往却没有任何基础的人类学,“最初几天课下来,我的信心几乎完全崩溃——当别的同学争相评论某某民族志的理论谬误,引经据典地指出作者的殖民观点与霸权论述时,我满心惶恐。”压力非常大的时候,每天下课买菜做菜就成为休闲了,“没有任何一项活动比洗菜切菜,淘米腌肉这样机械性的动作更能安抚情绪了。盯着电脑半天写不出一个字,摘豌豆10分钟一大碗是多有成就感啊。”菜越做越好,恰逢搬家搬到了厨艺学校旁边,博士论文陷入泥沼,庄祖宜干脆放弃学位,埋头开始学西餐。

  她却不认为自己是在“逃避”,只是“重新选择”。尽管半路出家走进厨房的,很多都将制作食物作为排解压力的管道,你看那些发在论坛上的菜品图片,柔和的光线、洁白的器皿摆盘,还有清清爽爽的食物,被统一形象地称为“治愈系”。

  “爱厨房的人和将食物作为工具的人完全不同。后者可能菠菜和苋菜都分不清楚,但他们能烤出一个完整漂亮的蛋糕。要知道,甜点不是生活必需品,而是奢侈品。他们只是需要能影射甜蜜的另一种心情。”

  美食畅销书作家、美食节目主持人在北京望京开了一家“美食生活馆”的体验和培训机构,每周举办免费的烘焙演示活动,很多年轻人和年轻的妈妈带着小朋友一起参加,对他们来说,烘焙是最好不过的了,挑虾线去泥肠,指甲里永远都有抠不掉的脏东西的生活,还是太残酷的现实。

  红宇最近在小组里发了一组栗子烧鸡的照片,不少人给她提意见说栗子应该先煮到七分熟,这样栗子入味时鸡肉不会太老,还有一些发来了自己的秘方,“我觉得高手越来越多了,几年前,我还是一个传授者,现在已经变成学习者了。”

  这也正是陈晔和刘一帆的苦恼所在,“在中国,做一档美食节目太难了。每一个简单的食材都能有N种变化,而只有说到吃的时候,每个人都能马上立场独立、观点清晰地变成专家。”

  我们为什么爱美食

  作家杨葵为好友陈晓卿的作品写了一篇评论,谈及《舌尖上的中国》这部纪录片能红的原因,他用了四个字“心不厌细”,“前两日与友人聊天,感叹近两年突然冒出那么多既有钱又有闲之人,在各个领域内下功夫地玩,深入地玩,大到朝圣、养生;细到香、茶、木头、瓷、陶……曾经的中国人太细了,单说文房用具,也就是书桌上摆的玩意儿,笔格、笔床、笔屏、笔筒、笔船、笔洗、笔觇、裁刀还有很多;现代人呢?以我此刻书桌为例,电脑、圆珠笔,没了。‘舌尖’领人在味觉上向更细处一步步地探掘,重拾我们曾有的静心、细心、耐心……”

  靠着无猎奇无煽情的到位表达,舌尖燃起了人们重新善待食物的愿景。这或许的确与时代不无关系,精细生活的逐级回归,连饕餮这一生涩词条,也因此在简体字运用多年的今天,一时间如枯木逢春,大放异彩。

  “从大处上说,街上饭馆原来只按几大菜系分,川鲁粤之类,现在有了常德菜、安庆菜,细分到地市级甚至县级。举个案,喝茶,原本开门七件大俗事之一,现在因为追求精细,已经被搞得神神叨叨颇为玄妙的地步。所以,追求精细是一回事,是否真精真细,又是另一回事。当然,这是另外一个话题了。”杨葵说。

  和时装一样,饮食文化也能全然展现社会现状和人群心态,甚至超越一个国家狭隘的饮食发展水平。在美国,付费频道中有好几个专门的烹饪电视台,每天播出覆盖全人群的不同类型美食节目。

  回归厨房和热爱美食的语境下,自诩“吃货”成为新的时尚,甚至成为懂生活的另一个标签。无论是出于食品安全、成本控制的考量,还是板结在社会突破无望的享乐主义心态蔓延,我们还是可以从中捕捉到横向多元的价值观正在生长,红宇从联想辞职成了一名全职家庭主妇,她朋友的表弟,一个澳洲金融学海归,懂吃好吃,在北京三里屯一带兴致勃勃地张罗自己的小餐厅。

  “其实啊,无论什么样的社会环境,总有一批真吃货,生活特别窘困的年代,王世襄老先生不照样是个大吃货?只是那会儿没这么多小报和时尚杂志,鲜有人知而已。”在杨葵眼里,好吃的传统无论隐密还是张扬,终究没有断过。

  而回过头,那些饥饿岁月里的丁点肉香,富足日子的矫枉过正,不分时代,吃是我们文化中唯一被允许的奢侈,这是否才是最大的遗憾。

标签: 爱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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