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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眼中的契诃夫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7月29日 06:54 外滩画报

  托尔斯泰发自内心地热爱契诃夫这个人,但却不喜欢他写的戏剧。他曾经告诉过契诃夫:“莎士比亚是个糟糕的作家,但我觉得你的剧本甚至比他的还要糟。”

  关于作家的作品与其本人的关系,钱钟书曾有自认为精辟的见解:“假如你吃了个鸡蛋觉得味道不错,何必认识那下蛋的母鸡呢?”不过,长久以来,很少有人真的会践行这句话,读者还是更愿意遵从人类好奇的本能,去追寻心仪作家为人处世的点滴,尤其是那些名垂青史的作家在同行圈子里的口碑与轶事。俄罗斯短篇小说大师、戏剧家安东•帕夫洛维奇•契诃夫(Аnton Chekhov, 1860-1904)一生只活了44岁,没能赶上大革命,也没什么绯闻丑闻,只留下了1000多篇小说和十几部剧作,相比前辈托尔斯泰和同辈高尔基,人们对他的生平所知甚少。日前,由彼得•塞基林(Peter Sekirin)编辑的新书《回忆契诃夫》(Memories of Chekhov)在英国出版,多少拉近了契诃夫与现代读者的距离。

  《回忆契诃夫》的编辑塞基林本身就是契诃夫的老乡,他最初在乌克兰基辅大学获得语言学博士学位,1999年在多伦多大学获得俄国文学博士学位,目前定居于多伦多,著作包括1997年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档案:来自同时代人的回忆和稀见期刊的第一手资料》、托尔斯泰《智慧日历》英译本等,《回忆契诃夫》亦不脱他治学的一贯领域。塞基林把这本新作称为“第一本关于安东•契诃夫的文件档案式传记”,书中内容来自作家本人的信件、日记、随笔以及家人、朋友和同时代人对他的回忆。塞基林翻遍雅尔塔和莫斯科的契诃夫档案,以及纽约公共图书馆,俄罗斯国家图书馆和美国国会图书馆,首度将其中的一些材料翻译成英文,集结出版了这本《回忆契诃夫》。他特别提到,最欣喜的一大发现就是一篇罕见的契诃夫撰写的社论,这篇文章题献给俄罗斯著名探险家、地理学家尼科莱•普热瓦尔斯基(Nikolai Przhevalsky)。普热瓦尔斯基在探险过程中发现了许多之前未被人认识的动物,并以其名命名,最著名的就是普氏野马。契诃夫在文中写道:“读着他的传记,我们不会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或‘他的成就是什么’这样的问题,相反,我们会说,‘他是正确的!’”在塞基林看来,这样的话,也同样适用于描述契诃夫自己的一生。日前,《纽约时报》刊出了此书的部分节选,不妨来先睹为快。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伊万•蒲宁(Ivan Bunin,1870~1953)是契诃夫的密友,《回忆契诃夫》中收入了他的《俄语词汇》(The Russian Word,1904年)里的《契诃夫》一章。

  我是1895年年底在莫斯科结识契诃夫的。我还记得几个特别契诃夫式的语句,都是他那时常常会对我说起的。

  “你写东西吗?写得多吗?”某一天,他问我。

  我告诉他:“事实上,我写得没那么多。”

  “真可惜,”他回答我,那口气相当忧郁、哀伤,不像是平时的他。“你不该疏于笔墨,应该终其一生笔耕不辍。”

  随后,他又继续说了一段看似毫无关联的话:“在我看来,写短篇小说时一定要把头和尾都砍掉。因为我们这些作家最会在这两个地方撒谎。你必须写得更短些,尽可能的短。”

  有时候,契诃夫也会和我谈起托尔斯泰:“我很佩服他。他身上我最佩服的一点就是他看不起我们所有人—所有的作家。或许,更确切的说法应该是,他眼中的我们—其余所有作家,完全就像是一片空白。当然,你可以争辩说,他也曾一度赞扬过莫泊桑或是库普林、谢苗诺夫,又或是我本人。但你再想想,他为什么要夸我们呢?很简单,因为我们在他眼里就像是一帮小孩子。我们的短篇小说,甚至于我们的长篇小说,比起他的作品来都只能算是小孩过家家。不过,莎士比亚⋯⋯对他来说,那背后的原因就不一样了。莎士比亚令他恼怒,因为莎士比亚不是小孩了,他是一个成人作家,而他写东西的方式又与托尔斯泰自己的是如此不同。”

  彼得•格涅季奇(Pyotr Gnedich,1855~1925)是剧作家、翻译家、文学史专家,翻译过不少莎士比亚的剧本。格涅季奇与1900年代至1920年代的很多作家有过密切交往,留下大量关于俄罗斯白银时代作家的文字回忆。《回忆契诃夫》收入了他在《生命中的书》(The Book of Life)中的《回忆》(Memories)一章。

  托尔斯泰发自内心地热爱契诃夫这个人,但却不喜欢他写的戏剧。他曾经告诉过契诃夫:“剧作家必须将观众操弄于股掌之间,想带他们上哪儿就上哪儿,而你的那些人物呢?我能跟着他们上哪儿去呢?只能去起居室的沙发那里,然后再回过来—因为你的那些人物再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他们俩—托尔斯泰和契诃夫—都对这番话一笑了之。

  后来契诃夫告诉我:“当我写一个新剧本时,我希望人物能走出舞台,我会想起列夫•尼古拉耶维奇的那番话,于是我心想,‘我的人物会去哪里?’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契诃夫唯一的安慰就是托尔斯泰也不喜欢莎士比亚的剧作。

  契诃夫曾经告诉过我,“知道吗,我前不久去Gaspra(乌克兰著名疗养胜地)拜访托尔斯泰了,他因病而卧床不起。当时他与我谈了不少事,包括我自己还有我的作品。最后,就在我要告别时,他抓起我的手说,‘吻别吧。’我弯下腰,他一边亲我的脸颊,一边在我耳边轻声细语,用一种仍充满能量的老年人的嗓音说,‘知道吗,我恨你的剧本。莎士比亚是个糟糕的作家,但我觉得你的剧本甚至比他的还要糟。’”

  伊万•贝洛索夫(Ivan Belousov,1870-1953)是俄罗斯的诗人、儿童文学作家。他在1929年出版了著作《30天》(Thirty Days),其中有《关于安•帕•契诃夫》一章,此次也被塞基林收入到《回忆契诃夫》中。

  安东•帕夫洛维奇坐在火炉前,望着火焰。时不时,他从身前的白桦树木料上剥下一片树片来,掷入火炉中,显然是在专心地思考某些事情。

  女仆从外面叫他的名字,他离开了一会儿,过了好一阵,他回来了。我们问他,怎么去了那么久,他吞吞吐吐地回答我们:“刚才有个病人在等我。”

  我很吃惊,“这么晚?是你的朋友吗?”

  契诃夫回答说:“完全不是。我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她。她需要开张处方,那药具有一定毒性。药房只有凭处方才肯发药。”

  “你没开给她,是吧?”

  安东•帕夫洛维奇一个字都没回答。他还是坐在火炉前,扔进去一些柴火。一段漫长的沉默之后,他平静地说:“或许这样对她更好。我看着她的眼睛,看出她已经做了个决定。离这里不远处有条大河,上面是座大石桥。如果她从那儿跳下去,临死之前还要受折磨。用毒药的话,可能对她来说更轻松点。”

  他又陷入了沉默。我们全都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为了换个话题,我们又开始谈起了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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