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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斯:改变小说概念的人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3月17日 07:36 时代周报

  “你读懂乔伊斯了吗?”几乎每一个初读詹姆斯-乔伊斯作品的读者都会产生这种困惑。早在乔伊斯生前,他的妻子诺拉就恼火地斥责道:“你就不能写一点别人看得懂的东西?”

1931年7月4日,爱尔兰小说家乔伊斯与诺拉在伦敦登记结婚。1931年7月4日,爱尔兰小说家乔伊斯与诺拉在伦敦登记结婚。

  可是,一旦进入乔伊斯的文学世界,读者常常如入桃花源,为这个美丽新世界所陶醉。要读懂乔伊斯,最直接的途径也许是通过他的书信。如今詹姆斯-乔伊斯书信辑《尤利西斯自述》一书在中国出版,在乔伊斯迷看来,无异于一把打开天书的钥匙。

  书信辑可以视为乔伊斯的自传

  本书的翻译者李宏伟第一次读乔伊斯的《尤利西斯》是在大学时代,但是阅读体验并不是那么愉快。一个偶然的机会,李宏伟看到乔伊斯早期的长篇小说《一个青年艺术家的画像》,读得很兴奋,后来就自然而然地延伸到对《尤利西斯》的再次阅读,竟非常喜欢。

  多年后回忆第一次读《尤利西斯》的感觉,李宏伟说:“因为之前的阅读经验主要还是传统小说的讲故事方法,突然接触这样一个东西,肯定会有点不知所措。”

  对于很多人说看不懂《尤利西斯》,李宏伟解释:“现代主义的小说,很难界定说看懂了。情节在《尤利西斯》里面不是那么重要,书中所写这一天的事情都比较琐碎,尽管时间范围很大,用乔伊斯自己的话,是写了犹太人和爱尔兰人两个民族的历史。在小说里,两个民族的历史碎片镶嵌到这一天的生活当中。跟以前的小说比,《尤利西斯》没有那么戏剧化的情节,不以冲突的酝酿、发展、高潮、解决为目的。换句话说,它不提供简单意义上的阅读快感。另外,乔伊斯的叙述用了非常多的技巧,基本上全书每章都运用了不同的文体。所以,对只读第一遍的读者来说,可能会有不知所措或者眩晕的感觉。但是我觉得问题不是太大,因为乔伊斯的语言运用已臻化境,可以慢慢地去读,哪怕就读一章,就会体会到语言非常美妙,花长时间来感受乔伊斯,可能收获会更大一点。”

  当李宏伟真正将《尤利西斯》读进去以后,每年都会翻一翻。他的一个朋友知道这事,刚好在美国留学,便买了一本乔伊斯书信辑的1975年原版书送给他。李宏伟读后,发现当中有很多有价值的内容,决心翻译成中文。

  在乔伊斯书信辑的原版书中,李宏伟才第一次知道,乔伊斯曾经想过在小说《尤利西斯》前面写一个晨曲,中间写一个幕间曲,后面写一个夜曲,后来这一设想被他放弃。而信件给人的感觉,跟李宏伟以前所认识的乔伊斯不太一样。他说:“以前对乔伊斯的认识就是一个经典作家,有一点不食人间烟火。但在信件里,乔伊斯一生都处于非常拮据的生活状态,但他又天生挥霍成性,所以他初期写给他弟弟的信件里,有很多都是以各种各样的方法来说服他弟弟把钱寄出来资助他。”19岁的诺拉,也是在信上收到了诗人乔伊斯献上的殷勤,从而鬼使神差地在相识不到4个月后,和他一起私奔,一直到20多年后,两人才正式结婚。而那些同时代的文学天才,埃兹拉-庞德、托-斯-艾略特等人,也主要是通过书信,和乔伊斯建立起了天才之间惺惺相惜、隐隐妒嫉、若有若无、难以割断的友谊。

  李宏伟认为,这本书可以视为乔伊斯的自传。“早期满怀激情的浪漫主义者乔伊斯、中年满怀智慧的现代主义小说家乔伊斯、晚年深陷黑暗却以几乎没有人读得懂的作品来抗衡黑暗的悲愤主义者乔伊斯,他洞烛幽微又倾情投入的生活、他高洁理想又污秽肉欲的爱情、他视若珍宝又心怀芥蒂的友谊,他只有面对家人才能完全放松的爱,他流着眼泪也要给儿女家人以庇护的执著,一封封信中都有详尽的倾诉。”但李宏伟觉得这本书又超越了普通意义上的自传,“因为以艰涩著称的乔伊斯,对自己进行了无情的解析,他明晓、暗示的斑斑点点都能在他的小说中找到痕迹,可以作为阅读他小说的参照。”

  乔伊斯通过小说超凡入圣

  出版人楚尘也是一个乔伊斯迷,曾经出版过多种乔伊斯的作品。当他看到李宏伟翻译的乔伊斯书信辑后,印象不错,决定在楚尘文化出版此书。“因为乔伊斯原文是书信体,写得挺幽默的,很有感情,遣词造句很讲究。我觉得李宏伟的翻译还是比较朴实的,没有翻译的痕迹,读起来很自然流畅。”

  楚尘对乔伊斯书信辑的第一读后感是:“乔伊斯是一个很有性情的人。可能他的小说我看得比较熟悉,书信辑的每一个章节,我都能想象一些东西,写《尤利西斯》的一些心理背景、社会环境、写作空间,有一个气场。如果对乔伊斯作品不了解的人,可能看了以后也不知所云。”在楚尘看来,先看乔伊斯的作品再看他的书信辑,更能理解他,而对研究乔伊斯作品的读者而言,书信辑有重要的文学研究价值。

  今年正是乔伊斯逝世70周年,但是真正读乔伊斯作品的读者有多少呢?楚尘说:“读中文系的人一般都知道乔伊斯,在外国文学课上可能听过乔伊斯,但是不一定有人去读。作为一个出版人来说,不能因为没有读者,这些东西就全部不出了。只有把东西出好了,才会有人去关注它,如果不把它出好了,连关注的机会都没有。我觉得对真正喜欢乔伊斯的读者来说,出版他的书信辑是非常好的事情。”

  读过乔伊斯书信辑原版的读者早就知道,乔伊斯写给他妻子诺拉太太的信中有部分内容比较袒露。楚尘说:“乔伊斯在性描写上非常精致,非常露骨,但是写得也很美。”因此,楚尘文化出版的下一本书就叫《致诺拉:乔伊斯情书》,单独将情书用中英双语出版。

  南京作家鲁羊此前看过一部分乔伊斯的书信,对完整版本的书信辑颇为期待。鲁羊说:“乔伊斯在中国,我甚至相信将来对他书信和传记的阅读,要超过原来对他最好的著作的阅读。《尤利西斯》其实是一本畅销的名著,渐渐变成几乎是一个文学常识,大家可能手上备有一套,但是真正有雄心和耐力细读的人,可能还蛮少的。但是我怀疑对他这个大师的兴趣,可能最后被普通读者落实到传记和书信中去。”

  鲁羊一直很喜欢乔伊斯,家里都摆着他的肖像。他说:“有些作家我是避开他们的传记的,即使国内出了很多种传记,我都尽量不看,避开一些信息的干扰。但是我比较感兴趣看乔伊斯的传记,因为我希望知道他的这些稀奇古怪甚至石破天惊的艺术内容,是如何从他的普通的生活中发源的。”

  在鲁羊的阅读兴趣中,乔伊斯几乎超过了20世纪的其他作家。他说:“乔伊斯是一个通过小说方式超凡入圣的人。他的生活很平凡,甚至很琐碎,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甚至比平常人还要糟糕一点,但奇怪的是,他的天才使他的平庸琐碎的生活内容进入小说形式之后,尤其是《尤利西斯》,创造了一种崭新的形式,变得超凡入圣。一个在生活中的感受如此之琐碎,甚至比常人的感受还要糟一点的人,是如何写出那样的杰作的?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的创造性的写作,使他本人的平庸琐碎的生活变成了一部杰作,并且在小说的途径上,他几乎是超凡入圣的。至少给我们一个启示,其实每个人的生活可能都是平庸琐碎的,我们一定有一种自己创造的途径能够超凡入圣。乔伊斯几乎用小说使他变成了圣人。一个非常平凡的人,甚至于对妻子的嫉妒、猜疑,还有一些痛苦、烦恼,在他的《尤利西斯》里,他试图去探究人的生活一分钟之内的无限内容,一分钟是很有限的,但他企图在这个里面探索无限内容。事实上,他整本书只写了18个小时多一点,他的主人公布卢姆在小小都柏林的不足一昼夜的小小的游历。但是一个渺小的人,其实变成了一个英雄。乔伊斯赋予了他超凡的感受力,超凡的想象力,甚至于还有爱。”

  只有乔伊斯的晦涩会让人恼怒

  李宏伟说:“读不懂,是乔伊斯面临的最大指责。晦涩,不是乔伊斯的特质。但只有乔伊斯的晦涩,会让人恼怒。”而乔伊斯的作品又常常来源于生活。乔伊斯创作《芬尼根守灵》的时候,经常直接地从生活中拿东西进来。有一次乔伊斯向当时协助他的塞缪尔-贝克特口述《芬尼根守灵》时,有人敲门,贝克特没有听到敲门声,乔伊斯说“进来”,贝克特就写了下来。后来贝克特把所作的记录读给乔伊斯听,乔伊斯说:“那个‘进来’是怎么回事?”贝克特说:“是您说的。”乔伊斯想了一会儿说:“就这样吧,不用改了。”

  很多读者视《尤利西斯》为一本天书。但是乔伊斯根本没有把“晦涩”当一回事,认为自己只是使用了小说需要的技巧,有的时候,他更是故意制造阅读障碍,以让读者陷入语词迷宫为乐。1921年6月24日,乔伊斯给赞助人维弗小姐的信中,他就称脑子里的《尤利西斯》素材为“从各处捡来的鹅卵石、垃圾、折断的火柴以及玻璃碎片”。

  乔伊斯的一生,几乎与《尤利西斯》这部作品紧密地连在一起,李宏伟觉得作者与他创造的作品可以类比的一点是“漂泊”。“不过,对《尤利西斯》的主人公来说,他的漂泊是知道目的地在哪儿的。对乔伊斯这样一位‘尤利西斯’来说,他漂泊的目的地更多的就是自己创造的精神家园。实际上,他的人生漂泊的下一站在哪儿,他是几乎不太清楚的。”

  当读者把《尤利西斯》跟乔伊斯的名字画上等号后,乔伊斯本人有欣喜,也有苦恼。《尤利西斯》完成于1920年、出版于1922年,当乔伊斯的最后一部作品《芬尼根守灵》在1939年出版,这本书比《尤利西斯》可谓难懂上百倍,所以响应者寥寥。那时候有一位记者采访过乔伊斯,让他谈谈《尤利西斯》,他很恼火,说:《尤利西斯》是谁写的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即使是几十年后的中国,对乔伊斯的理解也是众说纷纭。很多人把乔伊斯跟意识流画等号,但是有人提出一个说法:“意识流”怎么可能在中文里面实现呢?因为中文没有时态。李宏伟说:“在国内,乔伊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受待见,在我见到的范围内,余华对《一个青年艺术家的画像》中的某些段落全用对话写成表示赞赏,并觉得有机会也要这样写,《许三观卖血记》就有完全用对话推动故事的运用。但是,并没有多少人表示乔伊斯对自己的创作造成过影响。相反的意见倒更容易见到,比如阿来曾对乔伊斯与普鲁斯特不太以为然,而一位评论家则声称:谈论乔伊斯不过是附庸风雅。”

  而在楚尘看来,乔伊斯和普鲁斯特、卡夫卡是超一流的作家。“他们作品的高度,可能就是很多人宣传的缘故吧,都觉得很难读。我觉得文学里要有一个高度,就像喜马拉雅山,地球上有这么高的山沉睡在那儿,不一定要登上去,我也不鼓励所有人去读,也没必要。可能一个人跟一个作品的关系还是有缘分的,某时某刻正好有心境想去读它。所以,不要受别人的意见影响,自己静下心来读一读,如果确实读不懂的话,把一些障碍排除再来读。”

  鲁羊则认为那些说《尤利西斯》看不懂的人,至少要先看一遍,但是看一遍谁也不敢说看懂了,这样的书大概第二遍算开始阅读,第三遍才算懂得多少。鲁羊坚信乔伊斯是20世纪不可动摇的最重要的小说家,“他的作品一旦问世,尤其是他的《尤利西斯》一旦问世,20世纪整个文学对于小说的立场、概念,以及对于小说这门艺术的衡量标准会彻底改变。如果不了解乔伊斯的话,当然包括卡夫卡、普鲁斯特他们,不可以说了解20世纪的小说艺术。虽然乔伊斯不是唯一的,但是他是改变小说概念的人,他是一个有野心的小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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