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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岸追忆文坛旧事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2月26日 11:25 第一财经日报

  出生于20世纪上半叶的一代知识分子如今正渐自飘零,记述这一代人的历史,也显得越发珍贵与紧迫。由何启治、李晋西编撰的《生正逢时——屠岸自述》,恰将那个年代的见证者——88岁的诗人、翻译家屠岸所回忆的文坛旧事、历史变迁呈现于书中。

《生正逢时——屠岸自述》《生正逢时——屠岸自述》

  屠岸自谦“爱诗人”,诗歌的写作和翻译伴随其一生。这位以翻译《英国历代诗歌选》而被誉为“英国诗歌翻译的集大成者”,又以译著《济慈诗选》而荣膺第二届鲁迅文学奖文学翻译奖的翻译家,曾在上世纪40年代参与创建诗歌社团“野火诗歌会”,由此开始了诗歌创作与引介的曲折历程。

  “谦谦君子”——人们乐意这样形容屠岸。眼前这位老人,鹤发童颜,言谈温和。这种温和让人很难想象,他一生所经历的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与历次政治运动是有多么动荡坎坷。

  《生正逢时——屠岸自述》的书名,取自著名编剧吴祖光所钟爱的题词“生正逢时”,是屠岸所认同的对自己人生的注解。为写作此书,屠岸除了接受两位编撰者长时间的采访之外,还向著者提供了自己少年时代直到2007年11月的部分日记和书信,由此,该书得以以大量丰富、生动的细节,向读者展现屠岸的一生和他所经历的时代。

  在屠岸的回忆中,对于夏衍、黄源、曹禺等文人趣事的点滴回忆,使这些历史人物的形象变得真切、生动。在屠岸看来,他们这一代知识分子“所遭受的苦难和感到的困惑,是空前的”。于是,在《生正逢时》一书中,他坦诚披露了不平凡的人生历程中大量鲜为人知的历史实情与个人际遇。这其中,读来最令人心动的段落,莫过于诗人回述文人们在运动风浪里的遭际:批斗时,吴晓邦一声“我爱她”的深沉低吼;田汉扑通一跪时依然挺立的胸脯;小组会中,艾青发出了“写作品比较麻烦,打棍子比较容易上去”的愤懑之语;第四次文代会上,丁玲吐出了“给我们稍微地,留一条路”的卑微恳求……凡此种种,撰者平实写来,却暗含着回顾者自我解剖与省思的心力。

  屠岸对自己患抑郁症的讲述,则书写了一代历经种种精神劫难的知识分子的心理境况。屠岸回忆,“反右”时,自己肺病复发,有半年的时间惶惶不可终日,经常失眠,完全不能静下心来,说着说着话就发愣,“但外出的时候都掩饰得很好,除了我爱人之外,谁也不知道我患抑郁症的事情。”那时候,他多次想过以自杀来结束不堪忍受的一切,“我也怕死,但我遭受的精神侮辱太厉害了,人格全部扫地。那时,死亡对于我来说是亲切的、甜蜜的,我想要去追求它。可是看到女儿的时候,我想我不能去追逐甜蜜,我还要继续忍受苦难。”

  几年前,屠岸的妻子去世后,诗人又一度陷入抑郁症,“政治运动给我心里留下的阴影,我始终都没有完全走出来。甚至到现在还会做噩梦,梦见在迷宫里找不着出路、考试不及格或者欠债……”

  在评论家雷达看来:“(屠岸)这一代人都经历了高密度、匪夷所思的历史,他们的经历后人已不大可能重复,因此该书是具有较大的历史容量、思想深度和人文内涵的一部活历史。其真实性、丰富性和包容性,是由屠岸作为特定的人及他特定的经历决定的。”

  但,即使最晦暝、沉重的往事,在回忆者的印象里,也总是能抓住一丝清澈光亮的底色。对于屠岸而言,初恋的记忆便是如此。他至今记得最初相识的时光:“新娘子的伴娘是她的妹妹,叫董申生,只有17岁。婚礼进行时,下午的阳光从教堂彩窗外射进来,照在她脸上,我第一次看到一种圣洁的光彩。她的睫毛是有生命的。我伴着新郎,她伴着新娘,一起走到牧师前。我被她深深吸引了,不,不仅仅是吸引,是被震撼了。我真是一见钟情”,“有一次,我写了一张条子给她:‘我想拥抱你,亲吻你一下。’条子是封在信封里的,散步时我交给她,让她回家看。但第二天见面时我就不敢吻她了。真是一种遗憾,到现在我88岁了,还感到是一种遗憾。”

  书的最后,屠岸援引严文井的文章表达自身对于历史和现实的看法:“历练使人智慧,但我仍然不够聪明。一方面,天性愚钝;另一方面,迷信没有完全消除。严文井晚年写有一篇文章《我仍在路上》,其中说:‘我仅存一个愿望,我要在达到我的终点前多懂得一点真相,多听见一些真诚的声音。’我越来越感到我和文井老有共鸣。经历如此丰富,真相依然若现若隐。”或许,正是基于这样一种态度,屠岸对文坛往事、故友旧交的叙述总是充满了宽容之意,而回首自身遭际,却总是在反思与自省。

标签: 屠岸 诗歌 文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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