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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世纪的谋杀:克里斯蒂故居行记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11月08日 09:04 南方周末

  “我希望在后人的记忆里是一个相当优秀的侦探小说家。”在去世前两年的一次访问中,阿加莎-克里斯蒂谦卑地说。

在“克里斯蒂节”上,一群身穿复古服装的肥婆围绕大侦探“波洛”合影。
在“克里斯蒂节”上,一群身穿复古服装的肥婆围绕大侦探“波洛”合影。

  事实上,晚年的克里斯蒂已经看到了自己创作产生的巨大影响。她一生创作了80部长篇和短篇小说集以及19部剧本,《吉尼斯世界纪录》将她列为人类史上最畅销的小说家,她的作品印刷量已超过20亿册,她的作品被翻译成七十多种语言,销售量仅次于《圣经》,与威廉-莎士比亚的作品销量持平。

  故居格林威:谋杀源自梦境之家

  “克里斯蒂节”每年在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故乡托基举行,由于今年是小说家120周岁诞辰,四十多项庆祝活动历时一周,规模胜过往年。周末记者也应邀参加了今年的“克里斯蒂节”。今年的主题是“谋杀、谜与破坏”,节庆活动包括戏剧表演、露天电影放映、茶舞会、鲜花节、散步、演讲、签名售书、神秘谋杀案晚餐、焰火表演、火车和游船活动等等。在节庆活动的开幕式上,最引人注目的是一身戏装的波洛登场、一群身穿复古服装的肥婆翩翩起舞,再现了克里斯蒂小说中已经远去的时代。

  英国西南部的海滨城市托基是克里斯蒂的出生地,南方周末记者坐上1947年产的绿色老爷车,从这里一路驶向格林威。这条耗时40分钟的车程也是当地知名的阿加莎-克里斯蒂观光路线,白发老司机一边开车,一边热情介绍沿途与克里斯蒂有关的景点。托基火车站旁的Grand Hotel是克里斯蒂第一次婚姻度蜜月的地方。由于克里斯蒂的未婚夫是空军飞行员,1914年圣诞节前即将去法国参战,克里斯蒂临时决定结婚。克里斯蒂的母亲对于闪婚无法接受,锁上家门,也没有去参加婚礼。所以克里斯蒂夫妇的蜜月只能在Grand Hotel度过。14年后,克里斯蒂的第一次婚姻因丈夫的外遇而告结束。

  老爷车行进在德文郡的丘陵地带,车窗外的乡村风光,可以在克里斯蒂的小说里找到。最后一段狭窄曲折的车道,道路两旁树木丛生,树枝甚至都伸进了车厢,道路的尽头就是格林威。

英国德文郡格林威镇的克里斯蒂故居
英国德文郡格林威镇的克里斯蒂故居

  1938年,阿加莎-克里斯蒂以6000英镑买下一栋名叫格林威的住宅,她是这幢有500年历史住宅的第七个主人。住宅所在的格林威镇青山绿树、植被葱茏,达特河绕山而过,流向下游的达特茅斯。每年夏天,她都会和家人来此度假。

  1959年,克里斯蒂将格林威作为礼物送给惟一的女儿罗莎琳。罗莎琳在此一直居住到2004年去世。罗莎琳夫妇后来买下了占地270亩的格林威农场,将格林威的总面积提高到300英亩。2000年,罗莎琳全家将故居捐给国家,由全国名胜古迹托管协会接管。由于克里斯蒂童年在阿什菲尔德的老宅如今已经不存,所以格林威成为克里斯蒂最重要的纪念地。

  在克里斯蒂笔下,格林威当年的外墙是白色的。南方周末记者在故居的资料照片上看到,乔治时代风格的故居外墙原来是淡绿色,整修后现为淡黄色。克里斯蒂的外孙马修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故居年久失修,已经残破不堪,2006年经过大规模的整修,耗资5.4万英镑,方才重现生机。

  故居主楼外的网球场和花园还是保持原样。以前的马厩现在是故居的礼品商店,摆放着克里斯蒂的小说和各种传记、包括电视连续剧DVD在内的音像制品、明信片、手袋、马克杯。

在克里斯蒂的故乡托基,有关纪念牌随处可见,这是在克里斯蒂度蜜月的Grand Hotel门前的纪念牌。
在克里斯蒂的故乡托基,有关纪念牌随处可见,这是在克里斯蒂度蜜月的Grand Hotel门前的纪念牌。

  马修带领众人参观故居,老房子里摆满了各种收藏品,其中有不少来自中国的瓷器和书画。一楼客厅桌上有一个老式录音机,马修打开开关,房间里立刻响起了克里斯蒂的声音,吐字清晰、不疾不徐。马修说,这是当年接受英国广播公司采访时的录音。

  一楼阅读室是故居内惟一可以拍照的地方,墙壁和天花板连接处画满了战争场景。克里斯蒂习惯坐在窗边的一把扶手椅上阅读书籍,书架上排满了各种图书,从中可以一窥小说家的阅读癖好和兴趣。但是对照克里斯蒂当年在故居的阅览室内的老照片,却不难发现如今的陈设和照片上有不小的变化,正如一楼餐桌上闪烁的烛光已经是电动的一样,岁月荏苒,现在的装饰和摆设究竟有多少是原汁原味的克里斯蒂风格,已经很难确定。

  休息室里有一架钢琴,克里斯蒂经常在这里弹琴歌唱,马修说,由于外婆是一个很害羞的人,她的音乐才能很少为人所知。

  二楼走廊上有一个旋转书架,上面放满了各种平装版的克里斯蒂作品。主卧室床头的墙上有两幅落款时间为上世纪50年代的中国山水画,画面上是江南小桥流水的田园风光。克里斯蒂从未到过中国,但她的笔下多次写到遥远的东方。“中国花盆”、“中国花瓶”、“中国瓷玩偶”、“中国茶”。由于克里斯蒂的邻居中有来自中国江浙一带的华侨,使她对麻将略知一二,克里斯蒂在小说《底牌》中甚至将麻将中的“碰”写成了江浙口音的“吃”。克里斯蒂在《罗杰疑案》里还有打麻将的描写:“请你稍微打得快一点,亲爱的。中国人打麻将打得非常快,听上去就像小鸟在嘁嘁喳喳地鸣叫。”

  卧室和写作间之间是一个被克里斯蒂称为传真室的小房间,这是一个十英尺长、四英尺宽的空间,墙上悬挂着很多克里斯蒂父亲收藏的丝织画。传真室的书橱里陈列着各种第一版的克里斯蒂作品,其中也有克里斯蒂的处女作《斯泰尔斯庄园奇案》。

  《斯泰尔斯庄园奇案》的诞生与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姐姐麦琪有关。麦琪曾经给少女时代的克里斯蒂讲述过福尔摩斯侦探故事《蓝红宝石》,将她引入侦探小说王国的大门,后来也是麦琪的挑战——“我打赌你写不了好的侦探小说”——直接促成了克里斯蒂成为史上最著名的侦探小说家。

  克里斯蒂用姐姐麦琪用过的帝国牌打字机写起了小说,“创作取代了绣制坐垫和临摹德累斯顿瓷上的花卉图案”。在多次失败的尝试之后,克里斯蒂于1917年写完了《斯泰尔斯庄园奇案》,但这部作品不断遭遇退稿,直到1919年才被出版社接受。1920年,《斯泰尔斯庄园奇案》在《时代周报》上长篇连载,次年,克里斯蒂的第一本书面世,但出版商与其签订的合同十分苛刻——小说在英国销售两千本之后,作者才能获得百分之十的稿酬,而且还必须创作五部新作品。当克里斯蒂后来试图用一部非侦探小说完成指标时,遭到了出版商的拒绝。

  《斯泰尔斯庄园奇案》被评论家誉为“最好的处女作”,正如柯南道尔拥有福尔摩斯,克里斯蒂也在这本书中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的侦探形象——赫尔克里-波洛,只不过这是一个自称是“比利时小人”的外国人,小胡子、爱打扮、聪明过人,而且当时已经是退休警察。料事如神的克里斯蒂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大侦探会一直活到1975年的《幕后凶手》方才谢幕。今年也是《斯泰尔斯庄园奇案》出版90周年,按此推算,波洛也已经是90岁了。

  传真室旁的写作室一度也是克里斯蒂的第二任丈夫、考古学家马克斯-埃德加-马洛温的卧室,这个房间里陈列着不少马克斯的考古收获,抽屉里有着不少当年的剪报。在大英博物馆里至今还陈列着马克斯从尼尼微发掘的文物。尽管克里斯蒂要年长马克斯14岁,但两人感情甚笃,马克斯的考古学背景也为克里斯蒂的小说创作提供了新的题材。对于这段持续了46年的婚姻,克里斯蒂在《告诉我,你怎样去生活》一书里这样写道:“对于女性而言,考古学家是最理想的丈夫人选。你年龄越大,他对你越感兴趣。”

  顶楼上的两个小房间收藏着阿加莎·克里斯蒂生前的手稿、笔记本、信件、日记。今年8月出版的《阿加莎-克里斯蒂:秘密笔记》中的克里斯蒂创作背景资料,就是从这些笔记本中整理发现的。

  在阿加莎-克里斯蒂笔下,“格林威是理想之家,也是梦境之家”。格林威不仅让克里斯蒂得到一处宽敞宁静的宅邸,也给她提供了丰富的创作源泉。格林威的地形地貌在克里斯蒂小说中多次成为凶杀故事的发生地。经过狭窄的小径,故居后的河边有一座不大的船屋,这里是《死人的殿堂》中玛琳塔科死去的现场;半山上的炮台则是《啤酒谋杀案》中的艾尔莎-格里尔在矮墙上为临死前的阿米亚斯克雷尔摆姿势的地方。

  阿加莎-克里斯蒂曾在她的小说《十个小黑人》(即《无人生还》)里这样写道:“事情就是这样开始的,突然间我明白了我该怎么做。我决心不但要杀人,而且要大杀特杀。”

  克里斯蒂这一杀就是半个多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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