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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菜升降机》谁威胁了谁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11月02日 09:10 第一财经日报

  诺贝尔文学奖品获得者哈罗德-品特的剧作在中国的传播无疑是困难的,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品特的作品毫无噱头。

  2005年,诺贝尔文学奖授予了英国剧作家哈罗德-品特(Harold Pinter),因其“在作品中揭示出隐藏在日常闲谈之下的危机,并强行打开了压抑者的封闭空间”,从而“使戏剧回归到它的基本元素:一个封闭的空间和不可预知的对话。人们在这些对话里受到彼此的控制,一切矫饰土崩瓦解”。

  尽管品特的《情人》,是上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剧团搬演最多的外国剧目之一,但除此之外,品特剧作在中国的传播无疑是困难的,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品特的作品毫无噱头。他几乎是在追求一种毫无依傍的戏剧,这与今天舞台上流行的借重大量“噱头”,或者“戏不够景来凑”以吸引观众的戏剧样式完全不同。

  上世纪50年代,品特开始戏剧创作的时候,英国戏剧已经历了以现实主义风格的剧作《愤怒的回顾》为标志的“第一次浪潮”,其后,“荒诞派”戏剧传入英国,风行一时,开创了影响延绵至今的“第二次浪潮”。有评论认为:现实主义诞生于资本主义高歌猛进的时代,大抵是源于那个时代人的自信,他们尚且相信现实的一切可以解释得清清楚楚,并值得依靠。二战之后,这股自信被折损得干干净净,突如其来的事件让现实变得不确定,安全与宁静被打破。

  而这正是品特一生的戏剧创作试图描述的境遇。出身于东欧犹太移民家庭的品特,二战时期遭遇纳粹对伦敦的大轰炸,“闯入”、“威胁”和“躲藏”成为他记忆的底色和日后创作的主题。

  《送菜升降机》里,两个杀手呆在一个送菜的屋子等候杀人的命令,却不停地有送菜升降机来向他们要菜,他们的任务和身份悄然改变——原本的杀手置换成送菜的人,原本威胁别人的人成为受制的、被威胁的一方,最后,两个杀手中的一个成为另一个杀手的牺牲品。

  与传统剧作中戏剧悬念来自全知的写作者头脑中牢牢掌握着的情节走向不同,品特的剧作,不确定就是悬念本身。两个杀手的雇主是谁?要干什么?为什么?作者没有告诉我们。有意思的是,在剧中人任务、身份的置换中,不断改变的现实处境带来的窒息般的观剧感。

  品特不愿把自己归为“荒诞派”,大抵因为“荒诞派”在开创革命性的戏剧浪潮的同时,也给今天戏剧样式的发展带来了某种限制——“荒诞派”的形式具有极强的可模仿性,那种起于具体的荒诞情境,最终推导出抽象的真实的戏剧理念,今天已发展为“噱头”或夸张、怪诞的形式,而严肃的、自省的戏剧精神正在丧失。品特自称“威胁戏剧”的开创者。

  威胁来自哪里?偶然的闯入者和戏剧人物对自己身份的隐藏需要。而形式、结构和语言,呈现了品特“威胁戏剧”的全部内涵:没有完整的情节,更缺乏方便观众接受、“明确表示某种清晰可感的宗旨”的台词,有的只是封闭的空间中,偶然的闯入者,戏剧人物大多身份不明,依靠闲谈式的语言碎片推动叙事。

  《看门人》中,商人米克给精神出了问题的哥哥阿斯顿买了所破房子。阿斯顿出于同情邀请流浪老头戴维斯同住,米克对戴维斯抱怨哥哥懒惰,主动提出让其看管房子,其实引诱戴维斯暴露“自我”,戴维斯就此仗势欺人,最后又激怒米克,永远地赶出家门。品特曾言:“我从进入一个特别情境的人出发。我确信不从任何抽象的观念开始写作。”于是,仿佛是在闲谈般的尴尬、回避、无话可说的静场、停顿、答非所问和言不由衷里,语言成了每个人的避难所。

  品特晚期的剧作中,“外来的威胁”慢慢被淡化,“回忆在生活中的作用”成为写作的主题。《风景》中,两位老人似乎在交流各自关于一生的回忆,但观众知道他们是继续生活在各自世界里的两个人,戏剧的美感只在于只言片语中浮现的往日。通读完品特各个时期的剧作,才会发现持续一生的写作何其重要——因为只有在先前对 “外部威胁”的倾心探究之后,你才能感到暮年的那种来自安静回忆中的流逝同样令人不安。(作者/苏娅)

  《送菜升降机》

  作    者:(英)哈罗德-品特 华明 译

  出版时间:译林出版社 2010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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