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铜器时代， 厚实的毡帽被我们的祖先用来搭配正装礼服，堪称文明的象征。如今，英国艺术家芭芭拉-基尔用未经染色的闲置羊毛、温水和肥皂做出造型逼真的动物毡帽，把“变成动物，回归自然”的乐趣带给更多的人。

基尔一家住在英国东萨克斯郡的刘易斯小镇，照片中四人头戴的白色毡帽取材自他们家附近山上的一群杂色绵羊

芭芭拉-基尔的第一件毛毡作品是一条巨大无比的连衣裙，她钻在足有20平方米的裙身里为10多名观众表演

芭芭拉-基尔制作的带有巨大鹿角的羊毛毡帽兜

2012年末，芭芭拉-基尔在Anthropologie位于纽约洛克 菲勒中心的店铺展览空间内举行装置艺术展，用于展示毛毡作品的小木屋由她的丈夫理查德打造

芭芭拉-基尔制作的动物头饰陈列在丈夫理查德制作的小木架上，就变成了一件独特的毛毡雕塑作品

　　“毛茸茸的大耳朵总能让我高兴起来，希望也对你管用。”抱着这样的心愿，英国艺术家芭芭拉-基尔(Barbara Keal)从 4 年前开始动手制作动物造型的毛毡帽子，迄今已经完成并售出了将近 500 件作品。

　　在芭芭拉看来，做毛毡是一门简单直接的体力活儿，就是通过不断摩擦，把蓬松的毛压成理想的形状。在此过程中，除了付出人力之外，所需要的不外乎温水、橄榄油肥皂，还有羊毛。环保是芭芭拉热爱毛毡的另一个重要理由，她制作头饰所使用的绵羊毛和羊驼毛都是就地取材，运输环节也省了。

　　打开芭芭拉的个人网站，首先映入眼帘是一张黑白全家福，照片上，芭芭拉与丈夫理查德-基尔(Richard Keal)以及他们的两个儿子都戴着绵羊造型的白色毛毡帽。芭芭拉和理查德是温布尔顿艺术学校的同窗，婚后两人在东萨克斯郡的刘易斯小镇定居下来。基尔家的后面便是一座山，是当地的自然保护区。这座山上生活着一群杂色绵羊， “它们看起来就像是野生的。”芭芭拉说，每当她离开人类社区，上山与羊群为伍，就会有“众生一家”的感觉。她很想穿戴上它们的毛，与绿茵茵的山景融为一体。于是，她找到牧羊人，对方很爽快地送给她大量羊毛，因为它们的质地略微粗糙，闲着也是浪费。她这才知道，羊毛的利用率其实很低，即便是上好的羊毛，也会产生大量浪费，“卖羊毛得来的钱往往还不够剪羊毛的支出。”就这样，芭芭拉有了源源不断的羊毛资源。她的工作室如今就设在山上，里面堆满了当地农场主送来的多余羊毛和羊驼毛，经过一番仔细的清洗和分拣之后，便可以用来制作毡帽。

　　迷上毛毡前，芭芭拉是一位行为艺术家，吹口哨、唱歌、行走，做手工都是她的表演形式。她的第一件毛毡作品便是为一次表演而准备的。那是一条巨大无比的连衣裙，裙身足有 20 平方米，为此她不得不动用马匹和电线杆，才完成了缩水的工序。裙子的上半部分则采用了她一贯偏爱的湿毡法，是在她自己身上进行塑形的。这条裙子不仅是芭芭拉的演出服，也是表演场地。裙摆反向没过她的头顶，形成一个洞穴般的空间，里面可以容纳 10 多名观众。在这个毛毡洞穴里，她通过一些手工制作的陶瓷容器为他们演唱。

　　完成这条裙子后，芭芭拉基本掌握了湿毡的工艺流程。对于学雕塑出身的她而言，揉搓塑形并非难事。为了把动物帽子做得丰富逼真，她把大量时间用于在当地搜集各种色泽的毛，而不是研究染色技巧。不论制作什么样的帽子，她的身边都至少有8袋不同颜色的毛。在当地，羊驼颈部和腿部的毛剪下来之后，以往不是被丢弃掉，就是用来生火。但是在芭芭拉的眼里，羊驼毛色泽丰富鲜明，比绵羊毛更适合做成毡帽，“我听说南美的羊毛有52种不同色调，不过我只理出了 12种。”她试着把不同色泽的羊毛混合起来，每种只用薄薄一层，就像画画一样，“如果你先铺一层白色毛，再衬以很深的棕色毛，得到的效果不仅是简单的叠加。”芭芭拉说，做毛毡的过程有时就像施展魔法。

　　2010 年 9 月，芭芭拉第一次戴着自己制作的动物帽子参加伦敦的手工艺展览会 Origin London，立刻就收到了热烈反响。这些帽子看起来栩栩如生，还被人误以为是用真正的动物皮做成的。当人们得知帽子全部取材自未经染色的回收羊毛时，都争相试戴和订购。她用 4 个月时间做出来的几十顶帽子，在参展第二天就一售而空。此后的半年里，她和丈夫以及一名助手马不停蹄地赶制帽子，但始终供不应求。

　　2010 年年末，伦敦高级百货公司 Harvey Nichols 向芭芭拉订购了 12 顶“森林野兽”毡帽，用来装饰店内的国际男装部，后来，这些帽子还被摆进了 Havey Nichols 爱丁堡分店的橱窗。2011 年 3 月，芭芭拉制作的毡帽作为设计师欧莫-阿西姆(Omer Asim)的 2011 秋冬发布秀上的造型道具，亮相于巴黎时装周。这一年，她的毡帽还出现在哥本哈根时装周和东京时装周的T台上。

　　作为环保主义者，基尔夫妇从来不坐飞机，他们曾在欧洲徒步旅行，如今，他们亲手制作的毡帽周游世界，去到了许多他们未曾踏足的地方。

　　2012 年末，他们完成了迄今为止最庞大的一项工作，为美国高街品牌 Anthropologie 位于纽约洛克菲勒中心的店铺展览空间制作一件装置艺术作品，为此，夫妇俩足足忙碌了四个半月。

　　理查德是一位手艺精湛的家具工匠，在用东萨克斯郡当地木材打造粗犷风格的家具之余，他也经常做一些用来陈列动物毡帽的小木架。而这一次，他造了一面高达 19 英尺的木墙。墙的一侧是一间堆满粗糙毛毡的木结构小屋，就像芭芭拉的工作室。另一侧开了一扇门，可以看见里面有一些抽屉和柜子，其中摆放着许多毛毡动物饰品，指偶、帽子，乃至全套服装，顾客和参观者可以尽情试戴。

　　人们戴上芭芭拉制作的动物毡帽之后，总会开心地咧开嘴笑，步伐也变得轻快起来，他们就像共同参与了一场公共行为艺术表演。“ 每当我戴着动物毡帽上街，总能在迎面走来的陌生人脸上看到微笑，这是多么宝贵的经历。”芭芭拉说，她希望动物毡帽的魔法在越来越多的人身上起作用，最终形成一个全球性的“动物社区”。想象一下，冬日的繁华街市上万头攒动：狐狸、獾、羊，麋鹿、野兔，希腊神话里的牛头怪，甚至于谁都叫不出名字的哺乳动物，放眼望去，就是一片耳朵和角的海洋。

　　“毡帽可以改变世界吗？”芭芭拉大胆设想。只要你有足量的羊毛、温水和肥皂，现在就可以动手一试。

　　B   = 《外滩画报》 

　　B.K = 芭芭拉-基尔

　　B：  你制作一顶动物毡帽通常需要多久？

　　B.K：这要视帽子的大小尺寸和复杂程度而定，最简单的小帽子半天可以做完一顶，大而复杂的款式可能要花上 3 个星期。

　　B：  人们为什么喜欢你做的帽子？

　　B.K：我觉得，大家最主要是喜欢它们的动物造型，而且看起来非常原始质朴。我花了大量的时间研究材质，我从不对羊毛进行染色，完全保留它们本来的色泽。所以，我在一件作品里用到了哪些材质，都能一目了然。而且，这些帽子是可以穿戴的艺术品，不仅可以当帽子戴，也很适合陈列在木头架子上，看起来就像一件雕塑，它们蕴藏着一种变化的能量。

　　B：  制作动物毡帽的过程中，最难的步骤是什么？

　　B.K：我觉得最难的是处理新来的羊毛，因为每一批羊毛的品质各不相同。我的羊毛来源都是固定的，即便如此，每批羊毛仍有差异。因为任何一种动物(我用的羊毛来自绵羊和 alpaca)，随着年龄的增长，毛质都会变得粗糙，易脱落。质地粗糙的羊毛可以创造出一种很狂野的感觉，穿戴起来可就不那么让人愉快了。所以，我不仅要注意每一批羊毛制毡时的各自属性，还要研究如何把各个批次的羊毛混合起来使用。我的目标是，一顶毛毡帽子既要戴着柔软舒适，又要把佩戴者变成一只威风凛凛的野生动物。

　　B：  人们该通过什么方式向你订购动物毡帽？价位大概是多少？

　　B.K：如果想找我定制毛毡头饰，可以发邮件给我(barbara@kealwork.co.uk)。凡是哺乳动物造型的头饰，我都乐意制作。价格与制作所耗费的时间成正比。最简单的是带两只尖尖小耳朵的“小野兽”头饰，价格 90 英镑。最贵 5000 英镑，那是带有木制陈列台的大型毛毡头饰或披肩。最畅销的狐狸头饰、狼头饰和獾头饰的价格都是 180 英镑。带角的头饰 220 英镑起。一般来说，定制的周期是 4 个星期。

　　B：  对你来说，最特别的一件毛毡作品是什么？

　　B.K：最让我难忘的作品是我给突然去世的姨妈制作的一件毛毡寿袍。袍子上以深深浅浅的灰色呈现出这样一幅画面：一只白色大狗在冬天的野外奔跑，它的头顶上有一轮浅金色的太阳。

　　B：  你每天都忙于做毡帽吗？

　　B.K：对我来说，每天都很不一样。我有两个年幼儿子，作为一名艺术家，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安排自己的工作。一个理想的“毛毡工作日”差不多是这样的：我步行大约一小时前往位于 Malling Hill 的工作室，一路上会遇到那些为我贡献羊毛的绵羊。在工作室，我先核查订单，看看当天要做什么。我挑选出几盒合适的干净羊毛，想象一下作品完成后的模样，然后动作飞快地把羊毛铺展开来，以温热的雨水润湿，再用橄榄油肥皂揉搓。这样，我就完成了毛毡的塑形，之后再用竹垫把它们卷起来，并用力揉搓。这一步告一段落时，差不多就到了午休时间。天气好的话，我会去屋外吃点儿面包和奶酪。下午，我可能会拿出前几日完成的，已经晾干的毛毡帽子，在上面做些针毡。我总是尽可能在傍晚 5 点半之前到家，以便一家人准时开饭。晚上等儿子入睡后，我会上网查查邮件，再做一会儿案头工作才去睡。(文/ 顾晨露 部分图片提供/Barbara Keal 摄影/Sara Kerens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