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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良:神笔下的花花世界

2012年11月10日 08:12  《名汇Famous》

  尽管同名同姓,但这个马良[微博]没有神笔,却用照相机把真实幻作梦境一般的存在。你可以把他归类在艺术家的群体里,但这位曾经的上海广告界创意一哥又和当代艺术圈子格格不入。他的风格本来会轻易地为他打开商业摄影之门,但马良却只想做个艺术家。这是一个存在于中间地带的人,尽管也许会显得两边都不讨好,但他也似乎对此毫不介意。为这个世界带来了过多的浮华,现在的马良要用这种轻佻把人们带回自己最真实的那段时光。

马良马良

  逃不开的舞台

  尽管早有耳闻,但当马良拎着一个明显用了多年的大挎包出现在这家位于上海闹市区中思南公馆里的尊尼获加尊邸时,你依然会被他高大魁梧的身板搞得有些吃惊。当然还有那看起来相当凶狠的眼神——这也许是他作为曾经的沪上广告界最能发脾气的创意总监,保留到现在外型上最直接的东西。

  8月末的上海正处在最闷热的时节,侍者送来一杯威士忌与冰汤力水混合的饮料。等到暑气完全退散,马良开口说话却是一种与外表大相径庭的平和,他对每一个挑战式的问题都不会像你常见到的那些艺术家一样报以高高在上的反讽。这也让这张极具特征的脸变得与周遭老上海式的精雕细琢开始融洽了起来,并且让人开始注意到马良从母亲童正维那里得到的遗传,后者正是你所熟悉的《编辑部的故事》种“牛大姐”的扮演者。而他的父亲马科则是一名京剧导演,样板戏《智取威虎山》便出自他手。

  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的马良必然会有些和别的孩子与众不同,除了这个取自传说人物的名字,还有就是进入当年的上海电视台少年儿童演播组,作为三个固定男主角之一演了许多年。之后这个演播组变成了小荧星艺术团,马伊、陆毅[微博]还有黄圣依等一干明星都是从这里接受到做演员的启蒙。每一年,全上海只有30个幸运儿能够进入这个团体,但因为所有考官都是从小就认识的叔叔阿姨,马良不费吹灰之力便踏上星途,尽管在他看来这是一个需要逃离的地方。

  “实际上当时是被强迫着演了很多年。我是一个在镜头前很不自然的人,而且很胆小,完全不用说发挥演技之类的。自己一门心思想着什么时候能用别的事情来帮自己离开舞台,人家都说你叫马良,为什么不画画呢?”

  12岁时,马良小学毕业,被校长推荐到上海华山美校,成为这里最后一届初中美术生。暑假写生,每到傍晚老师都会收上所有人的作品在一张乒乓球台上一字排开,然后把自己认为不佳的作业铺到地上,并踩过去。这个暑假里,马良几乎每幅画上都被压满了脚印。才华被否定成了这个时期马良的噩梦,但这又不断地推着他往前走去用某种方式证明自己,比如拍电影,这个他童年偶尔被寄放在邻居的一个电影放映员的家庭时便有的理想。在马良看来,电影要比戏剧高级得多。

  舞台上的成长经历和对电影的热爱让艺术家马良总能在自己精心布置的场景中幻化出强烈的戏剧冲突。实际上他进入广告业也是因为被人忽悠觉得拍广告和拍电影差不多。当时从上海大学工艺美术系毕业的马良从小工做起,再从美工到导演,还有4A广告公司的创意总监。从脑白金到MTV电视台那著名的“眼睛保健操”片花都出自他之手。他还有了自己的公司,成为业内一哥。这一切直到8年前,马良32岁的时候,身边的变故加上一次失败的投资让他开始进入停滞时期。作为中国最好的广告导演之一,富足的生活并没有填补心里的一些空白,他觉得自己身上还有尚存的艺术家的基因,那是一种广告创意,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的独立创作的自由感。马良决定退出广告公司,给自己三年的时间,租一间小工作室开始试着当个艺术家。开始他想画画,但每天闷在画室里的工作已经不再适合他的性格。画不好还可以拍,灵感还是存在于监视器里,很快他用一个月的时间就完成第一个作品系列。

  “我拍广告的制作设备和电影是一样的,30秒的广告我也会跟演员说说接下来怎么演,一切都跟电影似的,我这样骗自己。但归根结底对我来说这不是创作。即便现在作为摄影师也是这样,你找我去拍杂志的封面,除了编辑,我怎么还得和主编或者出版人对话[微博]听他们的要求吧,那9年做广告,我觉得类似的事情真的够了。我不怕自己多操心,但必须掌控全局。”马良说。

  移动的照相馆

  在外人看来,马良的创作风格也许更适合商业摄影,或者试想一下把一干名流安插在他那舞台剧式的华丽布景中。这种类似大卫·拉切贝尔(David LaChapelle,美国著名时尚摄影师,音乐录影带导演)式的个人风格同样源自那些做广告的年头,马良知道怎样才能通过制造环境把东西拍得“又轻佻又美好”。

  在他为宁浩的《黄金大劫案》拍摄的海报上,花朵组成的大幕拉开,舞台上是导演化身黄包车夫拉着一干主演在民国式的马路上,众人神情不一,心怀鬼胎。“其实做这个也是因为我和宁浩是很好的朋友,他不想把民国的形象搞得那么灰暗,所以想起我一贯擅长这种鲜艳和充满生命力的感觉,比如钢琴、马车之类的东西都拉了进来。当然答应做这个还有个原因,就是因为朋友不会太管你,我还有足够的自由度。”马良说道。而在最新一系列尊尼获加的中秋礼盒广告片中,这位摄影师则用光晕、散落排布的灯和玻璃球还有云雾的效果,营造出了一幅类似《爱丽丝梦游仙境》的画面,他甚至把嫦娥、玉兔和品牌标志的漫画人偶拉到了一起。

  其实,作为摄影师的他直到2004年才买了自己的第一台相机,那是一台很简陋的数码相机。他的第一个系列作品叫《我的马戏团》。照片中的人们在上海的弄堂里穿着奇装异服做着小丑式的动作。“我当时觉得自己就是个小丑,而立之年放弃事业去当艺术家,周围人除了父母都觉得我疯了。尽管他们都知道我本来就是学艺术的,但这种事儿在外人看来还是太可笑了。”

  不光是“正常世界”的人,河岸对面的艺术家圈子对马良也丝毫没有张开双臂的意思,他从来都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所以他选择用Maleonn的ID在网络上发表自己的作品,广告人的营销本性再一次表现出来—马良给自己做了一个很像样子的网站,贴上各种文字介绍和作品图,甚至还有英文的版本,在他看来,至少,这回先让人以为成这是个小有名气的艺术家。

  很快,Maleonn开始在网络成名,但现实却是没有一家画廊找上门来,积蓄使用殆尽。好在2006年,在马良考虑回到广告业的时候,一次成功的个展扭转了局面。作为一个艺术家,只用两年就做出了成绩已经算高效。但对于一个前广告人来说还需要有更疯狂一些的点子,比如眼下的这个《移动照相馆》。这个衍生于作品《我的照相馆》的项目之所以成型,实际上是因为2011年初,他得到工作室所在的创意园即将被拆除的消息,所有的布景和道具的去处都没了着落。与其找地方存,不如都放在路上。和广告业的一些老友组成一个8人团队后,马良开始长达7个月的前期准备,这包括身体锻炼还有备齐车辆,发电机,睡袋,医疗用品,和将近40套的布景。所有的背景板依旧是马良亲手制作,当然还有那最重要的幕布和红头灯,他们是现实与照片中世界的分割线。

  “做过广告最大的好处是你永远都会相信每件事情都有一个解决办法。在4A公司的时候,我们经常是客户今天说要什么,后天就要办到,几乎没有什么算得上是困难的。没有这种能力,我想我也不会去做现在这个移动照相馆的项目。你知道,我们每天要拍30组人,从早上10点一直拍到深夜,每一个人都是陌生的,你要去沟通聊天,看他们能演什么,有些人特别疯,你还要控制住他们。虽然我曾经精疲力竭,但广告业的折磨还是给了你很强的战斗力。”马良说道。

  在和我们见面之前,马良和他的团队已经走过了30多个城市,最终他们会把数字停留在40,因为今年他正好40岁。除了一路上的艰苦,其实拍摄对象也带给了他们极大的满足,有的人送来食物,有的人送来故事作为报答,在苏州,一家民营美术馆的经营者被拍摄现场的气氛所感动,在收取了一天费用后改为无偿提供拍摄场地和食宿。在诸多的拍摄对象中,爱情依旧是最“俗套”的主题,而内蒙古草原上的移动照相馆和本地的艺术家们喝酒唱歌彻夜未眠。“最重要的是,走了几个城市你就发现,所有人都在等着你去,这让你觉得自己的创作真的是有用的。”

  伴随着这套作品的,还有一部纪录片和一本书,你还会在各种地方,比如杂志上、电影中或者街边看到马良的新作品。有人批评他作为摄影师过于依赖Photoshop,“这个问题很简单,就像老照相馆里会有专人修补你的照片一样,摄影师用电脑是一样的道理,况且,谁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更美好一些呢?”

  对话马良

  拍不好广告的导演不是好摄影师

  {F:FAMOUS 马:马良}

  F:这次的移动照相馆项目,到现在为止感觉如何?

  马:结果还是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从2月开始,虽然最初几个城市还不够好,但很快就越来越high了。每座城市的报名参与者都远远超出我们能够拍摄的数量,只能选择一些有意思的人,有时候10个人里面才能挑一个。当然拍摄起来都很辛苦,经常要通宵拍,但总的来说还是相当快乐的。

  F:除了摄影,你还有什么其他的爱好?

  马:这个问题我自己也想过,想来想去我觉得最大的爱好还是收藏老照片,就是解放前的那种,现在已经收了5000多张。你知道,在这段时间内,上海出现过500多家照相馆,我这里有其中的400多家,目标就是全部集齐。

  F:所以因为这个爱好,你才开始做移动照相馆的?

  马:其实我一直觉得我的工作就是开照相馆,不同的人来我这,我给他们拍照,我告诉他们一个角色,一个故事,让他们去扮演。老式的照相馆里都不是写实摄影的,而且提供各种衣服和道具,很多人都来这里为了扮成生活好一点。这挺浪漫也挺伤感的,而且这种仪式感现在已经没有了,数码相机让你随处都可以拍照,人们不会对照相再有什么敬畏。所以在我的作品里,我希望之前的这种感觉可以再现出来。

  F: 和照相馆相比,你的作品里电脑后期处理还是占了很大的比重,有没有人说过你Photoshop用得太多了?

  马: 我从来不鄙视后期修片的。就算在老照相馆里,很多人不知道,那时候也都有专门修片的人,用剪切或者水粉之类的东西,你觉得自己的脸什么位置不好看,你觉得自己衣服哪里不行,照样都能修好。Photoshop只不过把这个过程弄到电脑上而已。

  F: 作为摄影师,你觉得自己的作品受谁的影响更多?

  马: 其实我平时不怎么看摄影,虽然有很多喜欢的摄影师,但一旦你深入其中,就难免回去复制别人。所以我还是看电影多一些,甚至是电视剧,你都能从其中得到一些摄影的灵感。最近喜欢的是一部南斯拉夫电影《地下》,很多好片子的摄影本身就是做到了极致,拿过来用到静态摄影上才会有惊喜。

  F:从广告导演到艺术家,你觉得自己混得怎么样?

  马:主要是现在比较自由。做广告导演要是碰到不错的客户还好,有的那种只会提要求的就比较麻烦,没有自己发挥的余地,会有无数创意总监之类的人来管着你。现在虽然辛苦些,但可以把控大局,自己选择合作者,比如宁浩是朋友,尊尼获加这次的广告大片是因为他们管得相对少。不过广告业的经历会给你很强的战斗力,我选助手都要曾经的同行,给他们什么要求都能实现。没有这种能力,我想自己是做不出《移动照相馆》的。(文/本刊记者 玛丽莲-梦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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