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永健 我只是个工具制造者(3)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12月22日 11:30 《外滩画报》

华裔科学家钱永健
华裔科学家钱永健

  “我还想过当消防员和音乐家”

  B=《外滩画报》

  T= 钱永健 (Roger T. Tsien)

  B:是什么样的学术氛围使你拿到了诺贝尔奖?

  T:我认为整个教育体系都非常重要。沙尔菲教授常说,必须鼓励更多有创新精神的年轻人加入我们的行列,这需要决策层面上的大力支持。许多成果在开始时只不过是一个小主意,没人知道最后结果会怎样。决策层能否在这时大力投入支持,一定程度上决定了最后能否有令人惊喜的成果。换句话说,我们的体系必须鼓励年轻人去大胆冒险。

  B:美国的体系是否更有助于学生的发展?

  T:我不想说得那么绝对。不过事实上,美国的教育体系的确对优秀学生非常有利。首先,我们鼓励学生自由思考、提问,帮他们找解决方案,不要求他们为了考试去死记硬背,也不鼓励他们生吞活剥课本知识。

  另外,美国时时刻刻都在吸纳世界各地的最好学生。我们教育界时常告诫政府,应该对学术多一点尊重,对有天赋的学生敞开大门,不要以国家安全之类原因将某些国家的好学生拒之门外。我们认为只有这样,美国才能成为它标榜的开放社会。当然,其他国家目前也有类似政策,但相比之下,美国做得更好一些。

  B:你们家族几乎都是一流科学家。你有没有想过除了当科学家,自己还能干点别的什么?

  T:大概5岁时,我曾想当消防员。大一点后,我还考虑过当音乐家,我对音乐也挺感兴趣。但显然,我的音乐天份不高。

  从另一方面说,我们的教育体系对音乐家的支持不如对科学家的支持大。我们在研究所做实验有大学支持,一开头也不用签合同承诺:你给我多少钱,我一定给你出什么成果。音乐家要获得资助就难得多,一般情况下,除非是最顶尖的天才,其他人很少能获得赞助。所以,我最后选择不走艺术道路,一半原因是自己天赋不够,另一半原因是考虑到我也要挣钱过日子。

  B:你小时候化学很好,念大学时因为嫌化学无聊而改学生化,现在又因化学得奖,这像是命运的安排?

  T:的确。本科时我一度对化学产生厌烦情绪,不过念研究生时,我再度对化学产生兴趣。因为我遇到了一些很好的老师,他们给了我全新的视野,所以我一直觉得教育很重要。我也发现,其实研究化学可以帮助解决生物学的许多问题,所以我又重拾化学。实际上,我现在从事的领域也是跨界的——既是化学系教授,也是药理系教授。

  B:你说多数生化学家都不喜欢化学。你哥哥就是生化学家,你会不会帮他们解决实验时遇到的化学问题?

  T:我两个哥哥都是很出色的生化学家,但有时也害怕化学。我记得有大哥Dick在做博士后论文时,把两个听上去很像的化学名词搞混了。于是我问他:“你确定吗?”他想了想说:“不能肯定。”

  B:你们在一起时会不会多少有点互相竞争?

  T:不可能,我怎么会与Dick竞争呢?他比我年长整整7岁,他念大学时,我还在上初中,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倒是他教会了我一切,比如带我去游泳、告诉我生化的乐趣。我们关系一直很好。

  B:据说你与你哥哥曾经在家里的地下室试验制造火药?

  T:那是我和二哥想试验一次可控的小规模爆炸,结果把乒乓桌炸坏了。虽然我们最终把火扑灭,不过父母总归会有些担心。

  B:听说你小的时候身体不好,所以整天呆在家里做实验?你喜欢体育吗?

  T:这有点夸张了。其实我是敏感体质,一度不能在户外呆太长时间。我不是太擅长体育。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做实验。

  B:你的得奖成就是为水母蛋白发出各种颜色的荧光,你自己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T:我小的时候最喜欢红色,到现在还喜欢非常鲜艳的色彩。

  B:听说你偏爱像马蒂斯那样的艺术家?

  T:对,色彩主义时期的马蒂斯和立体主义时期的Delaunay都是我很欣赏的画家。(他们给你的研究带来了灵感?)不能说是直接的灵感,但他们能带给我乐趣。

  我总是说,年轻人在选择研究方向时,不能只想着这个能让我出名、那个能让我拿奖,而应该去寻找自己内心真正喜爱的东西,这样你才能在研究道路上一直走下去,无论碰到什么困难。

  B:你在整个诺贝尔周都带着相机。拍到什么有趣的照片吗?

  T:我很喜欢摄影。来这里前我就想:为什么不把相机带来呢?我回去会看这些照片,希望能发现一些有意思的。

  B:你会把照片放上网和大家分享吗?

  T:我不会让全世界看,但会给亲戚、朋友和同事看。我还拍了许多其他获奖者的照片,他们如果感兴趣,也可以问我要。

  B:获奖后你的生活发生改变了吗?

  T:当然有一些改变。有的我很乐于接受,不好的则是人们不断地来问我各种问题,尽管有一些我根本不知道答案。

  B:你拿诺贝尔奖,许多中国人都为你高兴。但有媒体报道说,你不太满意人家把你看作一个中国人?

  T:也许是因为我在采访中说,我是美国公民的缘故吧。我生在美国,没到过中国,中文只会讲“你好”和“谢谢”。但我的确是个华人,出生在华人家庭,还有许多亲戚生活在中国,我身上的中国血统是不会改变的。这次获奖者中还有日裔美国人。我们大家都是多文化的混合体。所以有人说我是美国人,有人说我是中国人,这些我都无所谓。

  B:你们家还讨论钱学森吗?

  T:不常谈,我从没见过他。但我有个侄子在北京工作,他见过钱学森,还拍了照片,特别留了一张给我;他们有时有联系。

  B:你拿到诺贝尔奖后,收到他们的祝贺信吗?

  T:说实在的,我不太清楚到底有没有。我收到无数祝贺信,这你可以想象。记得有几封是用中文写的,但我的中文阅读能力比我讲中文的能力更差。我不得不承认,我没有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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