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的城市里矗立了年代近得多、权力与财富的明证——斋维拉斯宫(Jai Vilas Mahal),这座 140 年历史的宫殿融合了托斯卡尼与科林斯(Tuscan-Corinthian)的建筑风格,灵感想必受到凡尔赛宫的启发。宫内主餐桌上铺有迷你铁轨,一列银制小火车在上头行进,车厢运送的是装着餐后酒的水晶酒瓶。此外,会客厅弧型天顶上挂着一对比利时制造的、当时最大的水晶吊灯,由于这两座吊灯实在太重,在实际挂上天花板之前,工人还先拉了 10 头大象踩上屋顶,确保天花板承受得了惊人重量。
回到火车上,主厨桑拿治-马德哈文正带领厨师团队们准备晚餐。来自南印度的他身材魁梧,曾在莫斯科的美国大使馆和游轮上掌厨。“我早就习惯在波涛起伏的海上做菜了”, 他露出灿烂笑容说,所以晃来晃去的火车不成问题。虽然工作空间狭窄,不过我们的团队很优秀。我发誓,我们有一半时候用心灵感应沟通,根本不需要开口说话。 桑拿治稍作停顿,检视菜单 :“每天都得换新菜色,就算这样做会带来大量管理工作,但我们的乘客期待获得最顶尖的待遇。”凯莉-利兹曼是一位事业有成的年轻美国设计师,她坐在猎游酒吧(Safari Bar)里,悠闲翻阅着桌边关于印度王公的书,不时拿起酒杯啜饮冰凉白葡萄酒。“这样的火车通常只出现在这种书里, 她深思地说,”“或是在电影里才能看到。乘着它前进、生活在它里头,感觉就像走进遥远的幻想世界,丰富到几乎教人难以承受。 凯莉在印度与当地设计师”共事了一段时间,渐渐爱上印度邦国出资营造的艺术风格。“印度王公们有经费实现他们最狂野的美梦,但最令我惊讶的是,他们创造出来的东西多数品味都好到教人咋舌。当今富豪可不见得能达到这种水平。”吃过晚餐回到厢房后,我发现床上的鹅绒枕上放着巧克力。从容不迫的王公快车静静地向东南方驶去,在夜里轻柔摇摆。这只是我第二晚在摇晃中入眠,但我已经无法想象以后该怎么适应不会动的卧室了。
隔天吃完早餐后,我们在雾气缭绕中下了火车,赶早进入小城奥恰(Orchha)。这 座 往 日 邦 国 于500 年前建于贝特瓦河(Betwa River)河畔,城内遍布宫殿、堡垒与历史遗迹。其中有一座华丽宏伟的壮观宫殿,属于莫卧儿帝王贾汗季(Jehangir),工程历时 22 年,他却只在那里待过一夜。
奥恰的下一站是卡修拉荷(Khajuraho)小村庄,村内庙宇有千年前的精细性爱雕刻,原本已湮没在荒烟蔓草中,直到 19 世纪被英国陆军上尉工程师伯特(TS Burt)发现,这才闻名于世。拉杰普特族的昌德拉王朝(Chandela Rajputs)权势强大,约在1000 年前统治此区域,而卡修拉荷正是该王朝首都。这里没有堡垒,因为这是一座重文化而非战事的首都。据说卡拉修荷这些雕刻精美、举世闻名的沙岩寺庙,历经了 200年才建造完成,而且过去每座寺庙都是位于水泽中的独立小岛。
在火车上住到第4 天,一早醒来就可以享用姜茶和随车糕饼师傅夜里烤好的饼干。我赫然惊觉,现在的我竟习惯了这种娇生惯养的生活。不能怪我吧!当王公就是这种感觉吧?
旅程来到了班达迦国家公园(BandhavgarhNational Park),虽然它面积不大,野生老虎的密度却相当高。我们乘着用羊毛毯覆盖的敞篷吉普车,在纤细的娑罗树林里穿梭,直到车子缓缓停下。有人领着一对大象从矮树丛里走出来,它们背上绑着象轿。我们爬上象背,走向一簇长满棘刺的竹林,在雾气里隐约可见几只老虎,那是一头母老虎和两只小老虎,起初看起来只是朦胧轮廓。大象每跨一步,身影就愈发清晰,直到我们只和小老虎相隔几米,能以帝王之姿居高临下观赏它们露水间嬉耍。
稍晚,列车朝瓦拉纳西(Varanasi)出发,我在“缤纷宫殿”(Rang Mahal)用餐车厢吃晚餐,周围乘客们谈话都轻声细语。餐桌边的宾客来头各不相同 :有退休的美国人、俄罗斯执政者、拥有信托基金的欧洲人和白手起家的金融家。我不觉间和一对来度蜜月的印度拉贾斯坦邦(Rajasthan)年轻夫妻攀谈起来。杰拉吉(Jairaj)与安秋(Anchal)是新婚燕尔,杰拉吉本身就是土邦国后代,浑身散发良好家世的气质和浓厚的老派作风。他身穿花呢外套和马裤,自述成长于祖传宫殿及堡垒混合式建筑“恰塔沙加”(ChattarSagar) “这列火车像是另一个时代的剪影, 他闲适地说,“我祖父和曾祖父若是在这里,肯定安之若素,不过时代已经变喽。”那天晚上,我掀起窗帘,瞧瞧外头的世界。印度是个永不止息的国度,随着王公快车在黑暗中穿过一小部分的印度,我们掠过一个又一个车站。我看到一排排人群紧裹毛毯,在幽暗的站台上打盹,面容枯槁的劳工守着巨大笨重的麻布袋,以及卖热汤的小贩和站务人员。此外还有好多别的火车。长长的人龙在蠕动,车朝四面八方开去,各种生活的丰富程度实在难以言喻。列车始终移动着,跳着壮观的舞步,彷佛有股更高层的力量在指挥调度,这力量是十几亿人的精神支柱。
这趟旅程接近尾声时,我们来到瓦拉纳西,对许多虔诚的印度人而言,这里也是人生的终点。瓦拉纳西坐落于恒河河畔,这座印度教徒眼中最神圣的城市,能改变你看世界的眼光,因为它同时是对生与死的礼赞。死在瓦拉纳西的人,可以脱离轮回的无尽循环,于是多数印度人的心愿就是死后能让自己的骨灰撒在这条神圣之河里。瓦拉纳西人满为患。
我走往河边时,经过已上演数千年的各种生命剧目 :香烟缭绕的寺庙里挤满信徒,炊烟袅袅的街头摊贩,圣牛在险恶的车流间漫步,观光客,刚咽气的往生者被运往河边。我们乘着不牢靠的小船游河,河畔阶梯燃烧的火堆散发阵阵烟雾笼罩河面。船夫的桨推动我们前进,眼角余光能看见有人堆起圆木,成群亲友在哀悼,还有等着火化、身穿鲜艳服饰的一具具遗体。那天晚上乘客们回到火车时,可以明显感觉到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彷佛他们回到了自己的行动宫殿中。
隔天的一早,尼金森带着咖啡出现了。“先生,快到勒克瑙车站啰!”他整整头巾说,“这座城市是‘纳瓦布之城’(City of Nawabs),纳瓦布指的是回教王公。 我望着外头的人山人海,那混乱匆忙的景象让人”真想赖在床上哪都不去。尼金森看穿我的想法,撮起几根指尖凑到嘴边作出亲吻状。“我们可是好酒沉瓮底哟!勒克瑙是一道神奇之门,只要你跨进去,所有美梦都会成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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