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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移民:改变香港 改变中国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7月18日 08:01 南都周刊

  1997年已过去十四个年头,香港跟内地关系越来越密切。通过“自由行”,“我可以去香港”早已成了一部分内地人的日常生活。还有越来越多的内地人,通过单程证、输入内地人才计划、优才计划、资本投资、读书等管道,到香港定居。新移民在香港生活如何?

南都周刊201126期封面南都周刊201126期封面

  曾有一首歌,传唱大江南北。那是民谣歌手艾敬唱的《我的1997》:

  “1997快点儿到吧/八百伴衣服究竟怎么样/1997快些到吧/我就可以去香港/1997快些到吧让我站在红磡体育馆/1997快些到吧和他去看午夜场……”

  如今1997年已过去十四个年头,香港跟内地关系越来越密切。通过“自由行”,“我可以去香港”早已成了一部分内地人的日常生活。还有越来越多的内地人,通过单程证、输入内地人才计划、优才计划、资本投资、读书等管道,到香港定居。对于本港土著及老移民而言,这部分尚未在香港居住满七年的内地人,被称为“新移民”。

  新移民在香港生活如何?请看《亚洲周刊》总编辑邱立本梳理的香港新移民轨迹,香港一号移民、诗人廖伟棠讲述的文化移民故事,本刊记者描绘的香港天水围一带底层移民的生活现状,以及凤凰卫视主持人闾丘露薇记录的新移民融入香港社会的经历。最后,我们还探讨了香港本土社会对于新移民的复杂态度。

  香港是一扇窗口,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开放社会与外来人口之间的冲突与包容。

  香港是一个梦想,我们希望从中发现优良城市秩序、弥合族群分歧的治理之道。

  他们改变了香港,也必将改变中国

  内地新移民正成为香港社会不容忽视的力量,他们在建立一种新的话语权的同时,已逐渐成为法治和民主自由的载体,改变着今日的香港,而在将来,他们也必将改变了整个中国发展的轨迹。这也许是历史的意外,但也是中华民族的福气。

  香港大学捐助人、印度商人么地爵士(Hormusjee Naorojee Mody)塑像。红地毯延伸处,是对外敞开的大门,不少内地尖子生选择到香港求学,接受迥异于内地的英式教育,他们每天经受着两个系统的差异与刺激,点滴在心的反思,可能每天都在进行。摄影_孙海

  文_邱立本

  在香港历史上,出现过一次又一次的“大熔炉效应”,它不仅熔合了中国不同的地域文化,也让来自中国不同省份的人都有机会在这个小岛上改变自己的命运,同时改变了香港的体质,也意外地改变了中国发展的轨迹。

  香港上一次的大规模移民是在1949年。由于政治的剧变,导致数百万人从中国不同的角落移居香港,从董建华的家族到邵逸夫,再到李嘉诚,这批移民在随后的几十年内改变了香港,让这个英国人统治的小城市,一跃成为全球瞩目的“东方明珠”。而在1997年,它打破了西方媒体所说的“香港之死”的悲观预测,上升成为亚洲最重要的金融中心,从而取代东京,成为中国经济融进全球化浪潮的桥头堡。

  正是这样的经济剧变,导致了新一波的移民潮,从中国的各地来到这个岛屿的新移民,和这个岛屿进行着奇特的互动,并且开创了一个难以预测的未来。

  一个新的话语权的出现

  中国的改革开放,开启了香港面对中国内地的一道门。1978年底,十三届三中全会之后,中国和全球华人社会的关系出现变化,过去被视为危险的“海外关系”,突然成为一种正面的关系,这让不同阶层、不同背景的国人有机会来到这个有待解放的“白区”来探亲,或是从此定居这儿。

  一些过去被监禁的国民党囚犯,也被释放到香港,他们有些人遭到台湾当局的拒绝,因而只能待在香港。也有一些是来自印度尼西亚和东南亚等地的华人,在 1949年建国之初曾热情洋溢地回到祖国大陆,参与国家建设,但却历经“反右”与“文革”的折腾,也逐渐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来到了香港,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聚居在北角和美孚新村一带,也成为了香港社会的一员。

  当然更多的新移民是和政治没有直接关系的,他们只是由于家属曾经和香港或海外有某种机缘,因利乘便,早在七十年代末期中国内地只打开了门缝的时候,就来到了这个岛屿生活,成为香港人口统计中的数字。他们大多是来自广东、福建的农村,受教育水平不高。在香港住在深水埗、大角嘴等新移民集居之处,房租便宜,担任底层的工作,当大厦的管理员,或在建筑工地当苦工,做一些本地人不太做、或不愿做的工作。

  随着八十年代香港经济的转型,大量的港人去了珠三角投资及工作,这也导致了两地联姻的“井喷”现象,也理所当然地产生了不少“粤港合作”的“80后婴儿潮”。越来越多的人潮,往来于香港与内地之间,也不断交换生命的碎片。

  在1997年回归前后,这样的交流上升到新的高峰。过去的生命碎片,成为了新的权力板块。

  新一波的来港移民,不再是局限于广东,而是遍及全国各地。各省和自治区,都有自己的驻港单位,它们都重视香港这个对外的窗口,在资金和资讯方面,都需要香港所扮演的角色。他们不再是那些来自广东乡下的底层移民,而是可能身怀巨款、与权力部门关系千丝万缕,这样的群体在香港发挥越来越重大的作用。

  也恰恰是在这个时刻,全球化的浪潮澎湃,中国前往全球先进国家留学的精英,毕业后不少也来到这个岛屿城市,体会这个刚刚回归祖国怀抱的城市生活,尤其在金融界和投资银行业,说普通话的声音,逐渐代替了过去这个行业被英语所垄断的格局,代表了一个新的话语权的出现。到了最近这几年,金融的监管机构和经济游戏规则的决策权,也不可逆转地落在来自中国“海归派”精英的手上。

  从穷苦的底层到豪气的高层

  李小加就是典型的例子。他是1984年毕业于厦门大学英文系,后来去了美国念新闻和法律,在西方金融界工作多年。今年他出任香港证券交易所的行政总裁,权倾一时,成为香港金融界的高层领导人,也是第一位内地背景的精英主管香港金融的平台,年薪高达720万港元。

  事实上,香港已经成为了中国“海归派”的最爱。从纽约到伦敦,从巴黎到东京,中国受过最好的海外教育的新一代,都发现香港的奇妙吸引力。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最有法治、也最有新闻自由的城市。这儿也是离开北京、上海、广州最近的国际城市,当然也吸引了这些共和国宠儿。他们住在过去只有白人才住的半山豪宅,在兰桂坊的酒吧,在那些必须穿上正装才能进去的高级俱乐部,过去都只是说英文的国际专业人士的最爱,但如今却越来越多地响起了说普通话的声音。

  在大学校园也是如此。香港大学的新闻及传媒研究中心,近年也请来内地资深媒体人钱钢担任中国传媒研究计划主任。钱钢在中国内地曾任记者多年,他写的《唐山大地震》,成为香港中学教科书中的范文。他也曾任《南方周末》的常务副主编,对中国的媒体生态很熟悉,他很有可能在香港培养出新一代的中国记者。

  这些有内地背景的精英,很快就改变了这个城市的风貌。香港长期以来被西方专业精英所垄断的经济权力版图,开始出现了巨大的变化。国际化的、但也是很有中国情怀的海归派精英,以李小加为代表;汇合了来自中国的专业人士,以钱钢为代表,他们开始在这个城市展示他们的权力肌肉,从商业到学术界,都可以看到中国内地新移民的足迹。

  在香港交响乐团,乐手的名字是汉语拼音的团员,几乎接近一半。竞逐下届香港管弦乐团指挥(音乐总监)的过程中,来自上海、留学德国的吕嘉,被视为呼声最高的候选人之一。事实上,他目前正在澳门交响乐团担任指挥,也受到香港乐评人的好评。

  在香港的医院,也出现越来越多中国海归派的医生和研究人员,更不要说在香港的大学校园,中国的海归派,已经是身居要位。这些知识新移民,了解国际的游戏规则,也了解中国的国情,因而可以成为中国现代化过程中的重要桥梁。

  这座桥梁也通往新的财富之路。香港这几年成为了中国企业上市集资的重要战略重地,不少海归派就在其间担任了重要的角色。这也当然和中国的经济崛起有关。中国的经济,超越了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的经济体,仅次于美国。香港作为一个经济自由和落实法治的城市,也跃升为全球企业上市集资金额最高的的城市。

  到了最近这几年,还出现了投资移民的政策安排。中国一些“先富起来”的上层阶层,也喜欢换个身份。他们不仅来香港定居,生孩子,还喜欢炒楼,将香港的房子,在这两年间炒到历史的新高点,也将一些过去被视为只是中产阶层安身立命的地区,如太古城、又一城等,也炒成了豪宅,平均的价格,已超过了一万港元一平方英尺(约十万元一平米)。这也和香港人的收入水平脱钩,让香港的中产阶层望楼兴叹。

  也就是说,在三十年间,内地新移民在香港的形象,从穷苦的底层到豪气的高层,反映了中国政治和经济权力板块的移动。他们在香港的位置,也映照出时代的变化,展现了中国从锁国到融入全球化浪潮的成果。

  未来中国的改革之源

  不容忽视的是这十几年间,中国新一代的大学生,在香港校园造成的冲击。尽管在大学本科中,来自内地的学生的比率还不是很高,但在研究生里,内地生已是占了绝大多数。从香港大学到香港中文大学和香港科技大学,香港的八所大学的中国内地学生,都是成绩优秀的一个群体,他们求学香港,改变了这座城市的学术氛围。他们之中,除了公费来读书的尖子生之外,还有不少是私费来港攻读学位。这些每年数以万计的学生,毕业后大部分也留在香港工作,或是去欧美国家留学,然后再重返香港,他们肯定对香港和中国内地的命运轨迹会带来巨大而又微妙的影响。

  比如才在香港中文大学研究所毕业的贾选凝,是典型的中国80后,她的大学本科是在北京念的。在香港拿到硕士后,在《文汇报》出任副刊记者,但也在香港电台参与节目广播。她最近在香港著名的《信报》写一个有关城市感情的专栏《心经》,吸引了不少读者的眼球。

  正在香港大学念经济的90后同学素珊说,她来到香港后,发现了一些过去根本看不到的书和电影,这也因此改变了她的职业生涯规划,她决定在香港考研究生,争取更深入地去了解中国的经济发展。

  这些二十来岁的中国新一代,都会不断进行香港和内地的比较,并对内地的制度创新作出思考。拥有香港生活经验的他们,每天都在比较两地的差异,为什么在法治、言论自由与城市管理的水平上,内地和香港有如此巨大的差异,出入两个系统,他们几乎每天都会有点滴在心头的反思。

  这些反思到最后也许会成为中国改革的力量之源。如果香港可以,为什么中国内地不可以?如果香港可以落实法治,那么中国内地就理应对推动法治更有信心。如果香港的言论自由并没有带来什么祸害,中国内地就更应有信心将那些重重的限制减少、消除。当两地的这些对比不断出现时,它也会化为一股沛然的、莫之能御的力量,走进千万的人心中。

  另一方面,香港的中国内地新移民,也强化了香港对北京的认同感和主体意识。他们在中国成长的经验,对国家的认同,都有一种感染力量,使中国在香港和国际社会的地位上升。每天在香港电视上出现的中国国歌,成为香港国民教育的主旋律。香港一些高端的、富裕的、也在专业上很有成就的新移民,却是超越了香港某些媒体所说的“洗脑”,而是在国家认同的过程中,展现了对中国命运的承担。爱国不是被动地“唱好”,而是要主动寻找变革的新路径。

  也就是在香港全新的平台上,新移民挥别原来的“路径依赖”,寻找超越过去既成体制的理念与实践,在国际化的香港,发现中国改革的最新灵感。

  这也使香港的新移民社会洋溢着全新的动力。有些充满抱负的新移民甚至考虑要在香港的民主政治格局中参选,香港作为中国的民主先声,也有了内地元素掺杂其间。

  从历史的长河来看,香港的中国内地新移民,将成为法治和民主自由的载体,他们改变了香港,也会改变了中国发展的轨迹。这也许是历史的意外,但也是中华民族的福气,在香港与内地人民交换生命碎片的过程中,也必将淬炼一个新的香港。

  (作者系香港《亚洲周刊》总编辑)

  “悲情市镇”天水围

  天水围未必是香港新移民最多的地方,但这里的小社会,却带着很多新移民的总体特征。他们以女性为主,通常以婚姻途径移民至香港。她们冲着香港的繁华而来,却失望地过着隐忍日子。

  记者_炫风 实习生 曾明瑞 香港报道

  天水围,一条河渠相隔,南面是林立的住宅楼,北面是青绿的山。很多拜访过天水围的人,都赞这里环境优美。

  不过天水围的美誉也仅限于此。这里处于香港的西北端,远离传统市中心,住户近30万,大部分都是租赁公屋(政府廉租房)的居民。这一带居民的家庭收入平均数,与市中心最高地区相比起来,差了两倍有余。

  天水围离深圳近,离香港(市中心)远。天水围的北面就是深圳湾,离海关的车程是十几分钟,而离旺角的车程最快也要一小时。

  《南都周刊》记者在这里碰到了很多来自内地的新移民。他们会像深圳河北岸的社区一样,偶尔组织在大树下唱唱普通话歌曲。这几年,港媒称他们为“新来港人士”,坊间则说他们是“新移民”。在香港,“新移民”往往指那些从中国内地移居到本地的人。

  与1980年代以前的老移民,2001年以后的“港生一代”,或者凭富贵或学识赴港发展的移民群体不同,多年来,这里的新移民以女性为主,通常以婚姻途径移民至香港。另外,“行为不文明”、“贪心”、“行为怪异”等对新移民的负面印象,近年来(尤其开放自由行及赴港产子数量激增以后)更在香港人心中强化。

  天水围未必是香港新移民最多的地方,但这里的小社会,却带着很多新移民的总体特征——调查显示,教育程度低、消费力弱、夫妻不和等负面特征,在香港新移民家庭中比例更高,这与天水围的社会状况多有重合之处。

  贫贱夫妻百事哀,大部分新移民家庭的收入低,家庭问题往往也较多。从2004年开始,天水围接连发生的多宗社区家庭伦常惨剧,被媒体广泛报道,2009年一部反映天水围家庭题材的电影《天水围的夜与雾》,更与陆续增多的天水围新闻一起,合力使外界对香港新移民的看法,又加上了一个“悲情天水围”的标签。

  2004年4月11日,天恒邨无业男子李柏森,用刀砍死了来自内地的妻子及两个亲生女儿,继而自杀,制造了震惊全港的天水围灭门惨案。这也是电影《天水围的夜与雾》的故事原形。

  电影以外,天水围和它的新移民们,真的这样悲情吗?

  变形的香港梦

  天水围本来是大片的鱼塘,从1990年代开始建设成为居民区。与香港大多数居民区一个最大的不同是,轻轨是这里最主要的交通工具,因而这里的空气质量明显要比市中心好。在这里,无论是本地原居民还是新移民,每天都习惯沿着轨道,在不同的街区聚散。

  王霞(化名)是记者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天水围新移民。她的老家在浙江,6年前嫁给了一个香港的士司机。“第一次来的时候,觉得这里很漂亮。什么都是新的,跟老家完全不一样。”

  也有一些香港人住在天水围为数不多的私人屋村里,比如香港城市大学的一个学生。她这样描述着这里的新移民:“在轻铁里,有时觉得他们很没教养,蹲在地上大声讲话,话题无聊,还要争位置坐。不过,看起来,这些新移民家庭主妇对孩子都非常照顾。”

  王霞说,她早就察觉到这些本地人的异样眼光。在浙江老家时,她是一个卖手机的店员,平时档口之间都是大声吵闹,没人会说什么。“但这里不同。买东西都要特别注意自己的口音,如果售货员听两三次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很可能就会不做你的生意,甚至不理你。”

  王霞是这里数万新移民中的一个,她们大多都是女性,来自内地的二三线小城市或者乡村,冲着香港的繁华而来,却往往过着失望的隐忍日子。

  香港城市大学的梁丽清说,新移民之所以以女性为主,教育程度普遍较低,主要还是因为婚姻移民居多的缘故。“在这些家庭里,男方往往本身就是香港的低收入人士,经济能力就有限,于是到内地跨界觅妻。”

  这种隔阂有时是两面不讨好。香港同根社(新移民妇女团体)一个社工向记者坦言,“回到内地,朋友们都不相信原住民和新移民之间在生活方式上有那么多矛盾。我总会时不时地跟新来港的姐妹说,来到香港,你就不能不适应香港的环境。”

  在香港,新移民妇女往往也格外受到妇女团体的关注。类似的故事经常可以在女性团体宣传中读到:原住民老公对内地来的老婆态度恶劣,家务不做,家用不给,女方一般却选择隐忍。

  “最主要是没地方住,只好忍了。”王霞摇了摇头。她和老公也不时会有争论,不过矛盾并不大。

  这个周日,天水围几个社区都在举办卡拉OK歌会。像很多内地城市的社区一样,在一块小广场周围,挂着“严禁XX”等的标语,一些居民唱着普通话歌甚至红歌,其他街坊们就在一边围观——在平时,像广场唱歌这样的活动很少举行,因为涉及市政噪音;也很少有人带宠物下楼溜达,因为狗牌要钱,罚款很严。

  “骗综援”

  在记者的接触中,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偷渡到香港的居民,也就是在香港经济高速增长时期到港的人,通常会怀念过去靠勤奋去适应社会的日子,并对近年的新移民持鄙夷的态度。

  “很多人在深圳有铺位,来到香港就拼命生,拿三四个孩子来骗综援。不做事,有几个孩子就拿几个孩子的钱,上边(指内地的收入)又拿,下面(指香港政府的援助)又拿。”一个50多岁的屋村看更的话语中,明显带着不满。

  这种现象的确存在,但不是全部。不过,特区政府没有能力调查每一个新移民在内地的真实经济背景,这使新移民的“贪心”印象更加负面。香港电台曾这样评论:“领取综援者,事实上以老人为主体,但一些骗援的个案却使新移民整体上成为了千夫所指。”

  在天水围,不少女性新移民因为要照料孩子,又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于是索性做了全职妈妈。她们面对社会援助的难堪有时是难以启齿的,甚至政府为低下层申请综援的社工,在帮她们登记综援时,也会给这些新移民脸色看。

  另一个极端情况是,几年前天水围有些新移民甚至不知道可以领取援助:因为没有社工找他们,街上也没有宣传。

  一个来自广西的师奶,名叫笑卿(化名),说一口纯正广东话,看上去自信心也比其他人强。她当初在内地见到现在的丈夫,油光满面,天天卡拉OK,便嫁给了他,岂知1999年到港,却只见到他的家,是“一个煲,一个锅,一个水壶,两只碗,两对筷子,连米桶都没有”。

  为了生计,笑卿做过酒楼楼面工、干茶餐厅、当保姆,劳心劳力。最难受的是,香港的亲戚还在背后嘲笑她拿综援。“不做这个我能做什么?英文不懂,我连繁体字都认不全。但拿综援算了,自己却放不下面子。” 笑卿颇有些无奈。

  在主动找工作的新移民中,笑卿算是幸运的。除了语言、学历不被承认等障碍外,天水围的居民比一般新移民面对更多一层求职困难:区内没有工业,没有写字楼,连商场都不多,去外面找工吧,单是来回市区的交通费都已经数百元,而工资往往几千而已,算下来得不偿失。

  省钱

  除了路牌、标语和普通话歌,天水围跟其他香港廉租房社区还有别的不同之处。比如,在这里,人们谈话的主题就与其他香港地区大不相同:在港九区,人们谈论股票,谈论化妆品,但在这里,无论是轻轨车站还是社区广场,陌生人攀谈时,话题往往都是如何省钱。

  许岩(男,化名)20岁,6年前从深圳移居香港。他在元朗的一间五金铺打工,为了省车费和生活费,他加入到了天水围庞大的自行车阵营大军中,每天都骑车上下班,买菜。

  “如果你能起得早,还可以在天水围找到小贩,那里的东西更便宜,不过你得赶在小贩队(类似城管)出现之前去。”他很有经验。其实,许岩每天的自行车出入,也是无奈之下的生活灵感。父母没有工作,靠综援生活,他多年前就不再向家里伸手要钱。“我现在最怕的是丢自行车。”他总是用两把大锁去锁自行车,邻居常嘲笑他,“这么隆重,以为你要回深圳呢。”

  许岩的自行车生活,也与天水围社区商业设施缺乏有着直接关系。这个表面现代化的区域,居住着大量的低收入居民,还承受着不菲的物价。港媒曾调查发现,天水围街市物价“普遍较元朗、屯门和湾仔高,一棵菜心差价高达50%”。多年来,天水围居民习惯了沿着“轨道交通站—商业中心—家”的路线活动,或者到附近的元朗,或者屯门去购物:那些传统的老区,街铺林立,地摊货也多,很容易淘得到便宜货,甚至能吃到20元一顿的快餐。

  许岩有两群朋友,一群是在元朗工作的伙计,一群是家附近的年轻人,他们大都拥有内地背景。许说,他刚来的时候也去过港九新界找亲戚,“后来发现没什么好聊,在那边吃饭AA我都给不起。”现在,他有空就去附近的河流钓鱼耍乐。“钓到了我还能吃,一出街就要用钱,况且钓鱼还可以打发时间。”

  天水围之外

  天水围有一条大渠,有水流过,有鱼在其中,对面就是山林。不过这个地区,以及在其中生活的低下阶层,新移民群体,在香港媒体的描述中,却并不太平。

  从2004年开始,天水围发生了多宗伦常惨剧。有新移民妇女及女儿被丈夫乱刀斩死,也有患精神病的妻子把子女用绳索捆绑从24楼掷下。一系列的新闻事件,促使媒体和政党持续多年关注天水围的社区危机。

  不过也有人认为天水围的话题并无特别之处。香港专栏作家高慧然就这样写过:“发生在天水围的悲情故事,在别的社区同样上演着。让天水围成为一个悲情市镇的,并非天水围人,而是把‘悲情市镇’这个标签贴到天水围额角的一帮政客,以及推波助澜的传媒。”

  香港公民党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干事也向记者表示,“在天水围,政党和媒体都纷纷做出保护弱势群体的姿态,而新移民就包括在这弱势群体里面。但就香港总体而言,对新移民的具体利益诉求,暂时还没有媒体和团体会明确表示支持。”

  上周五,很多香港人到了港岛市中心地区表达意见。居住在香港不同地区的一些新移民,也参加了同根社的活动。她们来自屯门、葵涌等不同地区,在铜锣湾的街头派传单,要求保护新移民权益。有些路人认真地听他们讲演,然后捐钱,但也有个别路人走过,面无表情地大声说:“不要来香港啊!”

  王霞和许岩都不知道有新移民团体在这天游行。与很多“只能跟观音倾诉”的其他地区新移民相比,在天水围,很多社区都逐渐组织了居民互助组,不同背景的机构也在定时召集旅行等活动。“至少,在天水围我们还是可以找到不少同乡吧。”王霞觉得“只要互相说说话,就不会觉得那么无助”。

  这天,同根社的街头口号是“新移民立即获得选举权(香港法律规定新移民定居7年方有投票权)”,作为移民香港多年的同根社总干事杨媚,解释了其考虑所在:新移民有了选举投票权,要拉票的政党等团体,就会为新移民说话。不过,组织当天同根社活动的杨媚,在天水围之外显然要面对更复杂的环境。“抢综援、抢奶粉、抢孕妇床位、抢六千港币、影响城市文明……各种埋怨似乎在今年都集合起来。前段时间Facebook那帮人(指“香港本土力量”)都上街游行了。”

  “来到香港,你就要适应它,除了格价抗通涨,寻求帮助,你甚至要学懂怎么抗议。这都是以前我们在内地不曾想象的课题吧。”杨媚说。

  天水围的光与影

  天水围位于香港新界元朗区,地理位置偏远,距离中环市区大约25公里。天水围公共屋邨住着大量内地新移民,由于公共交通费用相对昂贵,这些低收入的新移民无力承担每日外出打工交通费用,不少家庭长期倚赖失业综援。

  天水围有关的影视文学作品

  过去曾有电影、书籍及歌曲以天水围为创作题材,描述许多天水围居民生活上所遇到的困难和甜酸苦辣。

  《穷富翁大作战II》

  (本港台制作的真人秀电视节目,2011年,参与:刘雪文)

  《天水围的夜与雾》

  (电影,2009年,导演: 许鞍华 主演: 任达华、 张静初)

  《天水围的日与夜》

  (电影,2008年,导演: 许鞍华 主演: 鲍起静)

  《围城》

  (电影,2008年,导演: 刘国昌 主演: 邓德保、黄孝恩、黄溢豪、阿鱼、蒋祖曼)

  《天水围12师奶》

  (书籍,2007年,作者:陈惜姿)

  《天水围城》

  (歌曲,2006年,主唱: 李克勤 曲:Edmond Tsang 词: 林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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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签: 香港 内地 移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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