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归来:数名商界巨星出狱后重新创业(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12月15日 09:58 中国周刊

  导语:吴炳新、胡志标、仰融、孙宏斌等这些姓名熟悉而陌生。熟悉,是因为他们曾经在中国商海中叱咤风云,甚至成为时代之标杆;陌生,是因为他们曾经作为“中国式大败局”的主角,并由此淡出人们的视野。然而,若干年后的今天,当人们似乎已经淡忘他们的时候,他们纷纷重披战袍,杀入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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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周刊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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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海博弈难免几经沉浮

  老兵不死

  中国周刊执行总编辑  朱学东

  吴炳新、仰融、胡志标、郑俊怀、孙宏斌、唐万新、阚治东……这些曾经在商界风云一时的枭雄们,在淡出公众视野之后,如今因为自己的新事业,或主动,或被动,重新被媒体聚焦,成为2009年中国商业社会的一个独特的剪影。

  这是中国商界的一批“老兵”。

  称他们为老兵,并非因为他们的年龄。

  这些从本土成长起来的带有原生态特征的商业精英,在中国向市场经济转型的不长的历史中,曾经是各自领域里的先驱者,走在了众人之前。在中国经济转型特定历史阶段的大舞台上,他们长袖善舞,商业天赋得到了充分展现,创造了中国社会的许多“传奇”,自己也成了中国经济转型过程中的符号性人物。

  然而,其兴亦勃,其亡亦忽。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如流星一般,在短暂地辉煌之后,竟然在一夜之间,从巅峰滑落,败走麦城,或归隐林泉,或远走他乡,或销声匿迹,甚至身陷囹圄,消失于公众和媒体的视野。

  翻检历史,我们会意外地发现,这一批老兵们身上,成功与失败的原因竟然都是如此相似!当老兵们理想主义的浪漫与机会主义的天性,遭遇市场经济初期发展的不规范时,他们的成功与失败,俯仰之间而已。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改革开放,使人人都获得了成功的机会。现在,他们又回来了。劫后余生,重披战袍的背后,是中国社会的包容和开放。

  没有人能轻易割断历史,路径依赖某种意义上也是人性使然。正如我们从前述报道看到的,老兵归来,做的还是老行当:72岁高龄的吴炳新还是做他的三株,仰融念念不忘的是他的汽车,阚治东、尉文渊继续在资本市场拼杀,郑俊怀和赵新先低调重操旧业,而“地狱归来”的胡志标,则追随潮流,从线下走到线上,开始在网上卖电器……

  只是,当老兵们重回战场的时候,盛衰已易势,物非人亦非。他们当初的经验教训,又会有多少回报率,成为新事业成功的动力?

  一个残酷的现实是,当年老兵们在市场上攻城略地战无不胜所仰仗的利器,如今锈迹斑斑,已几无挥舞的空间。中国商业社会,已经基本走过了当年原始的非理性、缺法度、少道德的草创年代,建立了相对完整的市场经济制度,进入了一个追求理性、道德和法治经济的时代。

  更为残酷的是,当老兵归来,蓦然发现,自己被从市场经济轨道上急速前行的快车甩下之后,新的领导者迅速取代了他们的位置和影响力。

  放眼望去,如今立于潮头者,已非传统意义的商业精英和企业。即便那些曾经比他们更早或与他们同时代的商业精英和企业,如王石和万科,鲁冠球和万向等,经过这些年市场的锤炼,已然脱胎换骨,真正成了中国商界的标杆性人物和企业。更不用说马云和阿里巴巴,丁磊和网易,王传福和比亚迪等年轻才俊们。新式商界精英成功的凭恃,不只是中国社会发展给予的机会,更是在现代企业的理念和制度帮助下,利用全新的商业模式,以及金融创新、技术创新和人才领先等战略,迅速占据了市场的制高点。

  经历了市场经济和全球化的洗礼之后,如今中国商界精英们,已非吴下阿蒙。他们比前辈们更具国际观和专业素养,更理解市场经济的本质和游戏规则。显然,这是那些大多数有过失去岁月的老兵们所无法相比的,他们成功所要付出的努力和代价,可能要远大于其他人。本刊前文有关胡志标和赵新先等重回市场之初经历的报道,某种意义上也印证了这一点。

  “老将出山,必无好事。”11月26日,曾经也差点走麦城的江苏太平洋建设集团创始人严介和,在《东方企业家》第七届全球华人企业家峰会上颇为刻薄地说。

  然而,历史并不一定会如此残酷。在此之前,经历过失败创痛的史玉柱,已经在商界成功上演了一出咸鱼翻生绝处逢生的大戏。

  公允地说,老兵们重归市场,才刚刚起步,没有人清楚他们奋斗的最终结果。市场环境固然已大异从前,但这些老兵们,最初也就是从突破既有环境和观念起,开创出一片新天空的。真正的老兵更清楚,必须放下过去,重新去习惯不同的市场上那曾经熟悉而又陌生的呻吟、哀叹、怒吼、杀伐,去赢得市场赢得尊严。如今他们的选择,正在证明这一点。

  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对老兵们重归市场的努力,抱有期待和激赏之心,为他们在法律框架下的的行动鼓与呼,无论成功失败,这都是一种值得尊重和铭记的精神。

  他们过去已经为中国商业文明史留下了宝贵的财富。如今,他们的努力,依然是丰富中国商业文明的力量。也许,未来某一天,这些老兵们,也会逐渐凋零。即便如此,凋零的可能只是某个具体的人或企业,不死的却是他们永不言弃的精神勇气和价值观。 

  老兵重披战袍

  以前,他们是各自领域里的“霸主”;现在,他们卸下光环,重做市场新兵。

  中国周刊记者  宋合营 综合报道

  曾经的商界巨星再度出山,旧部重集,江湖风云再起……经典港片曾经屡试不爽的桥段,如今一波接一波地上演真人版。

  12月3日,顺驰地产创始人孙宏斌重新回到公众面前,他带着名下的房地产公司融创中国赴港路演,并定于12月18日在香港挂牌。令人感慨的是,这位内地地产界的传奇人物,在香港市场却少为人知,孙宏斌当天没有接受媒体的采访,香港地区的研究人员称,单从推介会内容看,孙宏斌的这家新公司没什么亮点。

  11月,沉寂三年多的伊 利前董事长郑俊怀复出消息终于被证实,在他开金口之前,沸沸扬扬的各种消息已经在乳业市场传了大半年。

  7月,创维前董事局主席黄宏生提前获释出狱,围绕着他如何与创维再续情缘的猜测,至今尚无确切答案。但目前的信息是,他的活动多次被证实与创维相关。

  更为夸张的是仰融,从6月至今,这位远遁异国的“汽车狂人”,围绕一个庞大的中美两地造车计划,不断爆出令新闻界兴奋的进展,引来国内业界高度关注。

  把时间继续往前推移,“三九教父”赵新先复出南京小营药业已经一年多;爱多VCD创始人胡志标也已复出将近四年;老牌券商万国、申银、君安的三大掌门人管金生、阚治东、张国庆都有了新的买卖;昔日“烟王”褚时健也改行做起了冰糖橙生意;“三株口服液”的缔造者吴炳新正在谋划以化妆品为主业,重构三株帝国……

  在走过辉煌、又经历风雨之后,再一次披挂上阵的他们,是胸中有沟壑,还是举目见青山?

  低调与高调

  11月13日,创维CEO张学斌做客国内一大型网站,被再次问及黄宏生的近况。他回答说,黄许多时候都在休息,“相信他也愿意做一些自己愿意做的事情,现在没有在公司里面。”

  自7月6日创维数码发布声明,告知投资者“黄宏生已于2009年7月4日回到自己家中”开始,张学斌已经回答过这类问题很多次了。人们总是在猜,黄宏生会不会像当年的倪润峰和现在的柳传志那样, 以创始人身份重新回到创维。

  尽管后来有香港媒体报道,称黄宏生刑期未满,此番出狱只是假释,在此期间不能担任上市公司董事,不可能回归创维,但因为黄宏生之妻林卫平担任创维数码执行董事,市场仍普遍认为黄可对创维实施幕后操控。

  黄宏生获释当月,包括张学斌在内的多名高管曾“一窝蜂”减持公司股票,这更是加重了媒体的质疑:是不是黄宏生“回归”的前奏,也许他将重新调配管理团队?

  10月底,媒体披露,黄宏生频频出现在创维公司和展台。

  如此扑朔迷离的复出动作虽令人眩晕,但桥段却早已算不上新鲜。

  “乳业教父”郑俊怀于2008年提前刑满释放,一年多来,市场上围绕他复出的各种传闻不绝于耳。先是去年年底有消息说,郑俊怀募集了40亿元资本金,欲重返乳业,打造新品牌“新长征”;今年4月时,又传因三聚氰胺事件打击,乳业市场低迷,郑俊怀出山计划暂缓;10月,媒体接连曝出他牵手黑龙江红星乳业的消息,又过了一个月,该消息才真正从郑俊怀本人口中得到证实。

  同样低调的还有赵新先、管金生、张国庆等人。赵2008年6月在南京小营药业复出,担任公司顾问一职,同时负责打理大股东永泰投资医药板块资产,一年多来,未见接受任何一家媒体的采访。管金生2003年被获准保外就医,之后长期居于家中,11月底,《中国周刊》记者前往探访,家中空无一人,物业和居委会称其离家已有两年,不知所踪。其老部下对记者说,老管现在做的仍然是投资生意,主要是炒做期货。

  张国庆2002年出狱,后筹建深圳市九夷投资有限责任公司,成为其二股东的“伯孙投资”的实际控制人,但他的名字并未出现在“伯孙投资”董事、监事和经理名单中。即使在“九夷投资”,他的身份也仅是“顾问”。

  今年6月,由张国庆一手提拔起来的君安证券原总经理杨骏辞世,张写了一封感情真挚的祭文托友人带到追悼会现场,自己却“因多种原因,不便参加”而未能现身。

  仰融算是一个高调的特例。远在美国的他,不但隔空喊话,让国人知道他的归国造车项目,而且还拿出行动,遥控正道汽车公司,与沈阳市欧盟经济开发区签署合作备忘录,其效率之高,不输他当年构建“华晨系”时的本色。但对于像他这样有“戴罪之身”不能归国的人来说,不借助媒体的力量,事情又能怎么做?

  变与不变

  多数复出者刻意选择与公众保持疏离,不知道多大程度上与他们的生活境况有关。

  81岁的褚时健现居于云南省玉溪市,自2000年保外就医至今,头发花白的他一直在哀牢山种田。他和老伴联手经营的是一块上千亩的果园,里面产的冰糖橙可以拿到附近的集市上贩卖,标明“褚时健种的橙”还可以每斤比别的橙子贵3元。

  今年1月,褚时健曾对一位记者说,出狱后很多人找过他,请他做顾问,一年给他二三十万元,但他不愿去,原因是“中国人合作很难,我也没有闲心干那些事,我自己做倒可以”。但闲在家里又觉得无聊,所以才租了几千亩地,“打发一下时间。”

  褚的老伴却道出了另外的隐情,“实际上是因为没有钱。姑娘死在监狱后,外孙女得我们养。我和他的退休工资加起来一个月不到两千元,连物业费、水电费都交不起,你说咋过?总得找点钱。”

  这个故事读起来多少有点让人心酸,略感好一点的是胡志标的改变。11月23日,当久违的他首次公开亮相于一场公共论坛上时,人们赫然发现,眼前这个稳重的中年男人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喜欢挥霍的莽撞青年。37岁的他把酒戒了,住宿时也会挑价格相对较低的酒店。

  不仅他们变了,市场也在转变。当年销路很好的VCD现在早已淘汰出局,取而代之的是画面更清晰的DVD,以及各类数码放映机。复出的胡志标,焉能再走当年路?

  IT业和保健品市场几经沉沦,也在逼着“史大胆”史玉柱不断更换门楣:先是营销软件“巨人汉卡”;被国外软件挤出市场后,他改做脑白金和黄金搭档;巨人大厦计划坍塌后,国内保健品市场整体信誉崩塌,复出市场的他再次转身,进军网络游戏产业,迅速将自己由“首负”变成“首富”。

  意识到这种变化的还有吴炳新。他并没有被市场打倒,依然守着“三株”这块牌子,只是他不再依赖保健品了,如今,他带着化妆品“生态美”重新回归公众视野。有了这一市场转型的判断,72岁的吴炳新依然精神矍铄地说:“我是英雄,我就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世界上哪有这样的英雄?”

  不过,赵新先似乎暂时还未能很好地抓住市场变动的节奏。《中国周刊》记者前往南京小营药业探访时,工人们还在装卸大批大批的玻璃制输液瓶。而这种玻璃瓶早被塑料瓶和软袋替代,盈利状况可想而知。

  得与失

  或许,以一时的市场表现来衡量复出者的成败,是很愚蠢的事。在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之后,他们中的很多人笑对得失和坎坷,已经变得更加豁达、从容和沉稳。

  以前的胡志标野心勃勃,立志要做中国的松下幸之助。现在的他,改口说“松下幸之助是松下幸之助,不是我崇拜他就能变成他,我们俩从基因上就不一样”。现在他忌谈创业,其职业理想也变成了“赚钱不多却很快乐”。

  以前的阚治东多次谈论企业成败和市场监管,口中都是发展啊发展。几经沉浮之后,他意识到“没有谁的人生是始终向上走的”,对社会发展和个人命运也有了新的体悟。

  以前的仰融,要把五星红旗插到华尔街去。现在,他更想回自己的祖国造车。

  “我已经荒废了7年,现在我要快马加鞭,把失去的时间给抢回来。”仰融说。或许,这才是商界一代风云人物矢志不渝、蜂拥复出的源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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