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荷赛奖获得者讲述照片后的故事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03月27日 11:16 《外滩画报》

疲惫的驻阿富汗美军士兵
疲惫的驻阿富汗美军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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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惫的驻阿富汗美军士兵

  进入“死亡山谷”的摄影师

  4 月27 日,第51 届 “荷赛”颁奖典礼上,最重要的奖项—年度照片大奖将颁给《疲惫的驻阿富汗美军士兵》。荣获这个世界新闻摄影最高奖项的是英国摄影师蒂姆-赫瑟林顿。2007 年,37 岁的他前后花了五个月时间跟随美军进入阿富汗进行报道。获奖后,他向本报讲述了照片后的故事,他说,“拍完后,我不能查看拍过的照片,因为相机背后的屏幕会发出亮光,而这很可能会置我们于死地。”

  文/ 丁晓蕾 摄影/ 蒂姆·赫瑟林顿

  天色已晚,一名年轻的士兵,斜斜地倒在前哨岗的土墙上,他把钢盔抱在手上,一旁的枪上落满灰。他视线模糊,嘴唇半张,伸手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直盯着镜头的他有些惊恐,却又疲惫得无力做出表情,眼神里透着绝望。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枚大大的戒指。

  这是2007 年荷赛年度照片中的一幕。从摄影技术角度看,这几乎是一张失败的照片:图片昏暗、模糊,缺乏色彩对比。“很多人都这么批评,认为它不值得得奖。”摄影师赫瑟林顿对记者说。蒂姆·赫瑟林顿,1970 年出生于英国利物浦。作为一名独立摄影师,他奔波于世界各地,做一些长期项目。除了摄影,他还拍摄纪录片、电影,并尝试着在新闻报道和新媒体领域中做出突破。2006 年荷赛,他获得一次综合新闻故事类的二等奖。获奖作品选自他在阿富汗拍摄的另一组照片“阿富汗,战斗连”。那是他在2006 年第一次进入阿富汗时拍摄的组照。

  2007 年,他接受《名利场》委任,与有“ 新海明威”之称的著名记者塞巴斯蒂安·荣格(畅销书《完美风暴》的作者,后改编成电影)搭档,一起来到阿富汗。

  荷赛评审会主席加里·奈特(GaryKnight) 对《疲惫的驻阿富汗美军士兵》给予了高度评价,他称:“图像表现了一个士兵的精疲力竭,以及一个国家的精疲力竭。”

  被遗忘的血色战场

  科兰戈山谷是《疲惫的驻阿富汗美军士兵》的拍摄地点。2007 年秋天,赫瑟林顿 和荣格随军来到这里。这里是美军驻阿富汗科兰戈山谷基地的前哨岗,也是整个阿富汗最危险、最血腥的一个战场,又被称作“死亡之谷”。阿富汗战场上近五分之一的交火都发生于此,北约空军将四分之三的空投炸弹投放在附近区域。科兰戈山谷之所以重要,是因为这里是巴基斯坦通向阿富汗首都喀布尔的必经之路,塔利班袭击者、叛军和基地组织分子都在这里构筑防线,甚至有很多人认为,奥萨马·本·拉登就潜藏在这个区域。

  在山谷,与美军作战的半数武装分子都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科兰戈武装分子训练有素、熟悉地形,时刻监视美军的一举一动。

  坚守在这个前哨岗的是美国第503空降部队第二营战斗连的第二排。第二排共有20 名士兵,他们是被美军公认的在科兰戈山谷最精锐部队。他们的任务是保持并扩大美军在当地的控制,切断塔利班袭击者、叛军和基地组织的军事防线,防止他们与首都喀布尔(Kabul)的联系。

  在这里,美军很难大举推进,所有战斗都是“近身肉搏”式的游击战,美军扩大控制领域的过程异常缓慢,每次至多攻下一个山头,进程不超过100 码。荣格说:“可以这么说,科兰戈山谷没有一块地方是安全的,一个人很可能在军 营 .篷里睡觉 .就中弹身亡。”

  第二营刚到科兰戈山谷时,19 岁的下士蒂莫西·维莫托就在一次塔利班突然发动的袭击中,被半英里外的机关枪射出的第一发子弹打死。“他可能连枪声都没听见就死了,”荣格说。

  第二排冒着炮火建立了前哨岗。说是前哨岗,其实只是一个由沙袋垒起的、30 米长10 米宽的狭窄区域,用以保护几十米开外的主基地。 他们叫这个地方为“雷斯特雷波”,用以纪念2007 年7月份,在一场伏击战中阵亡的军医——20 岁的卢安·雷斯特雷波。

  汽车和坦克无法进入科兰戈山谷,唯一的途径是通过直升飞机,飞到科兰戈山谷前哨岗——到这里只走了一半的路,若想深入山谷只能靠步行。荣格在文章中回忆自己到达时的情景:“第二营主要驻扎的地方,是一个用木头和沙袋围起来的区域。那里没水没电,每天都会与穿过对面村庄的塔利班交火。”

  战地记者时刻面临着危险。去年10月,在赫瑟林顿和荣格第二次再度返回阿富汗时,他们经历了一场与叛乱者的恶战;赫瑟林顿不慎摔断了腓骨,急需空中救援。

  “情况很糟,”赫瑟林顿说,“我本很可能死在那里。”赫瑟林顿的伤情很复杂,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他都只能拄着拐杖行走,并且直到现在仍未痊愈,需要定期去纽约哥伦比亚大学医学中心接受治疗。

  想要拍好,就要够近

  拍下照片的那天,是2007 年9 月16 日,星期天。

  “这天打得真是激烈。”赫瑟林顿回忆道。他们刚刚得到消息,美军监听部门从塔利班成员的沟通电话中得知,敌人将20 个手榴弹以及一些107mm 火箭炮、三件自杀式炸弹背心带进了山谷。美军正遭受那段时期最猛烈的一次攻击,一名士兵腿部受伤,止痛的吗啡却无法找到。

  “我们感到,自己就是这次袭击的目标,”赫瑟林顿说,“营地里的人都情绪低落、默不作声。”

  “我就把自己转为‘自动驾驶频道’。”赫瑟林顿说。每当他遇到紧急情况或者受到威胁,甚至生命陷入危险境地时,“我都将注意力完全放在工作上,就像个机器。士兵们也这么干,这让你不会胡思乱想。”恐惧、痛苦和无助,通通清出脑海——哪怕只是一小会儿。

  那晚,赫瑟林顿与士兵同班们都几乎无眠。所有人挤在掩体中,背靠一面墙,眼盯着另一面上方。“他们随时会过来,”赫瑟林顿说,“他们”是指敌人。

  每个人都很疲惫,歪斜地依着墙面,就是在此时,赫瑟林顿拍下了那张打动世界的照片。

  但是最初,赫瑟林顿没把这次委任当回事,“就当成是赚钱糊口的差事”,但他很快改变了想法。

  赫瑟林顿和荣格选择了第二排为他们的调查和拍摄对象,这意味着他们将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以第二排成员的身份出现在战场上。可是,他们两人都没有受过任何军事训练。赫瑟林顿丝从没把自己看成是一个战地记者,他说,“一到那,我似乎就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了,这是我的工作。”

  很多人不赞成记者随军,他们害怕因为距离军人和战争太近,会影响记者的客观判断。但赫瑟林顿不这么认为,他引用战地摄影记者罗伯特·卡帕的话:“如果你的照片拍得不够好,那是因为你离炮火不够近”。

  “我非常希望随军。”赫瑟林顿说,他希望创造的是充满“亲密感”的士兵肖像。在他眼里,只有这种照片,才能在今天引起美国观众的注意。而想要创造“亲密感”,必须离士兵越近越好。

  接近拍摄对象是赫瑟林顿的一贯做法;他曾经近距离拍摄2004 年海啸之后的亚洲、利比里亚内战、9·11之后的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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