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所房子与柏林墙有关的记忆(2)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9月05日 07:25 外滩画报 官方微博
2004年，我应邀参加了设计师的女儿伊莎•赫尔曼举办的晚餐会，她是一位时装设计师，现在仍然住在这座建筑中。我只参观了其中一座公寓的室内，就被完全迷住了。东柏林的许多不动产早前是国有资产，要找出房屋在谁名下很不容易，这座房子就是这样。当时调查发现这座建筑可能会被卖给私人房地产投资者。2005年，我设法买下了这栋建筑的第7层，亨瑟尔曼先生自己就曾住在这一层，这里保持了他居住时的状态，直到现在，它的一些建筑细节仍然没被改动过。亨瑟尔曼先生很注重细节和结构，并且知道如何将这些美景分层。这套房子面积为150平方米，有四五个房间，古典要素展示了建筑师独特的开阔性、空间连锁的简约性。对我来说，它的一切都太完美，简直是一见钟情。
B：你如何理解赫尔曼•亨瑟尔曼的作品？
S：亨瑟尔曼是著名的魏玛包豪斯大学教授(德国魏玛的一所艺术设计类大学，前身为大公爵萨克森美术学校，是世界上第一所完全为发展设计教育而建立的学院)，他是现代建筑风格的代表大师。在当时体制下，作为首席设计师的他经常做大型的项目设计，所以不得不适应工作环境去适度取悦自己的客户。这种微调是在不影响他设计理念的情况下进行的，他天生的幽默感通过一些设计得到了充分的保留，这样他创造整合出一种独特混合的风格，好像“申克尔-斯大林风”，他的作品件件都是扛鼎之作，令人一见难忘。
B：你被描述成是一位“极端的极简主义”，你觉得自己是吗？
S：我觉得我还不算极端。在美国学习艺术时，我着重研究了美国的极简主义。我可能最受艺术家唐纳德•贾德的影响(Donald Judd，极简主义概念艺术家)。我很崇拜他的作品和哲学，我自己的艺术作品包括我的居住环境都遵循着极简主义。我实际上是一个概念艺术家，有人可能认为我的风格有些极端，比如我会空着起居室里那些嵌进墙面的柜子，将这些柜子看成是雕像。这使柜子超脱于自己的实用性，只为存在而存在。这种将器物从原始用途的束缚中解放出来的想法，是我构思系统中的一部分。这也帮助我的思维不受一些成规教条的局限，是一种开阔视界的极好方法。
这种极度削减方法，使人更容易将注意力集中在房间里那些为数不多的物件上。这种环境令人心绪平静，它能使你的感官更敏锐，而对事物的感知力恰恰是艺术作品的灵感之源。这种体验刚好和我的审美理念吻合，符合我对大象无形的追求。
B：你挑选家具的标准是什么？
S：我对东方哲学很感兴趣，这也体现在我的作品包括起居环境中。我不能忍受复杂的环境，需要光线、空旷和简约。因为这个原因，我家里功能性的家具大都是透明材料制成的。有些家具，像那盏圆柱形的台灯采用的是可以反光的材料，还有金银质地的盘子，也是出于它们可以反光的原因。一个充气的透明座椅放在角落里，也可以被用来当靠垫；厨房里的橱架和椅子也都是透明的。我最大限度地削减家具，以便将焦点集中在建筑细节上。
我设计的家具大都是金银质地，还有黄铜或不锈钢。我重新设计了浴室，因为它有不可回避的目的性。水是我很注重的一种要素。我深信水可以涤荡万物，还有治愈功能。所以我设计了一个迷你游泳池尺寸的不锈钢浴盆，天花板上安装了淋浴装置，可以像在大自然中淋雨般享受洗浴。一间可以算装修完工的白色房间里，光线很柔和，房间里只有一个放置在金色下水道口的半漂浮状的不锈钢水龙头，水龙头前是一面超大的、铁灰色的镜子。
我选用的其他设计师的作品必须是从材料、工艺到设计都精美绝伦的作品，只有这种作品才能在日常生活中随时有可能激发人的灵感。
B：你的房屋留给我们的第一印象是强烈的开放性和透明感，你觉得你的房间在一天中的什么时候最迷人？
S：我不喜欢在房间里面放置大量物件，喜欢设法将光影引入室内，每天光影会有规律地沿着墙壁慢慢移动。长方形的大窗户框出柏林的一块剪影，甚至在夜间房子里都是光亮通透的。阳光通过窗外围栏的图案为屋内投出美妙的“影画”，在夜里，快速移动的机车灯光赋予这些影画动感，它会划过墙壁，爬上天花板。
每天清晨，我在逐渐变强的阳光中醒来，视野内是东升的旭日。阳光闯进来，跌在室内的玻璃门上，碎成无数片钻石形状的光点。阳光有时会在窗外喷泉的水雾上折射出一道小彩虹。当落日的余晖照在亚历山大广场的卡尔•马克思大道上时，整条大街上的建筑都被染成黄色、橙色、粉色甚至是紫色，那是一个梦幻的时刻。夜晚，窗外绵延不绝的大道上车水马龙，车前灯、尾灯流影交错，大道通明像飞机跑道。如果恰巧明月当空，那景致美得就会令人窒息。
B：请介绍下这座房屋的建筑细节？
S：进了门，穿过巨大的门厅，首先是亨瑟尔曼的工作室。我将里面已经刷了几十年的油漆从嵌入墙面的木质家具上剥下来，但没有对标志性的柜面外形和柜中的文件夹做改动。我现在在亨瑟尔曼先生的写字台上工作，它被放在一个稍稍高起的平台上，可以透过窗户鸟瞰斯托斯伯格广场的全景，广场中心有喷泉，广场最东边的一草一木都尽收眼底。
法式落地玻璃窗的椽条上是东德雕刻家弗里兹•昆恩(Fritz Kuehn)制作的花饰，广场上的喷泉也是由他设计的。房间里的柜子被嵌进墙壁内，橡木地板按人字斜纹排列。工作室紧邻着方形的起居室，起居室旁是厨房，厨房有一面墙全是玻璃制作的。一条精致的走廊连通大厅和主卧，主卧一侧是浴室，浴室与大厅相连。
房间设计的细节方面，室内门玻璃上有菱形图案，墙壁上有雕刻模型，暖气片上盖着虚饰，门把手和门连为一体。房间里的所有柜子都被嵌进墙壁，墙中的柜面是黑木制作的。每一间房间的高度都各不相同，建筑师根据房间的大小设计了房间的高度，以取得一种三维空间上的和谐。房间中的很多家具的设计归功于建筑师的妻子艾琳•亨瑟尔曼(Irene Henselmann)，她在全程支持丈夫事业的同时，还养大了他们的八个孩子。
B：在选择房客的时候会有什么标准吗？
S：与艺术家只在空间上为伍就已经是一件很棒的事情了。有这些才华横溢、风趣机智又想法接近的邻居是我的荣幸。我起初没有急着搬进这座公寓，而是用它来办展览。2009年，我们在公寓里举办一个名为“7*2”的展览，当时正值柏林为期一周的春季画廊周，一天之内有14个画廊在这幢建筑中的7间公寓里展示了各自的藏品。有4500名艺术爱好者前来观看，建筑不得不8小时对外开放，我们几乎都有点忙不过来。经过这次展览，这栋建筑吸引了很多艺术家，成了一个知名的艺术活动根据地。我想这种灯塔效应小规模扩大了卡尔•马克思大道的艺术影响力。又过了几个月，我不那么忙了，开始搬进公寓。
现在建筑的7层是一个活力创意社区，收藏家、画家、建筑师、作家、电影人、剧院总监和画廊主住在这里，艺术杂志Texte zur Kunst还把社址设在这里，收藏家克里斯汀•波洛斯(Christian Boros)的出版公司Distanz Verlag和安吉里卡•塔斯臣(Angelika Taschen)的印刷企业也在这里。让我最开心的是汉布鲁克基金极富盛名而策划精良的极简概念作品在这栋建筑中设立了陈列室并已经对外开放。亨瑟尔曼先生一直支持艺术家们的事业，例如他经常请东柏林画家伯特•赫勒(Bert Heller)为双子塔奢华的大厅创作了一幅镶嵌着马赛克的华美拉毛粉饰画。对我来讲，将今天活跃着艺术元素与建筑相结合非常重要，我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这位伟大建筑师的精神和理念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