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叔的《江南 Style》将自己的老巢——韩国江南富人区掀了个底。这里号称韩国的比弗利山庄，名牌、名车和高富帅云集；这里房价是其他地区的 3.5 倍，7.6% 的人口有海外留学经历；这里坐落着三星、现代等大公司的总部，成为人人向往之地。

　　从首尔仁川机场出发，沿着为 1988 年汉城奥运会修建的 8 车道高速公路驱车约 30 分钟，视野突然变得开阔起来，左手边就是贯穿首尔市中心的汉江了。理论上这里已是名副其实的“江南”——即“汉江之南”。

　　然而，要真正到达韩国当红歌手朴载相(又名 PSY，音同“sigh”)歌曲中所唱的那个“江南”，还需再坐上 10 到 15 分钟，待车驶入宽敞并逐渐拥堵的江南大道，然后被整排整排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所包围。

　　去年，在接受美国媒体采访时，PSY把江南——他出生和成长的地方比作“韩国的比弗利山庄”(Beverly Hills)，第一次把江南这一坐拥韩国最贵住宅区和最高档商业街的地方推向了世界。

　　如果说比弗利山庄以众多明星独栋豪宅而闻名，那么走在江南区中心街头，确切说更像是置身于高楼嶙峋的纽约曼哈顿上东城。它是首尔 25 个行政区之一(现在 Secho 和 Songpa 也基本归于“大江南”区)，是当今韩国最发达和富裕的地方。

　　它是富人聚居区，也是普通百姓向往和奋斗的目标。城区规划宜商宜居，可谓寸土寸金之地。

　　“人们不会觉得住在江北的人多有钱。只有住在江南，你才能称得上有钱。”一位住在江北的韩国家庭主妇曾对《韩国先驱报》如此表示。要知道，江南一套普通公寓平均每平方米售价约合 6-7 万人民币，是韩国其他地区的 3.5 倍。

　　与比弗利山庄的百年历史相比，“江南”区的发展其实仅是 30 年前的事。朝鲜战争后，韩国经济一片狼藉，现在被称为“江南”的地方在当时还是农田。直到 1961 年朴正熙上台，韩国才逐步实现经济腾飞，成就了闻名遐迩的“汉江奇迹”。1988 年，政府又借汉城奥运会的契机，对江南区进行大规模改造，终于使它在 1980 年代末实现“华丽转身”。

　　由此，江南特有的暴富和炫富的生活方式也开始慢慢滋长。现在，江南区内坐落着韩国最大企业三星和现代的总部、谷歌和 AT&T 大楼、不计其数的金融机构和银行，以及韩国几大娱乐经纪公司——可谓韩流明星的摇篮。PSY 的爸爸朴元浩担任 CEO 的上市半导体公司 DI Corporation 也在市中心，位于 7 号线鹤洞站出口。据统计，《江南 Style》走红后 DI Corporation 公司股价涨了 800%。

　　去年 7 月起，PSY 和他的《江南 Style》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和速度风靡全球。MV中，这位身材浑圆、戴着墨镜、表情搞怪的中年大叔风流地追逐美女，跳骑马舞，自称(自嘲)“哥我就是江南 Style”，MV极尽低俗搞笑，且无不透着性意味。

　　然而，在博人眼球之外，另一种声音认为，这支MV没大家想象得那么简单——它其实是在喜剧的表象下，对江南富人区奢华糜烂的生活方式，及江南人过分追求物质生活的嘲讽。尽管 PSY 本人——尤其在成名后对此轻描淡写，但在许多土生土长的韩国人和韩国文化研究专家纷纷在博客上作出解读后，才逐渐成为大家对《江南 Style》约定俗成的理解。

　　物质至上的江南

　　只有亲自走在江南区中心的大街上，你才会明白为什么 PSY 在歌词里会特别提到“喝咖啡”这件事。

　　他唱道，“我是能一口气将整杯烫咖啡一饮而尽的真汉子”，并渴望着一个“懂得享受喝一杯咖啡的自由的漂亮女人”。

　　在首尔市中心，平均每步行 50 米你就能看到一间24小时咖啡馆。在江南，这种现象更为普遍，有的甚至一边一个开在马路两旁，隔街相望。它们大多有着好听的名字“Angel-In-Us”、“Toms & Toms”、“de Chocolate Coffee”、“coffee béne”⋯⋯在韩国，它们比星巴克、Coffee Bean 这类连锁店更受年轻人欢迎。当商场大楼熄灯打烊，这些咖啡店内仍然灯火通明，成为当地年轻人深夜里约会聊天的好去处。

　　一些高档咖啡馆，一杯 8000 韩元(折合人民币约 64 元)的咖啡已不仅仅是让人提神醒脑那么简单。它已成为一种普通人也能负担得起的“平民化”奢侈品。

　　“My Dear Korea”博客作者 JeaKim 提到，在韩语里有一个词，专门用来讽刺那些中午花 2000 韩元(折合人民币 16 元)吃一碗拉面，然后再花 6000 韩元买一杯星巴克咖啡的女人。她们被称为“Doenjangnyeo”，中文译为“豆酱女人”，经衍生后用来形容“在刚需上尽可能节省，然后花重金购买奢侈品”的女人。

　　撇开咖啡，江南人到底有钱到什么程度呢？凌晨去江南各个夜店(其中以 Club Ellui 最有名)门口转转就知道了，门口停满各种豪华跑车，白领高富帅搂着美女进进出出，包厢内卖 3000 韩元起的威士忌，夜夜笙歌，从不落幕。

　　从事韩国艺人海外推广工作的台湾华侨王寀蓉在接受采访时给记者讲了个小插曲：“有一次去参加朋友聚会，都是 30 岁出头的江南女人。其中一个人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说‘哎，昨天心情不好，为了犒劳自己，我用现金买了辆保时捷。’语气中丝毫没有一点炫耀的意思。”

　　“韩国人似乎陷入了此类大款式消费方式的泥潭。江南尤其如此。”身为韩国时事热点评论员的韩裔美国人 Adrian Hong 说，“我认为 PSY 的 MV 指出了这种行为是多么愚蠢。整个MV都描绘了这样的场景：他以为自己是风流倜傥的阔佬，但实际上并非如此。”例如，MV 开头，大家都以为PSY在沙滩上乘凉，身边还有美女服侍，但镜头拉开，原来那只是儿童游乐场里的一小片沙地；他本来能和高富帅一起蒸桑拿，却靠在了一个形同 loser 的胖子肩上⋯⋯他自己充当丑角，指出了物质至上的可笑。

　　Adrian 表示，对社会问题发表见解在 k-pop (即 korean pop，韩国流行音乐)中并不常见——如果不是偶然听到 PSY 在《江南 Style》MV 录制现场说的一句话，以上分析全可当自作多情。

　　在录制过程中，PSY 绝大多数时间都保持着轻松搞笑的状态。但有那么一瞬间，他停了叹气道：“人类社会真是太空洞(hollow)了，甚至在拍 MV 时我都觉得悲哀，每一帧都很空洞。”那一刻，我们似乎看到这位喜剧型说唱歌手并非像MV中表现的那样没心没肺，而是脱下了小丑面具，展现了自己真实的另一面。

　　高质量教学

　　在韩国，很少有人称朴载相为“鸟叔”，更习惯称他为“PSY”。

　　成名之后的PSY成了江南区的“代言人”。他的肖像和双手交叉的骑马姿势布满了江南的大街小巷，品牌代言涉及各个领域，包括 soju(韩国一种著名的烧酒)、保健丸、部队锅(一种类似西式杂锅的韩式浓汤火锅，源于朝鲜战争时期)、男士香油等等——与他在大众心目中嗜酒如命、精力无限、虽不貌美但仪表堂堂的形象极为符合。

　　“男人皮肤不好，没有魅力；男人化妆，觉得恶心；于是鸟叔，为男人制造化妆品；让男人更像男人。”

　　那款男士香油及配套面膜的广告词里写道。

　　好几家商店的背景音乐都在放他以前专辑里的歌；地铁的地下商场里，他的卡通形象被印在廉价的地摊袜子上，卖 2000 韩元(约合人民币 12 元)一双。

　　江南区厅(Gangnam-gu Office)旅游推广部经理金光秀(音)告诉《外滩画报》，根据韩国旅游公社的数据，仅今年 1 月，到韩国旅游的游客就有 21 万人，有 18.7 万人来到首尔，其中 9 万人来到江南，比去年同期约增加了 50%。当问及这些游客都去了江南的哪些景点、是否有《江南 Style》MV 中出现的地方时，金光秀笑着说，美国、德国、澳大利亚等国家电视台，包括中国的 CCTV 到江南采访时，都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主要是 4 个商业区：2 号线江南站附近的高档商业街、林荫道(Garosugil Street)、COEX 商场和清潭洞(Cheongdam-Dong)。”金光秀说道。其中，曾作为 2010 年 G20 峰会会议场地、拥有亚洲地下最大商场的 COEX 世贸塔(trade tower)就出现在《江南 Style》的 MV 中。

　　除此之外，或许普通游客不知道的是，PSY 的妈妈在林荫道上开了两家饭店：名叫“KUAI”的中国菜和一家名为“Nekko Manma”的日本料理。当记者和陪同翻译健宗慕名前去，觉得说不准能邂逅这位“明星妈妈”时，却得知“KUAI”在三个月前因扩建搬去了其他地方，而日料店则已关门。“大概是 PSY 对妈妈说，现在我有钱了，你不用工作了，我来养你吧！”健宗说，“这种情况在韩国很多见的。”

　　如果运气够好，说不定还能在马路上或公交车上遇到明星。首尔外国语大学留学生 niki 就曾在江南区的某条小路上遇到过 PSY 本尊，“而且是在他成名之后，”她对记者强调。“我跟他打招呼，他像个老大哥一样很酷地回应道，‘嘿！你好！’”

　　在江南，一个令记者印象深刻的现象是，会说英语的年轻人口音都很不错，有的甚至能用“纯正”来形容。随即想到 PSY 也是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这使他在美国接受采访时应对自如，加上其幽默的谈吐，一下子就很受美国歌迷喜欢。

　　PSY 的英语能力很大一部分得益于他早年在美国留学的经历。1996 年，他赴美国波士顿大学念商业和管理专业的本科，心里做好了“子承父业”的准备。然而一到美国，他就发现自己对经济不感兴趣，反而把学费挥霍在购买乐器和各种音乐设备上。一年后，PSY 考进了伯克利音乐学院，读了几年后辍学回到韩国，开始了他的歌手生涯。

　　上世纪 90 年代，像 PSY 这样出国留学的学生不在少数，但大部分都是江南有钱人家的孩子。维基百科上 2008 年的数据是，每 1000 个江南学生中就有 22.7 个会出国留学，而整个韩国的平均数仅为 3.6 人。江南区厅教育科科长李奉俊告诉《外滩画报》，2011 年江南总人口 17 万人，其中 7.6% 在国外留过学。每年，每个江南学生在国外所花费用约 4867 万韩元(约合 30 万人民币)，“并不是优秀的学生才能出国，只要经济条件允许就可以。”根据 Asian Correspondent 网站记者获得的数据，十分之三的江南家庭会把近 1/4 的月收入花在私家教育上。

　　李奉俊说，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当韩国政府准备开发江南区时，他们把江北地区数一数二的名门高中(如京畿女高等)也都迁到了江南。当时的学生为了考进一个好的大学，纷纷来到江南报考这些高中。同时，学校周围的私立补习班(韩国人称为“hak-won”)也应运而生，自然而然，江南的教育就兴盛起来。据统计，韩国每年考进首尔大学(公认为韩国最好的大学之一)的学生中，有 6% 的学生都来自江南地区——而江南地区的总人口仅占韩国的 0.5% 不到。现在，提起江南，除了名牌、名车和高富帅，高质量教学也是它的核心竞争力之一。

　　一个晴朗的早晨，记者来到位于大江南 Secho 区的盘浦(Banpo)学区，想看看江南学生的风貌——PSY 就是在这里读完了小学、初中和高中，在三所比邻而建的校园里度过了他的年少时光。“打开梦想和未来大门的 Banpo 教育”，盘浦初中的主楼标语上写着这行字。

　　有些遗憾的是，后来得知首尔所有学校 3 月 4 日才统一开学，但在一片静谧祥和的氛围中，看到一个胖胖的小男孩在父亲的陪伴下踢足球，似乎能想象到 30 年前年幼的朴载相奔跑的样子。

　　去年 PSY 成名后，韩国电视台 SBS 来到世和高中(Sehwa High School)，采访了一位当时教过 PSY的老师。对方回忆道：“我记得 PSY在课堂上经常会开黄色玩笑。他的影响力太大，常常让所有同学都哄堂大笑。我那个时候不喜欢他，现在回想起来，他确实给课堂增添了不少活力。”

　　国家“代言人”，圈内“老大哥”

　　2 月 25 日，朴槿惠总统就职仪式开始之前，PSY 一身黑色西装出现在台上，引起不小骚动。主持人说，为了这个隆重的典礼，他是特地从国外赶回来的。他先唱了一首《冠军》(Champi on)，作为对朴总统的献礼。紧接着，《江南 Style》音乐一响，他让大家都站起来，和他一起跳。不过，健宗告诉我，他似乎对歌词稍作了修改，动作也矜持了些。

　　成名后的 PSY 不仅忙于品牌代言，他还成为了国家的“代言人”。

　　“往年的就职仪式气氛都不会这么 high。大概是朴总统想要拉拢和百姓之间的关系吧。”在江南区厅大堂看了会儿就职典礼后走到旅游推广办公室，金光秀对记者说。

　　而记者更倾向于认为，韩国人似乎已经把 PSY 当作一个真正的国民英雄来看待。去年 11 月，韩国文化部甚至给 PSY 颁发了代表大众文化艺术奖最高荣誉的“玉冠文化勋章”，因他的作品引发了大家对韩国和韩国流行音乐的兴趣。

　　但 PSY 似乎并不愿意背负“国家代言人”的巨大压力。“我不想那样活，大家都在说我为韩国创造历史，我忽然就变成了国家代言人，这压力太重。”他曾对 BBC 记者说。

　　话虽如此，在去年 10 月的“返乡”演唱会上，从美国“凯旋”的他在 10 万韩国观众面前跳完骑马舞后激动地说：“所有韩国人都在为我欢呼，就像我赢了金牌一样，所以我更要对国家负责。”

　　而一个月后，他却又坦白：“我不是那种负责的人。我讨厌责任这个词。在唱《江南 Style》之前我没为哪首歌负责。写这首歌时，我也没想过要负责，这就是一首好玩的歌罢了。现在呢，我什么都得做得很好才行。”他补充道，“成名前，我就是个‘坏蛋’而已。在道德上，歌迷们对我没抱多大期望。”

　　只有成名后才能体会到自由的珍贵，哪怕他的自由在别人眼里代表反叛和不羁。他赴美留学又中途辍学、因造假两度服兵役、专辑因包含少儿不宜的歌词三番五次遭禁——就连这张包含《江南 Style》的最新专辑包装上也写着“19 岁以下禁止购买”。

　　但在道德上，这个自称“坏蛋”的人也并没多“坏”。作为江南富人区的富家子弟，他只是有点少爷脾气罢了。入了行，变成行业里的“叛逆青年”，玩世不恭，随心所欲。喝老酒，泡夜店是“正经事儿”，不感兴趣的事不碰，俨然一个“真性情”。

　　在《77 学概论》这首歌里，PSY 这样描述他的青春：“在我这年纪／那个幻想和女大学生打一炮的流浪汉高中生／喝着啤酒就着干鳕鱼／香烟盒打火机／烧酒混着点儿宝矿力／真他妈享受／随着大流去电影院／超热气氛但不看那电影／啧啧地吃喝／那太耸蛋了／混乱的涂鸦是我从未退缩的青春／我就这么把青春耗尽了。”

　　事实上，当你真正与PSY面对面交谈，会发现闪光灯下，褪去包装的 PSY 是个幽默、谦虚和知足的人。

　　今年 1 月 31 日，PSY 来到上海为东方卫视春晚录制节目和宣传片。

　　从飞机降落到 PSY 现身发布会现场，他的上海经纪团队连同保镖随行都对他百般保护，拒粉丝和媒体于千里之外。然而在接受《外滩画报》专访时，眼前的“鸟叔”一点都不大牌——他穿白衬衫配一套灰西装，脱去墨镜后的小眼睛满是笑意，用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侃侃而谈，时不时与记者开个玩笑。

　　幽默和谦虚，是 PSY 给记者最深刻的印象。问及全球成名后的状态，他竟然无比坦诚道：“我没有实实在在为全球走红做过什么努力。这就好像是从天而降的惊喜，是个 bonus。

　　光是在韩国我已经够幸福了。”他说，“所以我觉得，这并不是属于我的东西，因为那并不是我努力得来的。也正因如此，如果这种现象结束了，我当然也会觉得挺遗憾的，但我仍会觉得这个成就不属于我。”

　　东方卫视“顶级春晚”导演侯捷和她的工作团队在谈到PSY时，都无不赞扬他的认真和敬业。房志超导演回忆，宣传片的其中一个动作是从螺旋桨飞速转动的直升机上跳出舱门，一开始经纪人怕有危险，不让他拍。但 PSY 看了看，觉得没问题，还是坚持自己本色出演。

　　在全世界媒体面前，谈及成名后的生活变化，PSY 总爱举喝酒的例子。“以前在酒桌上，总是我为那帮年轻艺人(张根硕就是其中之一)倒酒，拍拍他们的肩膀说‘来来，辛苦了！’现在角色好像倒过来了。”

　　PSY 隶属的 YG 公司执行总监崔先峻也提到了 PSY 的“酒桌交际”、广泛的朋友圈和好人缘。他告诉《外滩画报》：“基本上韩国娱乐圈的每个人都认识他。由于出道已 12 年，他就像圈内的‘老大哥’，对同事和年轻后辈非常照顾，常会邀请公司新人歌手到他家去喝酒。”

　　崔先竣特别提到，今年 2 月，曾获得韩国选秀节目《Super Star K》冠军的男子组合 Ulala Session 成员林允泽因癌症去世，他也是 PSY 特别关照的“小弟”之一。得知他去世的消息，PSY 当天就从国外赶回来参加他的葬礼，并为家庭并不富裕的林允泽家人承担了葬礼的所有费用。

　　“第一眼看他的表演，你会觉得他是个 freak。但接触久了，你会被他的人格魅力所感染。”崔先竣认为，“charisma”一词极好地概括了 PSY 的个性和气质。凭借他的个人魅力，PSY 十几年来在韩国积累了一大批忠实粉丝。此次记者在韩国的所有采访对象和朋友几乎都向记者提到，在《江南 Style》之前，PSY 在韩国就是个非常有人气的歌手，“演唱会几乎每一场都爆满”。

　　台下的 PSY 温和、忠厚，而一站到台上，他就立刻变成了另一个人。他曾说：“看到体育场内密密麻麻的人群能让我一下子活过来！”

　　在东方卫视春晚排练现场，PSY 要负责教林志玲和黄渤跳骑马舞。他称林志玲为“一匹性感的马”，而自己则像前一天在发布会上承诺的那样，变成了一匹“疯狂的野马”。侯捷说：“录节目录到第 8 天大家都有点疲倦，但 PSY 一上来，整场观众就 high 爆了。他真的有惊人的爆发力。别看他平时不声不响，一上台就完全不同了。”

　　“渔翁得利”的 k-pop 边缘人

　　可以说，PSY 的出现让全世界重新认识了 k-pop 。

　　严格意义上， k-pop 作为 korean pop 的缩写，是韩国所有流行音乐种类的统称。从朝鲜半岛最早期的“韩国演歌”(俗称 trot，由“狐步舞”［Fox trot］演变而来)开始，到 1990 年代初期横空出世的乐队“徐太志和孩子们”(Seotaiji and the Boys)，再到 21 世纪初出现并席卷亚洲及世界的“韩流”音乐，都应属于 k-pop 的范畴。

　　但现在， k-pop 更多被用来指代那些在大型娱乐经纪公司训练出道的偶像艺人和团体所唱的歌和跳的舞——有时靓丽的编舞比唱功更为重要，因此有人把 k-pop 称为“一种可视的音乐”。它的特点大致包括：音乐风格混搭——融合电子、disco、摇滚、嘻哈、R&B等多种音乐类型、节奏快、编舞强、服装色彩靓丽，视觉效果统一、chorus 部分通常有英语单词以适应西方市场。并且，艺人出道前需在经纪公司接受系统而严苛的训练，度过 2 到 8 年不等的练习生(trainee)生涯。其间除唱歌、跳舞等专业培训外，还有英语、日语、中文等一系列语言培训，视海外扩展市场而定。

　　从前期挖掘、培养新人，到后期的专辑打造，推向演出市场，几乎每家公司、每个制作部门、每个环节中的任何细分工种，都有专人负责。这套被称为“Cultural Technology”的体系由韩国 SM Entertainment 公司创始人李秀满(Lee Soo-man，S.M。公司得名于此)于 1990 年代创立，使“李秀满”从此成为韩国流行音乐史上绕不开的一个名字。

　　1996 年，SM 公司依据这套体系训练并推出偶像男子组合“H. O.T。”，一举红遍亚洲。同时， YG 公司创始人杨贤石(Yang Hyunsuk)和 JYP 公司创始人朴振英(Park Jin-young)循着李秀满的脚步，分别推出艺人组合“Keep Six”和“G.o.d。”，标志着 k-pop 产业的全面起飞。现在，SM、 YG 、JYP 三大公司并列为韩国娱乐经纪公司“三巨头”，旗下著名艺人团体分别包括少女时代、BIG BANG、2NE1 等等。

　　《哈佛商业评论》两位韩国作者撰文评论，这些经纪公司在规模、组织和与明星的合约关系上有点类似于早期好莱坞制片厂(studios)，但它似乎并不受西方媒体待见。《纽约客》去年底以一篇名为《工厂女孩》(Factory Girl)的文章暗指 k-pop 过度产业化、单一化、缺乏个性和特色的普遍现象；TheVerge 网站则直接把它形容为最“极端”的“流行乐队制造体系”。

　　很显然，PSY 不属于这一类。他一个人就是一支乐队，没有纤瘦美貌的外表，也没有小小年纪就被召为练习生然后苦苦等出道的经历。对此，PSY 表示“文化就应该是多元化的”。他说：“我为自己感到骄傲。因为我向全世界证明了那不是 k-pop 的全部。还有一些独立艺人，一些成熟的艺人，一些已婚的艺人(他是两个双胞胎女儿的父亲)，一些不那么纤细苗条的艺人。”

　　韩国文化交流财团博士、“韩流”研究专家朴成宪(Park Sung Hyun)告诉《外滩画报》，PSY 在 k-pop 的定位理论上应属于 non-idol 一类，介于那些完整 k－pop 体系下训练出来的艺人和搞笑艺人之间。但有些反讽的是，PSY 反而在其他 k-pop 艺人没有大规模成功的地方——尤其是美国——一举成名。一个不可忽视的关键原因是，Youtube 和各类社交媒体成了《江南 Style》走红的助推器。正如 PSY 自己所说，“是 Youtube 和 twitter 提携了我。”

　　关于《江南 Style》如何在美国经纪人斯库特·布劳恩(Scooter Braun)的帮助下，一步步攀上 youtube 点击率和各大排行榜顶峰的故事，在此不赘述。朴成宪表示，“PSY 的成功离不开其他两大公司在北美市场扩展上打下的基础。”健宗把它翻译成一个“JYP 撒种、SM 耕种、最后在 YG 开花结果”的故事。

　　2000 年初，随着网络的兴起，CD 的销售额和收益直线下降，外加盗版猖獗，逼着娱乐公司把眼光投向海外——当时主要还是亚洲市场。SM 公司主打日本市场的宝儿和东方神起便是其中最成功的例子。

　　“SM 公司一年一度的 global audition 也是面向海外的。公司内的编舞师、作曲家等 500 名专业人士里，有 450 名来自海外，包括日本编舞师仲宗根梨乃(Nakasone Rino)、专为迈克尔·杰克逊写歌的 Teddy Riley 等等。”朴成宪说。

　　最先动美国市场念头的是 JYP 老板朴振英。他的方式是，单枪匹马亲自去美国拜访当地的电视台、娱乐公司、专家，登门推销自己的艺人，但好几次都失败了。就连 JYP 旗下最成功的艺人 Rain 都没有彻底打开美国市场。“当初凭借唱功、舞技和一身肌肉的美男体型，Rain 眼看就要在美国成功了。但最后，由于他的英语没有好到能当面接受外媒采访，使他的美国事业最终止步不前。”

　　“而 YG 呢，以前并没海外扩张计划和成功案例。”就拿 PSY 来说，在过去十年他形成了自己的音乐风格，拥有一批固定粉丝，但却没渠道把歌曲传播给更多观众。

　　2008 年，youtube 正式进入韩国市场，为 k－pop 带来了新的可能。是 SM 公司最先利用了这个新渠道并尝到了甜头。2009 年，SMTOWN 去美国演出，台下竟然有一半以上观众不是亚洲面孔。韩国中央日报记者郑贤强当时也在现场。他在接受《商业周刊》采访时说，“此前 SMTOWN 在美国并无大型宣传活动。我忍不住问他们为什么来，他们说看过 youtube 视频，因为喜欢就来了。”

　　“从那以后，SM 公司每录完一张唱片，都会同时推出 HD 模式，第一时间放到 youtube，然后静观各地区反映——哪个地方反映强烈，就安排歌手去哪里演出，与粉丝见面。”朴成宪说。

　　在这样的前提下，PSY 试着把《江南 style》放上了 youtube，没想到获得了 JYP 和 SM 公司都不曾有过的最大回报。“用一个韩语成语来形容，那就‘渔夫之利’。”健宗说。它的中文对应或许就是“渔翁得利”。

　　但他真的只是运气好而已？如果是，那为什么在 youtube 那么多 k-pop 视频中，只有他脱颖而出？

　　论歌曲内容本身，弘益大学教授、韩国创意产业研究院 CEO 高正民(Ko Jeong-min)博士说，《江南 Style》让他想到了一个词，即“刻奇”(kitsch)。这个词最初诞生于 1860-1870 年代慕尼黑的艺术交易市场，用来形容那些“廉价的、受欢迎的，并且很有销路的”俗丽绘画和雕塑作品，在中文里可翻成“自媚”。“充满自嘲、恶搞和性暗示的《江南 Style》，可以说很好地迎合了大众口味。”高正民说。

　　不光是这首歌，PSY 本人奔放、幽默、甚至稍有些反叛的个性和流利的英语都让西方人觉得熟悉，并且是可接近的——相反，那些精心打造的拥有精致相貌的男人反而会让他们觉得紧张。闲聊时，一个韩国朋友对我调侃道：“外国人能接受的帅气的亚洲面孔，应该最多是成龙和李小龙这种类型的吧。”

　　他注定是 YG 的一分子

　　PSY 凭借《江南 Style》让世界认识了江南，但 YG 却是三大公司中唯一没有将总部设在江南区的公司。

　　它坐落在首尔西部、汉江以北不远处的一个叫 Hapjeong 的地方。采访前， YG 公关 Danny Kim 就和记者事先打好招呼，说第一次去拜访的人，通常都不容易找到。照着他给记者的详细路线，兜兜转转，最终停在一栋不规则形状，极具工业设计感的灰色大楼前，问了门卫大叔才知道，这里就是 YG 了，低调得甚至连“ YG ENTERTAINMENT”的门牌都没有。

　　Danny 解释，由于 YG 老板杨贤石早年就开始在这一块活动，就顺势把公司也建在这里，周围还有其他一些隶属 YG 的工作室。他说的“早年”或许就是杨贤石离开“徐太志和孩子们”(Seo TaiJi & Boys)乐队后寻求个人发展的这段时期。

　　说起徐太志，对许多韩国音乐人(许多已步入中年)来说，这个名字意味深长——甚至能被看作韩国流行音乐的一个分水岭。“成立于 90 年代初的‘徐太志和孩子们’是 k-pop 历史上最著名的乐队。‘徐太志之前’和‘徐太志之后’音乐的差别是巨大的。” 崔先竣说。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韩国本土没有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流行音乐。爱好音乐的年轻人都靠西方流行音乐解渴，PSY 15 岁时就是在广播里听到皇后乐队主唱 Freddie Mercury 的声音后，受天启一般萌发了玩音乐的念头。

　　是徐太志开创了在歌曲中融嘻哈、摇滚、爵士等多种音乐种类于一体的先河。他自己作曲、作词，不隶属于任何娱乐经纪公司，独立而叛逆的个性让年轻人为之疯狂。PSY 也是深受他影响的粉丝之一。在《77 学概论》的歌词里他这样写道：“有一天／徐太志和孩子们横空出世／然后红到发紫／他们的音乐和舞蹈把小年青们迷得神魂颠倒。”

　　“徐太志和孩子们”的爆红可视作韩国流行音乐开跑的起点。从那时起，娱乐业成为韩国年轻人最想从事的职业。尽管尔后的 k-pop 自成体系，与徐太志时代的音乐不可同日而语，但崔先竣仍然认为，徐太志的独立、创造力和崇尚自由的精神，还是通过杨贤石带给了 YG ，同时影响了 YG 的艺人。

　　通过 YG 公司内部的设计、装修和摆设细节，似乎能看出它与其他公司的些许不同。它的内部主色调为黑色，给人感觉像一家神秘的高科技公司而非娱乐巨头，墙角摆放着一些玩具和健身器械，一面墙上挂有《黑客帝国》片头的流动绿色字幕，上面显示的是 YG 所有艺人的名字。

　　在 3 楼的主要录音棚里，还摆放着变形金刚和《黑暗骑士》中 Joker 的模型，一张封面为 Janet Jackson、标题为“the Joy of Sex”的 Rolling Stone 海报十分醒目。崔先竣说， YG 公司从外观到内部，都是杨贤石一个人设计的。

　　看着这一切，想到朴成宪说的一句话，“PSY 的长相和个性不是 SM 公司的 Style。”他注定是 YG 的一分子。事实也是如此。其实PSY刚出道不久，就与杨贤石私下认识。2010 年，PSY 正式加入杨的阵营，与 YG 一拍即合。据说，现在 YG 已是三大巨头中最有钱的娱乐经纪公司，也是韩国年轻艺人最想加入的公司。

　　《江南 Style》的成功令很多人想起了 1990 年代中期流行的《马卡莱纳》(Macarena)，舞步简单，易模仿，当时在还没有网络和 youtube 的时代就已红遍大半个地球。然而，绝大多数人充其量只会哼哼 chorus 部分的“ah~macarena”，歌手 Los del Rio 的名字也早已被淡忘。

　　PSY 的音乐会有长久生命力吗？问及 YG 公司从 PSY 的成功中借鉴了什么，崔先竣表示，他们不会刻意去打造第二个 PSY，而是争取成为另一种潮流的缔造者。“我们的重心还是在培养有独特才华和个性的艺人，而不是跟随 k-pop 的大潮流。”他说，“现在世界各地有许多 k-pop 主题的演唱会，我们都不会参加。我们想要的是艺人的演唱会，而不是 k-pop 演唱会——与其参加那种邀请 20 多个 k-pop 乐队同台表演的演唱会，我们认为还不如由一个乐队唱 20 首歌更有价值。”

　　在 Cultural Technology 基础上发展了十多年， k-pop 正遭遇前所未有的瓶颈——过度产业化、商业化的模式导致 k-pop 缺乏艺术性和个性。每年，仍有大量新人团体被不断地“生产”出来，但他们之间的差异却越来越难分辨。

　　而一个新的现象是，在韩国各大 k-pop 选秀节目上，偶像团体正逐渐让位于实力派歌手。同时，韩国政府也慢慢开始注重生产更有价值的文化内容，开始大力扶植独立音乐。如此看来， YG 的对策不失为在当下 k-pop 困境下突围的好方法。

　　(感谢李尚美、赵轶佳、小韩、白潇为本文提供的帮助)

　　B ＝ 《外滩画报》

　　P ＝ PSY

　　B: 距离《江南 style》走红也有大半年了。在这半年里你满世界跑，到处巡演，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夜成名之后是否觉得比以前更快乐了？是否觉得自己的理想已经实现了？

　　P：在《江南 style》之前，我已经在韩国做了 12 年音乐。光是在韩国我已经足够幸福了。然后，《江南 style》突然就爆红了。但是我并没有刻意做什么，我没有实实在在为了全球走红做过什么努力。我所做的只不过是把 MV 上传到 youtube，然后这一切就发生了。这就好像是从天而降的惊喜，好像是我职业生涯和日常生活额外获得的 Bonus。所以我觉得，这并不是属于我的东西，因为那并不是我努力得来的，那只是人群中产生的一种现象。也正为如此，如果这种现象结束了，我当然也会觉得挺遗憾的，但我仍然会觉得这个成就不属于我。我就是这样认为的，这只是一种额外获得的幸运奖励。

　　B: 你在歌词里写到“男子汉”，你觉得什么是典型的韩国“男子汉”？你是吗？

　　P: 嗯，我在歌词里描述的“男子汉”是“喝着烫咖啡，一饮而尽的男人”。你知道，歌词中的描述是一种装腔作势的夸张，总是在不停地表演，过度地伪装。而从原本的意义上来说，我觉得，我是一个男子汉。

　　真正的男子汉会认真完成他的工作，努力生活，热心待人，当然，也会开怀畅饮。

　　B: 在你夸张的舞台风格中，似乎很难看到亚洲人典型的含蓄内敛的一面，骨子里更多的似乎是欧美人那种奔放的气质。

　　P: 这也正是我从美国媒体口中听到的。含蓄内敛是西方人对亚洲人的一种普遍看法，但实际上并不是那样，对吗？这只是西方人的一种偏见。他们说我们很害羞，但其实不是。所以我想我给他们看到了亚洲人的另一面，告诉他们，也有另一种亚洲人。可能在过去，或者在小说里，亚洲人是那样的。但现在已经不是了。我用一点点自身行动告诉他们亚洲的变化。

　　B: 在韩国，大家都称你为“bizarre singer”(古怪的歌手)，歌曲和舞台风格比较搞怪。而且你的艺名PSY是“psycho”(神经质)的缩写，所以它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你的个性吗？你平时到底有多 psycho？

　　P: 我不是那种在舞台上和生活中表现一致的艺人或音乐人，你懂我的意思吗？如果我在舞台上很疯狂，那是因为我在舞台上是 PSY，但在舞台下，我就不是 PSY 了，我只是普通的朴载相，一个正常的，大家每天都能看到的普通人——既是一个普通的父亲，也是社会的普通一员，而不是个疯狂的艺人。但尽管我不疯狂，我还是会喝很多酒。(笑)

　　B: 所以那只是你在舞台上的人格？

　　P: 对，不过我给自己起名叫 psycho 的原因是，psycho 通常有一些负面的含义，比如精神上的问题。但对我来说，psycho 就像是一种专业精神，有种“专家”的感觉。意思就是在 21 世纪，我们都应该要在某个领域变得疯狂，变成沉迷于其中的专家。所以我名字里的 psycho 实际上是指 21 世纪的行家里手。

　　B: 你一个人就是一支乐队，而一般 k－pop 乐队都是人数众多的 boy band 和 girl band 。并且，你也不是从小在经纪公司接受专业训练的歌手。

　　P: 我可是在夜总会训练出来的。(笑)

　　B: 好吧。但从各个角度看，你似乎与传统的 k-pop 歌手很不一样，有着独特和鲜明的个性。你个人觉得你的音乐属于传统的 k-pop 吗？我看到《纽约客》直接明确地说你是“一个韩国流行音乐歌手，但不属于典型的 k-pop ”，你同意吗？

　　P: 首先，我要诚恳地指出， k-pop 应该是指“韩国流行音乐”，所以你说的那些其实不能叫做“典型”的 k-pop ，他们只是“某一种” k-pop 。

　　比如 boy band 和 girl band，不是“典型”，只是其中一种。只不过他们的知名度最高，所以外国人就觉得他们是“典型”。其实我也很喜欢 boy band 和 girl band，他们都是我的小弟弟小妹妹，我很喜欢他们。我也为他们在《江南 style》流行之前就已经取得的成就感到骄傲。不过我也为自己感到骄傲，因为我证明给全世界看，告诉大家 boy band、girl band 并不是 k-pop 的全部。还有一些独立艺人，一些成熟的艺人，一些已婚的艺人，一些“不那么苗条纤细”的艺人。也就是说，韩国还是有各种各样的艺人的。

　　B: 现在流行的男子组合、女子组合，可以说他们是 SM 公司创始人李秀满 90 年代创立的“文化科技”的产物，使整个音乐产业就像一个工业。而 1990 年代初流行的徐太志是独立的音乐人，自己写歌、创作，不隶属于任何娱乐公司。你怎么看待这前后两种不同的音乐制作方式？

　　P: 不仅仅有那两种，韩国的音乐工业中也蕴含着很多种潜在可能，这是一种文化，而文化就需要多样性。比如我写的是舞曲，但并不等于世界上只需要有舞曲就可以了。

　　对我来说，我很擅长写舞曲，但文化还是需要多元化。

　　B: 在电影领域，金基德、李沧东、洪尚秀等韩国导演在国际电影节上大放异彩；政治领域，有潘基文；你认为在音乐领域，除了你以外，哪些人有相同的影响力，是韩国音乐的精英代表？

　　P: 包括我自己吗？(笑)好吧，我不会说我是韩国音乐领域的代表人物，因为可以从不同角度考虑这个问题，所以我不能单单说一个名字。从我的角度看，在韩国艺人中，Rain 非常努力，成绩也很出色。他既是歌手又是演员，我想这也是为什么中国人那么喜欢他。

　　B: 如果不分领域，你心目中最崇拜和尊敬的韩国人是谁？

　　P: 通常在亚洲，人们都比较尊敬年长的人，对吧？但我不大会考虑年龄。我比较崇拜那些有我所没有的东西的人。所以坦率地说，我崇拜所有 k-pop 产业中的工作者。(文／王奇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