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西贡 寻找历史的派对

　　导语：鸠巢鹊占！当看到查琳在一群人的簇拥下风风火火地走来，以当仁不让的姿态，坐到我和摄影师刚刚布置停当的“采访台”后，并用两肘支着桌面，下巴微抬15度角、半露笑容，瞬间摆出专业的受访pose时，我脑子里冒出一个成语，不过迅速把两种鸟的位置调换了一下。

　　眼角余光瞥见当地电视台的摄像机和几个工作人员正从周围包抄过来，我赶紧略推了一下旁边一位看上去有些茫然的越南女记者，抢占了正对查琳。巴尔舍夫斯基(Charlene Barshefsky)的一把椅子。不能怪我不礼貌，这个“场子”可是我搭的；本来我们要迎接的是印度Tata International的老总，但现在既然杀出个更大牌的，那先办了再说。

　　半小时前，我们被告知两个VIP 采访室都已客满，只能在隔壁的新闻中心进行印度人的专访。那里面都是一排排供记者们上网的小座位，未免有些寒碜。于是我们发扬中国人民的自力更生精神，找到靠近落地窗、能望见一点街景、自然光源最好的一个角落，从茶歇处拖来一张闲置的长条桌，拂去上面的食物碎屑，铺上桌布，摆上几把椅子，摄影师再架好灯和反光伞，一个简单实用的半独立采访空间便大功告成。没想到，它迎来的第一个客人，竟然是这位大名鼎鼎的前美国贸易代表。在她之后，我们搭的这个“第三采访室”继续被各路媒体轮番利用，也许他们压根就认为这本来便是会议主办方提供的设施？！

　　这种dramatic的桥段也许只能发生在西贡，也就是胡志明市。头一晚，在Rex酒店的Asia Society 2009企业年会开幕晚宴上，隔了几张大圆桌望见VIP席上的巴尔舍夫斯基，我还对朋友感叹：“查琳有些老了。”当时她的脸上显露出一种近乎慈祥的神情，不复当年与吴仪、龙永图们交锋时的冷艳与犀利。毕竟是快60岁的人了。再说，隔了如长夜噩梦的小布什的八年，眼下又已是奥巴马的icon新世代，还有多少人记得这位曾在整个克林顿时代叱咤世界舞台的“铁嘴女强人”？

　　不料12个小时之后，女强人便在喜来登西贡酒店的会议现场风采再现。依然是招牌行头——深色套装、爱马仕丝巾——今天系的这一条还是带金钱豹纹的，讲话依然干脆利落，依然受到媒体追捧。当然，如今作为华盛顿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国际合伙人，她应该比过去要容易接触多了。

　　越南媒体同行的积极性让人惊讶，他们关心的不仅仅是越南能否安然度过眼下这波全球经济下滑，而且是“越南未来能不能成为亚洲的领导者之一？”巴尔舍夫斯基的回答很有技巧：“你们已经是东盟的领导者之一了。”而对我们之后提出的如何评价中国入世后的表现，女强人显然更动感情。

　　后来我发现，那位看上去很干练的越南电视台的女记者，提问有点“三板斧”的味道。每抓到一位重要的“国际来宾”，“越南能否成为亚洲领袖”总是她的压轴问题，录完对方的回答之后，立马收机器走人。看来经过20多年的经济“革新开放”与持续增长，越南人的自信心大涨，目前正进入向国际社会表达进一步诉求的阶段。不过讽刺的是，他们最需要得到昔日敌人的“加冕”。

　　次日，刚随着小布什政府一起卸任的美国前常务副国务卿内格罗蓬特(John D. Negroponte)同样遭遇这个问题。这位40年前便在西贡美国使馆干过情报工作的老狐狸笑眯眯地说：“恩，越南有这个潜力。”电视台记者满足地离去之后，一位来自河内网络媒体的娇小女记者柔韧不屈地在我们对内氏的专访中间不断插入提问，例如，“中国的日益强大会否对美国在世界上的领导地位和地区利益造成威胁？”，潜台词相当丰富。内氏很自信地说：“不会。美国的GDP仍然是中国的3倍呢！”

　　在中国的博鳌亚洲论坛刚刚结束两天后，于胡志明市揭幕的这个会议，应该算是今年亚洲地区另一个盛大的政经主题派对，虽然打着美国民间机构的牌子，但越南政府也是主办方。据说会议和开幕晚宴不在一个酒店，便是当地政府的主意。白天采访太累，晚上没有精力去拜访Rex酒店著名的天台花园酒吧——那里当年是美军的电报中心。不知老狐狸和女强人会不会去那儿喝上一杯？一位是资深“越南通”，另一位是10多年前越南与美国恢复正常贸易关系的“开启人”，半世纪以来美国与越南之间的爱恨交织，太够佐酒了。而越南政府的那位礼宾官，很可能是一位创意天才。

　　文：李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