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尚文

　　归根结底，罗姆尼在经济问题上更有经验，而奥巴马未来几个月的执政表现将决定他能否连任。“这将是一场难分上下的大选。”

　　2012年4月3日，美国密尔沃基，罗姆尼在选举之夜集会活动上向支持者发表讲话。美国总统初选在威斯康星州、马里兰州和哥伦比亚特区展开，共和党热门总统参选人、前马萨诸塞州州长罗姆尼获得全胜，选情大好。 Justin Sullivan/GettyNorthAmerica CFP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师小涵

　　2012年5月4日，美国总统奥巴马来到俄亥俄，把这里作为美国现总统争取第二任期的出发地。他第一场造势活动将于次日在俄亥俄州立大学举行。如果他有机会翻开4日当天俄亥俄发行量最大的报纸《ThePlainDealer》，他也许会注意到评论专栏里有人用大号字体写着：“总统先生，欢迎来到俄亥俄！我只有一个简单的问题，我们的工作哪去了？”

　　这篇文章来自即将与奥巴马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的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米特·罗姆尼。为了争取到和奥巴马同台竞技的机会，罗姆尼已经忙碌了10个月。

　　2011年6月2日，64岁的罗姆尼在新罕布什尔州农场的大草坪上宣布角逐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提名。他援引了刚刚发布的发布8%失业率，指责“巴拉克·奥巴马辜负了美国”。

　　一年后的4月25日，罗姆尼在共和党党内预选中横扫罗德岛、康涅狄格、宾夕法尼亚、特拉华和纽约州，重新回到了新罕布什尔州，他宣布自己是共和党初选的赢家：“一个更好的美国将从今晚开始。携起手来，我们将在11月6日(美国总统大选投票日)胜出。”

　　“想要创造工作， 最好自己有过工作经验”

　　俄亥俄应该是奥巴马的福地。美国劳动部的统计数据显示，俄亥俄州的失业率在奥巴马执政的三年半里从10.6%下降到7.5%。然而，这个数据似乎没能打动当地人。彭博新闻社在俄亥俄州做了一项名为“谁更能提振经济”的调查，罗姆尼以47%的支持率领先奥巴马的43%。

　　从宣布参加总统竞选开始，罗姆尼开始就抓住了“就业”。他声称，自己当选后的头号工作是让美国成为创造工作机会的头号大国。

　　“想要创造工作，最好自己有过工作经验。”罗姆尼说。这也许是罗姆尼对奥巴马差距最大的优势，他的商界履历长达25年，而奥巴马的这一项上则是零。

　　与奥巴马一样，罗姆尼也是哈佛大学毕业。在获得法学博士和工商管理学硕士双学位后，罗姆尼进入了管理咨询业，他在1984年与人合伙成立贝恩资本投资公司。他在任的15年，公司从十几人发展到一百多人，年增长率高达113%。如今，这家投资公司麾下，你能看到著名的美国快餐连锁公司“汉堡王”的名字。2010年，贝恩资本因成为国美电器内战中“唯一的赢家”而为中国公众所知。

　　由于出众的管理才能，1999年罗姆尼临危受命，接管了因腐败丑闻而债台高筑的盐湖城冬奥会筹备工作。罗姆尼接管冬奥会三年，他不仅帮助组委会顺利度过了“9·11”恐怖袭击后冬奥会的安保危机，还弥补了其5亿美元的财务亏空，甚至还有1亿美元的盈余。盐湖城冬奥会还创造了一项惊人的记录——公共拨款仅占18%，美国上次举行1980年普莱西特湖冬奥会时，这个数字则是50%。罗姆尼因此与好莱坞当红女影星尼可·基德曼等人一起位列时代周刊2002年度“美国最美丽50人”排行榜。

　　冬奥会刚结束，人气正高的罗姆尼宣布参选马萨诸塞州州长。竞选州长对罗姆尼来说并不陌生。罗姆尼15岁时第一次公开演讲就是为父亲乔治·罗姆尼竞选密歇根州长拉票。这位前美国汽车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最终赢得了竞选，并且连任三届。

　　每次竞选，罗姆尼总是喜欢讲起他父亲从出身贫困、大学肄业到州长的奋斗历程。“我是一个真正大人物的影子。”2008年罗姆尼接受《时代》周刊采访时说。从外表来看，罗姆尼几乎是他父亲的翻版，这个最被父亲疼爱的小儿子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就留着与父亲一模一样的发型。

　　2002年11月，罗姆尼终于达到了他父亲的高度，赢得了州长竞选。在四年的州长任期里，他填补了接任时30亿美元的财政大坑，推行全民医保，将失业率降到5%以下，离任时，罗姆尼甚至为州财政留下了20亿美元盈余。而他做到这一切的前提是——没有增税。虽然对于罗姆尼来说，限制税收，有限政府，这是一个保守派应该遵守的根本原则。在共和党初选中，罗姆尼要进一步证明自己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保守派。

　　“最糟糕的共和党人”的胜利

　　罗姆尼是共和党初选中筹款最多的候选人，据美联社公布的统计数据，截至2012年4月11日，罗姆尼所获得的竞选资金为4490万美元，四倍于筹款数额居第二位的候选人纽特·金里奇。但罗姆尼得到党内支持的过程并未因此一帆风顺。

　　2012年1月3日，共和党预选在艾奥瓦州点燃。罗姆尼和前宾夕法尼亚州州长里克·桑托勒姆打成平手。桑托勒姆是一贯的保守主义者，而罗姆尼几乎在每一个事关保守派核心价值观的议题上都产生过动摇，桑托勒姆因此送给罗姆尼一顶“美国最糟糕的共和党人”的大帽子。

　　在任马萨诸塞州州长期间，罗姆尼在堕胎、枪支管制、避孕等问题上采取了较宽容的立场，桑托勒姆曾说过，在这些问题的讨论中，罗姆尼总是和民主党人混迹在一起。但自从2007年第一次表示参选总统后，罗姆尼开始转变态度，坚决反对堕胎。罗姆尼因此落下了“变色龙”的名声。

　　“人们指责你是为了拉选票可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此你怎么评价？”——2007年，华莱士专访罗姆尼提问直言不讳。罗姆尼就此解释说：“我知道错了，就要改正。”但选民们并没有原谅罗姆尼，2008年2月，罗姆尼败给了麦凯恩。

　　2012年当罗姆尼再次冲击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提名时，他的对手们又找到了罗姆尼新的弱点——罗姆尼任州长期间推行的全民强制医疗保险法案。2010年，民主党总统奥巴马将与之相似医疗保险制度推广到全国，引起了共和党的强烈反对。虽然罗姆尼自己只支持州政府推行适用的医保制度，而反对奥巴马的法案，但对手们并不买账。在初选辩论阶段，候选人里克·佩里毫不犹豫地指责罗姆尼是一个民主党医保制度的支持者。

　　“我赌1万美元：我不是。”罗姆尼不假思索的回应道。但这句话在“占领华尔街”运动让99%的穷人向1%的富人宣战时，不经意的“炫富”触动了美国舆论敏感的神经。

　　候选人纽特·金里奇借机公开指责罗姆尼“巨额财产来源不明”，要求罗姆尼公布自己的财产状况。罗姆尼先是拒绝，后来还是承诺四月份会公布2011年完整的报税表。但在此过程中，他的支持率应声下跌，1月21日在南卡罗来纳，罗姆尼输给金里奇。

　　2012年1月24日，罗姆尼选择提前公布自己2010年全年以及2011年尚未完成的报税表。这份长达203页的文件显示，罗姆尼夫妇两年间的总收入预计超过了4250万美元。在美国，像罗姆尼这么富有的人只占美国人口的0.06%，而由于大部分收入是投资所得，罗姆尼的平均年税率还不到15%。

　　但紧接着，1月25日，罗姆尼在美国西班牙裔商会上澄清了自己的财产问题。他确认了媒体对他资产总额的估算，承认自己的身家在1.5亿到2.5亿美元之间。但罗姆尼坚称自己会为“99%”的美国人服务，并宣布一旦当选，即减免年收入20万美元以下人群的个人所得税。

　　另一方面，罗姆尼强调自己所拥有的财富都是个人奋斗所得。1969年，刚结婚时罗姆尼也只住在月租金62美元的地下室里，并在那里迎接了他的第一个孩子。作为一个摩门教徒，他毕生严守的戒律包括：不饮酒，不抽烟，不说脏话，甚至不饮茶或咖啡。在私生活方面，罗姆尼几乎没有给对手留下任何把柄。

　　1月31日，罗姆尼赢得了佛罗里达州的初选，这让他坚信自己将赢得共和党内的提名之战。2月末，当罗姆尼在家乡底特律被问及“是否是击败奥巴马的最佳人选”时，罗姆尼毫不犹疑地说：“我不认为我是最佳人选，我认为我是唯一的人选。”3月6日的“超级星期二”，10个州初选结果同时公布，罗姆尼赢得了其中六州。

　　一个月后，罗姆尼的头号对手桑托勒姆宣布停止竞选活动。4月16日，罗姆尼获得了来自共和党高层的认可。美国众议院议长、共和党领袖约翰·博纳宣布支持罗姆尼，“我坚信，他可以让美国经济重回正轨。”

　　“这将是一次难分上下的大选”

　　5月7日，在距离美国总统大选还有整整6个月之际，《今日美国报》与盖勒普公司联合公布了对12个摇摆州登记选民所做的民意调查结果，其中奥巴马以47%的支持率小幅领先罗姆尼的45%。

　　同一天，曾经发誓“选谁都不选罗姆尼”的桑托勒姆在给支持者的邮件中对罗姆尼表示支持，这是第六位支持罗姆尼的初选候选人。用罗姆尼的前对手金里奇的话来说，他们团结一致支持罗姆尼的原因是要对付“美国历史上最激进的左派总统”奥巴马。

　　“这位总统想把美国变成欧洲式的福利社会，而我们想让美国变成充满机会与繁荣的土地！”1月10日，罗姆尼在新罕布什尔州初选胜选演讲中说道。罗姆尼给出的方案是削减以联邦医保法案为首的多余的政府支出项目、缩减公务员人数并且降低公务员薪水。

　　“这符合保守派心目中的小政府的偏好。”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政治系副教授格里高利·摩尔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这位罗姆尼的支持者认为奥巴马一直试图让国家政府解决问题，而国家是最没有效率的机构。

　　但摩尔同时承认，在总统大选中，奥巴马很可能更有优势，因为“他很聪明，知道怎么和人打交道”。

　　摩尔的观点有相当的案例可以作为证明。

　　4月29日，奥巴马在白宫记者晚宴上致辞时说：“今天我们相聚在这个宏伟华丽的希尔顿宴会厅里，而罗姆尼会管这里叫‘年久失修的小破屋’”，一语引来场下的一片掌声和欢呼。在第一场竞选演讲中，奥巴马还指责罗姆尼在以往的从商履历中汲取了错误的经验，“因为罗姆尼天真的认为如果有人成为了他这样的亿万富翁，别人也能跟着致富。我不管你怎么解释，大公司并不等于人！”

　　奥巴马的“人”说的同样是罗姆尼的尴尬时刻。2011年8月，罗姆尼在一场公开演讲中表示拒绝增加企业税，他说：“大公司也是人，因为大公司的收入最终会分配给人。”当台下的反对者说“钱都进了高管的口袋里”的时候，罗姆尼回应道：“对啊，最后钱是进了人的口袋！”此言一出，引来台下一片嘘声，演讲甚至一度中断。

　　除了政见不同，奥巴马和罗姆尼的个人风格迥异。奥巴马曾两次公开献声，婉转地演绎了爵士曲风。而罗姆尼仅有一次，爱国歌曲《美丽的美利坚》，像唱诗班一样中规中矩。

　　2012年2月，罗姆尼回到家乡造势时想要赞美自己的家乡，却只说出一句：“我爱这个州，这里的树高度正合适。”而细心的《赫芬顿邮报》编辑则发现，他在2008年，2011年的初选活动中都用这种怪异的方式赞美过自己的家乡，类似的表述还包括“草的颜色正合适”。

　　罗姆尼僵硬的表现连他父亲以前的竞选顾问理查德·艾尔都有点看不下去。“他每说一句话，都好像他已经练习过三遍。”罗姆尼的儿子坦承，父亲不会把事情想得那么理所当然，他会“过度准备”。

　　4月21日，前纽约市长罗伯特·朱利安尼在宣布支持罗姆尼后为罗姆尼辩解说：“比如，我要去医院做手术，我肯定不会找最会和人打交道的，而是会找最有经验的。”

　　摩尔认为，归根结底，罗姆尼在经济问题上更有经验，而奥巴马未来几个月的执政表现将决定他能否连任。“这将是一场难分上下的大选。”摩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