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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医大血案嫌犯六次求医细节

http://www.sina.com.cn 2012年04月04日 09:08 东方早报

  黑龙江哈尔滨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发生一起患者在医院内刀捅医生的恶性伤害事件,造成医生王浩死亡、三人重伤。从犯罪嫌疑人爷爷的描述中,或许可以看到行凶的真正动因。

  本月23日下午,黑龙江哈尔滨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发生一起患者在医院内刀捅医生的恶性伤害事件,造成医生王浩死亡、三人重伤。从犯罪嫌疑人爷爷的描述中,或许可以看到行凶的真正动因。

  哈医大一院血案嫌犯家属 “还原”两年六次求医细节

  “当时我和我爷爷来哈医大看病。我感觉大夫好像是在麻烦我。之后感觉脑袋一热,就把大夫给杀了。”哈医大一院“3 23”血案发生一周之际,还有2个月才满18岁的嫌犯李某南这么解释为什么要刺杀医生。

  3月23日下午,黑龙江哈尔滨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发生一起患者在医院内刀捅医生的恶性伤害事件,造成医生王浩死亡、三人重伤。

  李某南昨日接受新华社采访时回忆,其此次就医是为了打“类克”(一种治疗药剂名称)。医生说他有肺结核不能打,要求他先去胸科医院做检查。他将胸科医院检查结果拿回来给医生看后,医生觉得不行,不收他入院。“当时我非常生气,我和爷爷大老远来的,他们不理我,我挺恨大夫的。”李某南说,医生不了解他的辛苦,自己一时冲动犯下大错,“我不应该滥杀无辜。” 此前,哈尔滨市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任锐忱曾称,此次案件并非医患纠纷,公安部门已将此案定性为偶发的治疗案件,凶手属于“激情杀人”。

  是因误解激情杀人还是真心不满要发泄?李某南多次治病均由爷爷李禄陪着。从李禄对早报记者的描述中,或许可以看到李某南行凶的真正动因。

  “我对医生肯定有误解,但他们也不全对吧?”李某南在哈尔滨市南岗区看守所接受采访时说,医生确实给他解释了不能打“类克”的原因。“但前两个月我就在这儿治疗,当时大夫给我开了两个月的治肺结核的口服药,吃完药再来,结果这次来又不行了。”他说,医生不了解他的辛苦。

  “发病的时候我非常痛苦,腿部、膝盖和胯骨都特别疼、肿,行动不便。”李某南说,他家离哈尔滨挺远,家里条件也很困难,爷爷还患有胃癌,一次次做检查加上人生地不熟等等因素,让他和爷爷都非常辛苦。

  据警方披露的信息,除3月23日行凶前在哈医大一院就诊这次,李某南还曾于2011年4月到哈医大一院风湿免疫科住院治疗强直性脊柱炎。

  而早报记者从李某南爷爷李禄口中得知,李某南曾六次去哈医大一院治病。从就医到刺人,62岁的李禄是李某南人生轨迹转变的见证人。

  2010年9月 打完针“病情更重了”

  2010年9月,李某南腿疼,李禄第一次带孙子到哈医大一院就医。

  李禄回忆说,当时挂的是骨外科,由副主任医师祁全接诊。片子拍完后,祁全认为可能与风湿有关。李禄随后花25元挂了风湿免疫科的专家号,“专家号费贵,普诊只要5元,挂了号,风湿免疫科主任张志毅连瞅一眼都没瞅,说跟风湿没关系,该上哪儿上哪儿。”

  李禄又折回骨科,祁全认为李某南有双腿滑膜炎,然后决定打封闭针,“打的啥药记不清,在哈尔滨打了1针,后来回家打了6针。”但李禄认为,打完了封闭针,病情不但没好转,好像更严重了。

  昨天,早报记者在哈医大一院门诊处找到了祁全。祁医生说,“在门诊一天要接诊50个病人。”对李某南已没有任何印象。他检索了系统里的记录,没有找到李某南的门诊记录及住院记录。祁全说,新门诊数据软件是2011年下半年才使用的。

  2011年4月 医生责怪李某南“看错科”

  2011年4月,李禄爷孙俩第二次来到哈医大一院,又住入骨外科,这次被诊断为强直性脊柱炎。由于强直性脊柱炎归属于风湿免疫科,李禄便拿着病历又找到风湿免疫科主任张志毅。

  李禄回忆说,张志毅这回看了片子,说李某南是强直性脊柱炎,还反问为啥住骨科。“我不住骨科住啥,我来找你,你瞅都不瞅一眼,就说跟风湿没关系。完了又说为什么住骨科。没有他那么武断的!”

  李某南在风湿免疫科又重新检查了一次,最终被确诊为强直性脊柱炎。李禄说,医生推荐两种药,一种是谊赛普,一种是类克。使用谊赛普整个疗程需要2.3万元,而类克需要3.9万元。李禄征求了家里意见后,决定注射类克。“一次打两支,一支6240元,效果好。”

  风湿免疫科住院医师张娟则表示,因为原来使用的药效果不明显,于是推荐使用了谊赛普和类克。这两种药价格不一样,谊赛普单价便宜,但使用频率高,类克单价贵,但使用频率低,“有时候整个下来类克还便宜些”。

  2011年5月10日 李某南入院突患肺结核

  去年5月10日,为打第二针类克,爷孙俩第三次到哈医大一院。但李某南住院后就高烧,“高烧到41℃,烧了8天,确诊是结核性胸膜炎,就是有肺结核。”李禄说。

  随后,李某南转回到呼伦贝尔市第二人民医院(也称呼伦贝尔市结核病防治院)进行肺结核治疗。因为该院所在地为扎兰屯,当地人更习惯叫这所医院为扎兰屯医院。

  李禄说,李某南这次在扎兰屯医院住了2个月,大约从5月中旬到7月中旬,“医院认为过了传染期了,但强直性脊柱炎严重了,(李某南)走路都费劲。”

  李禄再次联系了哈医大一院的副主任医师梅轶芳,梅轶芳让他来哈医大一院。

  2011年7月 治肺结核期间情绪异常

  2011年7月中下旬,爷孙俩第四次来到哈医大一院,“从扎兰屯直接到哈尔滨,风湿免疫科住院医师张娟接待的,说必须找梅老师。”李禄说,梅轶芳当时不在医院,于是在电话中告诉他,回家再吃3个月口服药(治疗强直性脊柱炎),再治疗肺结核。李禄说,自己当时就想不通,“去了又让回去。”

  但早报记者向张娟求证此事时,她只记得去年三四月份接待过李某南,当时是从其他科室转院过来的,并注射了类克。

  从哈医大一院出来后,李禄爷孙俩又回到了扎兰屯医院继续治疗肺结核,这次住院又住了2个多月。“在医院用了20多天异烟肼,但成天一站就傻笑。” 扎兰屯医院后来通知他们,不能再用异烟肼了。

  这次住院,李某南变得有些异常,经常一个人傻笑,不时还会突然激动。一次李某南对爷爷说,不打工了,要再上学。李禄当时满口应允下来, “然后(李某南)就在走廊里,大叫‘又能上学了’,不正常。”李禄说,还有一次,李某南接到家里电话说父亲减刑了,“五更半夜激动得在医院走廊里叫。”

  扎兰屯医院建议开药回家治疗,李禄也担心李某南闹腾影响其他病人,只好同意。医院每次开20天的药物,并要李某南隔20天就去复检一下。

  去年9月末10月初,李禄再次和哈医大一院联系。他说,梅轶芳答复他称还不行,结核还得治疗。

  2011年12月 结核病没好 风湿病加重

  到去年12月初,因为强直性脊柱炎严重,爷孙俩第五次来到哈医大一院。“这次是郑一宁接待的,在医院拍了片子,医生认为李某南结核还没好。”李禄表示,还特意拿了片子给哈尔滨胸科医院看。这次用药就用到2012年3月份,爷孙俩觉得这次结核治好了,但强直性脊柱炎却越来越严重,李禄说,“拍片子(显示),膝盖头磨薄了,骨头要坏死。”

  2012年3月23日上午 不让进诊室“脸色变了”

  2012年3月,爷孙俩第六次来哈医大一院住院治疗。他们这次似乎抱着很大的希望。李禄家所在的保丰满居委会分管该片区的董丽新说,3月22日早上在大杨树东火车站碰到李禄,李禄高兴地说,孙子这次去哈尔滨有希望看,打5针(类克)就行。李禄也告诉早报记者, “治脊柱炎,我就信着哈医大一院的类克。”

  爷孙俩乘火车,于3月22日晚上出发,次日早上8点多到了哈尔滨,然后直接坐了公交车来到哈医大一院。两人直接找到郑一宁。

  李禄说,郑一宁和一个瘦高个男大夫说,还得去哈尔滨市胸科医院检查一下。爷孙俩赶到哈尔滨市胸科医院拍了片子,返回哈医大一院时还不到12点。但郑一宁告诉李禄,说他没有拿胸科医院的门诊手册。

  李禄让李某南自己去胸科医院取门诊手册,自己则去调李某南此前病历,并帮助一位住院亲戚办了点事情,然后回到宾馆休息。

  李禄所住旅馆的登记信息显示,李禄爷孙俩于当天14点03分入住。大概15点30分许,李某南拿回了胸科医院的门诊手册,回到宾馆。爷孙俩又去了风湿免疫科。

  因为梅轶芳不在,郑一宁就领着爷孙俩找到副主任医师赵彦萍,“郑一宁说带我进去,不让某南进。这个环节看出某南不满意,脸色和原先不一样。”李禄告诉早报记者。

  据李禄介绍,赵彦萍先看了胸科医院的片子,说结核确实没好,但在不治疗脊柱炎的情况下,吃不吃口服药无所谓。要我们休息3个月,再来治疗脊柱炎。我们主张打类克,她说结核还未痊愈,打类克确实不行。

  李禄说,自己出来后,将情况告诉了李某南,他也没什么异常,两人就直接回了旅店休息。没料想,就在李禄休息期间,悲剧发生了。

  为了印证李禄所讲的李某南在哈医大一院就诊情况,早报记者去找哈医大一院风湿免疫科的张志毅及赵彦萍,但被告知外出,而梅轶芳则出国未归。

  2012年3月23日下午 李某南行凶后自残

  李禄说,23日下午从哈医大一院出来后,自己和孙子就回到了旅馆。但旅馆老板娘告诉早报记者,只看到李禄一个人回来,没看见李某南。

  据李禄介绍,忙碌了一天,加之小旅馆很暖和,他回到宾馆后提醒李某南饿了可以喝家里带来的袋装奶,然后就睡了过去。

  16点到17点之间,旅馆老板娘正在旅馆门口的电脑上闷头玩游戏,突然看到李某南走了进来。“脖子、手上在流血,顺着脚步滴了一溜过去。”老板娘以为李某南与人打架了,问李某南话,他也不开口,只是快步走到所住的房间。

  老板娘听到李某南在里面说,“我把医生给捅了,我也不想活了。”

  这句话是李某南对着被开门声惊醒的李禄说的。看他浑身是血,脖子上还在流血,李禄扯卫生纸还有床单给李某南擦了擦,随后又带着他去急诊室包扎,“郑一宁正好也在包扎,看见就嗷嗷叫,挺激动的。”李禄说,医生纷纷跑出,就剩下他们爷孙俩在里面,“我就说,杀人也好,放火也好,总要抢救吧,后来一个男的回来给他包扎了。”

  过了一会,负责哈医大一院片区的哈尔滨市公安局南岗分局邮政派出所的民警赶到,将李禄隔离。

  邮政派出所民警何全军向早报记者讲述了抓捕李某南的经过。他说,接到报警后随即出动两辆警车10余名警察。在哈医大一院的门诊室,何全军看到一个1.7米左右、身材瘦弱、看着有些营养不良的青年瘫坐在医床上,背靠墙,左边是医生给他包扎,右边一老人在给他脱衣服。

  何全军走过去询问,青年说自己行凶了,于是将其控制。何全军回忆,李某南很虚弱,但回答问题都很平静,也没有太多恐惧。

  邮政派出所副所长苗岐亮说,李某南脖子上的伤是其自残时捅伤的,而手上的伤口应是其行凶时,折叠刀刃折回时割伤了自己。

  目前,李某南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被刑拘。对于李某南是否存在精神问题,负责处理此案的南岗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大案中队中队长王海龙表示,犯罪嫌疑人表达清楚,家属也没有反映他有其他疾病。一位民警也透露,审讯时李某南“问什么答什么,逻辑性很强”。

  嫌犯父母离异 其父被判死缓

  ◎嫌犯李某南

  据李某南家人介绍,李某南1994年5月出生,出生10个月后,父母离婚,“他爸主动提出离婚,只要了儿子,其他什么都不要。”

  李某南三四岁时,父亲又因为伤害罪、抢劫罪在河北被判处死缓。“那个时候他爸说自己不想活了,孩子是他活的唯一希望。”此后李某南一直和爷爷奶奶相依为命。

  李某南的爷爷李禄住在内蒙古呼伦贝尔市鄂伦春旗大杨树镇的一座低矮平房内。李禄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入狱多年,女儿已经成家。只有二儿子夫妻和自己住在一起,但是平时基本在外打工。李禄夫妻平时就带着李某南,及某南叔叔、姑姑的女儿一起生活。

  李某南读书时成绩并不好,读到初一便辍学,“他自己不想念了,在家呆了一两年后,经常腿疼。”李禄说,当时看医生,医生也没找出病因,判断说大概因为生长发育。

  2009年到2010年间,李某南在北京打过两次工,但总共不到10个月,“想为家里减轻负担,这孩子很小心,而且知道他爸爸(在狱里)要用钱。”

  打工期间,李某南的腿仍旧很疼,在北京的一所医院简单看了下,没能确诊,就返回了老家。此后便开始了漫长的看病过程。

  李禄原是大兴煤矿的工人,七年前就已退休,目前每月退休金1300元左右。李禄自己身体也不好, 2009年7月做了一次胃癌手术,为此借的钱还没还清。

  当地居委会于2008年给李某南办了低保,每月有100多元的补贴。

  据李禄介绍,给李某南治病一共花了六七万元,去年一年光为看病路费、旅店费就花了一万多元。因为参加了城镇居民医疗保险,报销了2.2万元,大杨树镇伍丰满社区主任刘彩杰说,低保户大病报销这项还给李某南报销了4000元。

  李某南的叔叔李春明说,李某南不是那种从小就很坏的孩子。“他从来没和小孩打过架过,吵架都没有”。对于死伤者家庭,他说如果有能力愿意赔偿,“如他们同意,我打工去,不要工钱,工钱都给他们。”他也特别表示了对于王浩之死的歉意。

  不过李某南的家人也坦承,李某南比较内向,“不爱出去玩,来了人也不怎么会说话。”但孩子不是坏孩子,至今仍不敢相信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某南身上。

  李某南家人还提到了李某南的异常情况。

  奶奶说,某南平时总傻笑,“问他‘你笑啥’,他说‘没有没有’”。去年10月份,李某南父亲从监狱里来电话,说快出来了,“他就跑出去大喊,说‘我爸快回来了’。” 还是奶奶出去把他给追了回来。

  李某南的父亲明年四五月份就要刑满释放,爷爷和叔叔一直担心,“到时候他(李某南的父亲)出来知道这事,再惹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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