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尚文

　　2003年启动的舟山能源项目，终于在2011年底从国字头的石油巨头们的口中抢了下来。这才最终标志着楼忠福从长达8年的困局中解套出来。

　　理财周报记者 宋韵芸/文

　　“抽烟吗？不抽啊，你呢？”

　　大红衬衣，黑西装，身体发福，横眉怒目，静时深不可测，笑时花团锦簇。现在，他掏出白色的女式洋烟向围着他的人们一个个打烟庄。

　　资深老富人楼忠福已经很擅长跟记者们打交道，某种程度上，他甚至擅长跟所有人打交道，他尤其擅长跟一些难破头的事情打交道。

　　比如，他的友邻，地产大亨宋卫平先生正岌岌可危，他已经从资金链危局中又活了过来。比如曾经的广厦改制和上市问题，比如进入国家能源产业问题，比如两个儿子的接班问题，比如当年与吴英案的利益纠葛问题。

　　广厦集团舟山黄泽山石油储运工程开工的庆典酒会，打完烟庄，讲完话，楼忠福轻松登台，以广厦控股董事局名誉主席的身份，扯着豪嗓来了一首《潇洒走一回》。

　　“抢”富

　　天都城击碎了楼忠福的地产宏图，他转向能源业。

　　对改革开放之后的第一代民营企业家来说，生活就是在各种险峻的政策和规则丛林中穿行。

　　剩者为王的游戏中留下的人，以广厦的楼忠福、新希望的刘永好兄弟和娃哈哈的宗庆后为典型代表，现在他们分列2011中国民营企业500强的第10、11、12位。在很多中国民营经济的重大拐弯处，楼忠福的广厦常常成为风向标。

　　跟同时代的很多独闯分子一样，楼忠福身世悲苦，其貌不扬，文化不高。1954年3月，他生于浙江东阳。父亲楼茂春是东阳一名普通铁匠。

　　5岁，其父突然成为“反革命分子”身陷囹圄，楼忠福成为“黑五类”。念完小学，他就被迫弃书放牛。

　　“这对家人和我都是一次重大打击，对我的人生轨迹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回忆起童年时的那段经历，楼忠福感触良多，“那些故事，真是几天几夜都讲不完。”

　　这段经历对楼忠福的心理轨迹产生了如何的影响，人们只能去猜。比如，富贾之后楼忠福的生活以“奢靡”著称：座驾是黑色劳斯莱斯银天使，车牌号是“0003”，住宿经常要住总统套房，每年住不上两次的别墅装修得富丽堂皇。

　　1978年，24岁的楼忠福到浙江东阳城关建筑公司做建筑小工。不久，他被破格提升为材料科科长。6年后，楼忠福“抢权夺班”。

　　当时公司经理面临退休，按照资历，断然轮不到楼忠福，结果他当时找遍了有权决定经理职位的领导，获得部分支持，成功竞争上岗。但在宣读任命书时，底下人一片哄乱，他拿出公司公章，举刀三砍，“从今天开始，盖了这个章的事情我才认账，其他概不负责。”

　　这种事情，搁在今日也是匪夷所思。理财周报将这个广为人知的段子求证于楼时，他酣然大笑。

　　1985年6月，城关建筑更名为东阳三建。楼忠福雷厉风行，到1990年代初，公司已获突飞猛进发展，楼获得荣誉无数，体制内外遍结友好。但是楼忠福“侵略式”的发展从那时就埋下了争端。据说，这一时期，楼家遭到过一次洗劫，楼的妻子被打断了七根肋骨。

　　如果说这对他下一步的行动有影响，那就是刺激他加速行动。

　　1992年年初，他决定将东阳三建重组为集团公司，并且定了最后期限6月份。当时，东阳三建旗下虽有员工1万，总资产5000万。但纵论实力，根本不足以率先成立集团公司。结果他说服了当地所有的施工队长，又说服了金华和东阳的主管领导。为了抢时间，楼忠福干脆一次性把政府各审批部门一并请到公司来。最后，批复时间仍然赶不上，楼忠福霸王硬上弓，在6月3日提前挂牌。浙江第一家建筑企业集团公司——浙江广厦建筑集团公司诞生。

　　这一抢位，对楼家财富史具有战略性的意义。

　　因为仅仅两个月后，就开始对这家乡镇企业集团实施股份制改革。此次股份制改革的难度丝毫不亚于成立集团公司，因为当时浙江省政府原本只计划针对浙江国有企业进行股份制试点改革，根本未考虑到这家国有系统之外的企业。但由于楼忠福的活动，终于破例批准将广厦集团列入试点名单，这也是当年浙江省规范化股份制试点企业中惟一一家乡镇企业。

　　一年后，广厦集团改制在审批时间窗的最后通关，筹集1亿资金。楼忠福通过广厦集团间接控股，也完成了财富飞跃的关键一步。

　　“我对公司进行股份制改造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要上市。”楼忠福说。楼忠福这番话的背景是：按照我国相关法规的规定，股份有限公司上市的条件之一是必须有3年的规范经营。广厦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从1993年6月成立，到1996年6月正好满3年。楼忠福谋划上市，在解困国有企业的方针下，这被直接判了死刑。

　　楼忠福趁建设部副部长到杭州开会的机会前去求见。“好不容易才争取到5分钟的面谈时间。”在5分钟里，楼忠福紧张地向部长陈述了3个理由。“死刑”改判“死缓”。

　　经过反复游说和公关，1996年12月，楼忠福闯过了建设部这一关。随后，在中国证监会这道关口，挤下其他几家国有建筑企业，获得唯一指标。1997年4月1日，“浙江广厦”A股3500万股股票被批准发行。

　　至此，楼氏家族财富大局已定。枭雄楼忠福初露峥嵘。

　　之后数年间，楼忠福又抢下了南京重庆等各地多家国有企业，广厦集团由上市之初单一的民营建筑企业，演变成了控股多种行业、多种资本形态的综合性集团。

　　除此以外，21世纪楼忠福试图抢下的两块最大的蛋糕：房地产市场和能源市场。

　　2000年，楼忠福启动了杭州郊区的“天都城”项目，开始营造今生最大的跨越式的梦想。按照楼忠福的计划，该项目占地将达6000多亩，投资额将达60亿到80亿元，结果，这成为一场著名的“滑铁卢”。并导致2006年—2008年间浙江广厦一直在资金链断裂悬崖边生存。

　　一个插曲是，在其时的民间融资大潮中，东阳崛起了一位女性枭雄——吴英。多年之后，备受关注的浙江女富豪吴英非法集资案复出水面，楼忠福家族被指参与瓜分吴英资产。2011年6月底，吴英父亲吴永正接受采访时称，本色集团旗下的本色酒店，在拍卖时，被楼忠福弟弟楼忠华以450万的价格拿下，转手以780万的价格卖给沈姓老板。

　　“天都卫星”实际上，直接让楼忠福错失了中国房地产市场历史上最大的机会。而建筑产业利润日薄西山，在2011年之前，人们一直看不到广厦战略突破方向到底是什么。楼忠福的家族产业传承问题，也因此一波三折。从2003金信信托事件来时，多元化的痼疾和内部管理等系统性问题持续暴露。

　　不过，2003年启动的舟山能源项目，终于在2011年底从国字头的石油巨头们的口中抢了下来。这才最终标志着楼忠福从长达8年的困局中解套出来。

　　交权不交股

　　即便是针对楼明的问题，也是“我来替楼明回答”。

　　舟山能源项目对楼忠福的意义，不仅仅在于产业升级有了实质性内涵，战略有了重大的突破，更在于为楼忠福最终交权提供了可能。

　　楼忠福的两个儿子中，长子楼明忠厚，次子楼江跃聪慧。因此，这是一道相当难的选择题。早在2002年，不到50岁的楼忠福萌生退意，开始企业交接班，28岁的长子楼明首次担任广厦控股的总裁。

　　楼明生于1973年，高中毕业后加入浙江武警总队，3年后回归广厦控股，在下属浙江万福建材有限公司任总经理，同时兼任广厦董事局主席助理。1994年，楼明出任广厦控股副总经理，2002年升任总裁，楼忠福则出任董事局主席。

　　同年12月，楼忠福将浙江广厦董事长一职交给次子楼江跃，自己担任总经理，并于2005年12月辞职。

　　过了4年，广厦资金链出现困难，楼明将广厦控股总裁职位交还楼忠福，专任广厦建设董事长。楼忠福再度出山。2007年，通过向浙江广厦定向增发注入集团非上市优质资产，终于将前2年亏损1.77亿及2.72亿的局面扭亏为盈，业绩开始好转。

　　但2010年7月，楼江跃又辞去浙江广厦董事长，专任广厦控股董事局副主席，董事长一职由职业经理人彭涛出任。同年10月，楼明上调广厦控股，再次出任总裁及董事局副主席，至此，楼明基本接管了家族企业。

　　一年观察期过后，2011年楼忠福最终将董事局主席的位置让出给了楼明。用楼忠福的话说，“在我们这一群人(指同代民营企业家)中，有哪个是像我一样真的交出去的？”

　　但实际上，楼忠福为此“禅让”是经过了精心的设计：首先，虽然让出了董事局主席，但没有公告表明，楼忠福的实际控股权发生了转让。即本质上是交权未交股。

　　楼忠福将前浙江证监局局长王宝桐引入广厦控股，委以总裁重任，而并没有让次子楼江跃担当。可谓良苦用心。

　　然后，楼忠福介绍说，虽然辞去一把手，但仍将带领老一套班子亲自抓舟山能源项目，这实际上是将广厦控股的真正的战略性方向握在手中。为此，成立了单独的项目公司“寰宇能源”。

　　楼忠福急于传位一直是一个谜。对此他说，“在我年轻的时候，我有更多的经验来帮助他成功，不要等到我自己都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你要大量的新人，但是这个班子能经营多久，我也有考虑，15年？20年？在15年、20年里面我还可以有能力给他们筹划第二个阶段、第三个阶段。”

　　在强势的楼忠福眼中，两个儿子始终还是“孩子”。在最近的舟山媒体见面会上，面对媒体的提问，绝大多数仍是由楼忠福作答，即便是针对楼明的问题，也是“我来替楼明回答”。

　　广厦往何处去？

　　楼明说广厦在酝酿一个以旅游为主的新上市计划。

　　在广厦未来的走向上，楼明与父亲意见一致，“广厦以后核心的竞争力，就表现在能源上”。能源产业，会成为广厦以后发展的主业。

　　早在2003年，楼忠福就对广厦的经营发展战略进行了调整，决定向国家经济发展需求增长最快的能源业进军。2004年，广厦注册了广厦(舟山)能源集团有限公司，主要经营石油、煤炭、钢材、木材等大宗产品的批发、销售业务。同年，还拿到了浙江省煤炭市场整顿及经营单位资格审查小组办公室颁发的《煤炭经营资格证》，以及国家商务部颁发的《成品油批发经营批准证书》。

　　2011年11月29日，广厦的舟山黄泽山岛项目基本通过相关部门批复(批号国发2011年2611号)，建设规模为一个30万吨级的原油(含燃烧油)泊位，设计年通过能力为1800万吨；一个8万吨油品泊位，设计年通过能力820万吨；两个1万吨级成品油泊位，设计年通过能力260万吨；建设100万立方米原油储罐和51万立方米成品油储罐及相应的配套设施，总投资约24.84亿，项目股东包括广厦控股(90%)及其他自然人等。

　　浙江舟山的项目不仅是目前为止中国最大的民营能源储运项目之一，也是民营企业首次进军包括“原油码头、成品油码头、原油及成品油储罐”等全系列石油储运项目。

　　楼明说，黄泽山岛项目初步预计总投资达120多亿。这个项目在资金需求上“不可想象”，广厦早在8年前已开始部署，第一期投资了25亿，准备在2014年以前完成一期建设，“完成之后我们初步规划每年的利润在5亿左右的话，4-5年里面完全回收投资”。

　　2010年，广厦完成总产值603亿，较上一年同比增长18.5%。“去年我们整个建筑业完成了产值大概是380亿左右，房地产因为去年形势不是很好，大概完成了70亿，其他加上我们的宾馆、旅游等，总共是100多亿。”

　　楼明说，广厦要做强做好建筑业，做精做专房地产，重点培育能源业，积极发展金融业，整合提升其他产业。他还透露：“我们可能会做到把文化产业、宾馆、旅游包括上海的制造业做一个重要的上市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