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尚文

　　2009年的这个时候，一些濒死美国富人的亲属曾试图通过不停的电击让富豪留一口气，在深陷人之将死的淤泥中寻找解药，让他们能够挣扎到2010年的“免税特权”；到了2010年，却有无数等待继承财产的美国人觊觎在12月31日前“拔下亲人氧气袋的接头”，时不我待地渴望着把自己的亲人送上通往地狱的“跑步机”。

　　香港岭南大学客座教授 盛立中

　　美国是一个什么故事都可能发生的地方，任何事情发生在这里总是被整得荒唐离谱噱头不断。2010美国的遗产税洞门大开，上演出一幕幕死骡子当活马医的剧目。对于很多美国人来说，这个时代简直是糟糕透顶的年代。2009年的这个时候，一些濒死美国富人的亲属曾试图通过不停的电击让富豪留一口气，在深陷人之将死的淤泥中寻找解药，让他们能够挣扎到2010年的“免税特权”；到了2010年，却有无数等待继承财产的美国人觊觎在12月31日前“拔下亲人氧气袋的接头”，时不我待地渴望着把自己的亲人送上通往地狱的“跑步机”。

　　美国遗产税“开天窗”

　　美国的遗产税是个骨灰级税种，其雏形最早可追溯至乔治·华盛顿时期。遗产税的美国称谓是“死人税”(death tax)，针对的是不劳而获的接代传富行为，旨在平滑巨大财富世代沿袭带来的社会问题。除了美国富人扎堆死去的年份另当别论外，遗产税每年可为美联邦政府贡献几百亿美元的收入。

　　Taxed to Death(纳税至死)是美国人信服的箴言。按照美国法律，美国公民或永久居民(绿卡持有人)死亡时，不管他的遗产位于世界上哪个角落，其继承人(除法定豁免的部分外)均要将遗产总额的约半数缴纳给美联邦政府。众所周知，近年来由于各国政府对遗产处理的财税政策不同，遗产税对商业投资环境的负面作用开始凸显，比如不利于吸引私人资本、富人将财富转移到国外以至富人为逃税而改变国籍等等。

　　进入新的世纪以来，美国经济学家取消遗产税的呼声不断，建议用现有的资本利得税来规范遗产继承行为。2001年小布什入主白宫后，曾通过了一个遗产税减免法案。根据美国国会2001年通过的《经济增长与税收救济协调法》，遗产税的豁免额从2001年的67.5万美元逐年递增到2009年的350万美元；税率则从55%降低至45%。该法案还规定，如果在2009年之前没有出台新的法案，遗产税于2011年恢复征收。2011年的豁免额为100万美元，税率恢复到55%的原点。

　　这就是说，美国人2009年要缴遗产税，2011年也要缴遗产税，唯独2010年的遗产税被开了“天窗”。有钱人只要在正确的时间死去，就可以享受此项“税收豁免特权”。那些生命垂危的美国富人只要能听到2010年新年钟声的到来，就能让自己的继承人免缴45%的重税。

　　所以在2009年，美国富豪的亲属们曾纷纷为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富豪延长生命寻求活下来的药方；而在今天，为保证财产完整无损，富翁们则要赶2010 年年末的死期。那些现今正躺在病床上的大富豪们，已经到了应该郑重其事地考虑是保留身上的氧气插头还是拔掉的时候了。

　　让死神等待的税收

　　由美国前总统小布什留下的这个“税收遗产”真可谓让几家欢喜几家愁。

　　2009年12月31日上午11时，久病不愈的纽约曼哈顿苏荷区房地产大亨弗里茨·洛曼不幸离开人世，只差13个小时让他的遗产继承人查尔斯·莱斯利损失了300多万美元。懊恼写在脸上的莱斯利对《纽约邮报》的记者说：“整个事情被整得荒诞不经。我们一直在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老人，并做好了各项预防措施，未曾料到结局最后还是变得如此糟糕。”

　　2010年7月13日清晨，美国著名的纽约扬基棒球队老板乔治·斯泰因布伦纳的猝死，让他的财产继承人幸运地节省了至少5亿美元税金。另有《华尔街日报》的报道称，加利福尼亚州弗雷斯诺市的葡萄园主克拉拉·劳布于2009年10月被诊断为晚期癌症。她的家人借助各种仪器设备、药物延长其生命，挣扎着活过12月，于新年的早上咽下最后一口气。她的女儿黛比·雅各布森说：“她让我们每天告诉她当天的日期和时间，尽管我们不愿意这样做。”

　　美国民间组织Tax Policy Center声称，2010年已经去世的富人中，至少有2.5万人的遗产受到现行遗产税法的影响。其中77岁的美国能源巨头丹·邓肯的寿终正寝堪称“死亡楷模”。2010年3月，拥有90亿美元资产的邓肯因脑溢血意外去世。邓肯是美国开征遗产税以来第一个死后享受“免税特权”的大富翁，为其继承人节省了大约20亿美元的税金。邓肯如果早死百日，要按45%的税率缴纳遗产税；而他再多活9个月，将适用55%的更高税率。

　　生得逢时 死得及时

　　西方有句谚语：“工作，赚钱，纳税，死亡。”美国政治家本杰明·富兰克林称，世界上除了死亡和赋税，没有什么是确定无疑的。然而现实是，死亡与纳税同样可以避免。英国《金融时报》刊发的文章称，只要动动脑筋，现实生活中的很多税收可以成功避免掉，生命的诞生与死亡也会被延宕。澳大利亚经济学家乔舒亚·甘斯和安德鲁·利的一项长期追踪调查的结果显示，出生率和死亡率确实与税收有某些可疑的牵挂。

　　澳大利亚于1978年通过立法废除了遗产税，这意味着任何死于1979年7月1日或之后的人可获得全额免税，而任何死于这一日期之前的人，需要全额交纳遗产税，约有十分之一的死者需要交纳这种税。当年6月底的死亡率降幅相当惊人，同样惊人的是7月初死亡率的突然上升。据统计，1979年6月份最后一周，每20起可能死亡中，就有一起被推迟，让死者逃掉了遗产税。由于90%的死者遗产数额不大，不到起征点，这表明有整整一半可能需要纳税的人成功地推迟了死亡，从而逃脱了遗产税。

　　此后的2004年5月，澳大利亚政府宣布，如果一个家庭在7月1日或以后生下一个孩子，政府将给予3000澳元“宝宝奖”。其效果并不令人意外，至少对经济学家来说如此：7月1日喜得宝宝的数量创下历史纪录，比6月30日整整高出1倍。

　　遗产税走向扑朔迷离

　　2008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克鲁格曼将美国现行的遗产税法称之为把“老爸推下火车”的恶法；检察官称目前美国的遗产税法已经成为地地道道的“杀人税”。

　　为什么美国遗产税留下了如此大的税收“空窗期”漏洞？其实早在2009年4月29日，美国众议院曾通过了一项延长2009年遗产税法有效期的议案，将遗产税适用期顺延5年，税率维持45%不变，但向个人和夫妻分别提供300万美元和700万美元的税收豁免，但此项议案由于争议较大被参议院中的共和党人挡下。

　　到了2010年情况则有所不同。美国是一个典型由屁股决定大脑的国家，2010年11月2日的美国中期选举，华盛顿的政客们为了选票，很多政策都被无故搁置下来。因为稍有不慎，对其支持者来说，很可能会意味着政治自杀。在美国，富人与普通百姓占据的领域不同，富人们的权利和影响力要来得更大。当然，竞选要烧掉大量的金钱，少不了金主，政客们也需要腾出时间与富人们厮混。

　　毫无疑问，税收上的任何特权都是不公平的。把2009年遗产税法律的追溯效力延伸至2010年是一项最优选择，但可能性不大；其次是默认现状，让2010年遗产税的“免税特权”积假成真，2011年从头再来。

　　大富翁巴菲特在结束2010年中国之旅时的采访中称，美国的税法已被“严重扭曲”，在他公司的所有员工里，他是被征收税率最低的人。美国著名的抗税组织“茶党运动”负责人克雷默说：“我们有话要告诉他们。他们现在可能不会听，但是我向你保证他们11月份的时候会听，那时候我们会把那些不中用的家伙赶出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