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 他不该跑出诗外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06月07日 14:26 新京报

  导语:读顾城的诗,会有一种冲动:“我也要写诗,这样的诗我也能写。”那是1979年,我即将满17岁,第一次读到顾城的诗,如打开一扇窗户,吹来一股清风。要知道,那之前,我读的都是郭沫若、贺敬之,以及郭沫若翻译的雪莱和拜伦。最多读到泰戈尔和白朗宁夫人为止。而顾城的诗与他们迥然不同。

    他的诗语言简洁,形式简单,意境纯朴,情感率真,很适合一个想写诗的少年去模仿。所以,我写诗是从模仿顾城开始的。虽然在这同时,我也读到了北岛、芒克,也很喜欢,但他们太成熟,太深奥,没法去模仿。

  那是一个思想解放的年代,阅读的年代,各种新东西纷至沓来。很快,一册袁可嘉主编的《外国现代派作品选》让我有了更开阔的视野,开始似懂非懂地穿行于象征主义、未来主义、超现实主义、表现主义等词语的丛林。但我写的还是顾城似的诗,有点童话,有点忧伤。我只能那样写,因为我还不满20岁。直到1984年,我认识了李亚伟,接触到他和胡冬、万夏、马松等“莽汉”诗人的诗,受到巨大的冲击和震撼。毫不犹豫地,我抛弃了顾城。但我也没有去写“莽汉诗”,我的性格以及生活方式都不适合写那样的诗。然后,1985年,周伦佑的一封信,让我成为“非非”诗派的成员,我开始了一段新的旅途。

  这以后,我觉得顾城已成为与我无关的诗人。他的诗歌被我封存在了记忆的深处。但三十年过去,在成都书博会上,受南京诗人马铃薯兄弟邀请,参加了江苏文艺出版社举办的《顾城诗全集》的新书发布暨顾城诗歌朗读会。当我打开这套精美的诗集,挑选我准备朗读的诗篇的时候,一种久违的情感涌上心头。他的诗还是那么清新,亲切。他有属于他自己的封闭的诗歌世界。他在这个世界里自足自为,永远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他的语言浑然天成,意象新鲜而灵动,一看就是他的。他从不写自己感知不到的东西。而那么巨大的写作量,且完全封闭于彼世界,足以说明,他无暇他顾,命中注定是要为自己的诗而存在的。他后来自绝,是因为他被莫名的声音引导,逃离出诗歌,那个彼世界,而进入此世界,他深感陌生,恐惧,无助,找不到自己,继而失控,所以不能活了,只有死。

  大凡天才诗人,把该写的诗写完了,不死也是一个悲剧。如兰波,平庸而无奈地又活了一二十年。顾城也是天才,当他逃出诗歌之后,就不是那个诗人顾城了。他一下就老去。离开了诗歌的诗人,跟所有世俗的中年男人一样,有太多自身的,现实的,解决不了的问题,但又必须去解决。这是一个死结。所以,作为诗人的顾城,只活在诗中,也只能活在诗中。

  顾城的诗唤起我许多沉寂的记忆。当我翻阅着手中这部《顾城诗全集》,最大的感触就是,他并没远去,而是一直都在。只是我自己将这个孩子连同自己的童年遗忘得太久了。年华逝去,唯有诗歌超越时间,超越大限。他真不该从那个世界里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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