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高院的八卦

　　导语：显然，约翰-保罗-斯蒂文斯大法官不喜欢杰弗里的《九人：美国最高法院风云》在中国大陆地区出版。在这本书的封面上，斯蒂文斯的名字被置于封面的左上角，几乎是最醒目的位置。然而，斯蒂文斯于2010年4月9日宣布退休。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以及后续的大法官提名之争，正在成为美国朝野各方关注的焦点，新一出“美国最高法院风云”上演了。

　　《九人》聚焦于1990年至2007年这十七年间美国最高法院的运作，举凡两党党争、人事更替、政治倾向、判决内幕，作者凭借扎实的采访，均信手拈来，栩栩如生，“完美地呈现了大法官们黑色法袍下的另一面”。较之我们平常对美国最高法院的印象，这本《九人》远离古板而诘屈聱牙的判词，不再有冗长而晦涩的学理阐释，可谓生动活泼极了，八卦有之，色情有之，满汉全席，诚可谓应有尽有。

　　有意思的是，何帆在其“译者序”中，提及了曾有写《最高人民法院史》的雄心壮志。这里我要劝何帆的是，如果这个梦还没有醒，那就以最高人民法院为背景，写一部演义或者小说吧，绝对比《官场现形记》更现代，绝对比《原谅我红尘颠倒》还要让人“红尘颠倒”。

　　读者诸君！尽管按照杰弗里-图宾的描写，美国最高法院已经越来越被现实政治劫持，法官的遴选本身，意识形态、党派属性、性别、种族等因素的考量，已经越来越胜过对候选人自身法学素养的要求，但是，最终过五关斩六将之后坐在美国最高法院审判席上的，依然是美利坚民族最有道德感的司法精英。

　　《九人》中，对从克林顿到布什总统任期中历次大法官提名前后政治博弈的描述，刀光剑影、鼓角争鸣跃然纸上，实在不需要我在此赘述了。

　　另外，还需要提及的是，将Government议成“政府”，将Administration译成“行政分支”，是本书译者何帆最大的创新，也可能是本书翻译最大的败笔。在该书正文第2页的脚注中，何帆参考林达的《总统是靠不住的》一书，对美国政治文化中Government和Administration的各自含义，做了颇为学究气的区分，提出了“政府”和“行政分支”的区别，创造出了“诸如领导下的行政分支”这样的中文。在我等普通读者看来，即便这种区分确实符合美国政治文化，确实“严谨”，确实“比较符合原意”，但正如译者自己承认的，这样的译法也确实“有些拗口”。

　　在我看来，翻译本身可以提出多种多样的目标，但也应守住一条底线，那就是不能过于挑战读者的常识。一方面，中文常用字不过4000个，而英文常用单词则近10万，我们不可能给任何一个英文单词都找出完全对应的汉字；另一方面，翻译本身，需要在前人工作的基础上，采取共同的语言，构建共同的世界，而不是新造词汇，平添读者理解的难度。否则信则信矣，但不达、不雅，反为不美。比如作者引用、译者亦采用通行译法的《联邦党人文集》，其英文原名Federalist Papers，正如“维基百科”所言，可以翻译成《联邦论》、《联邦主义论文集》，无论其字面还是实质，充其量只是联邦主义者的文章汇编，丝毫谈不上“联邦党”。但既然前人已经这么翻译了，约定俗成，后来者也就将错就错了。而即便将错就错，事实上这种错误的译法，并未给读者带来理解上的困难；倘有人重译，另辟蹊径，恐怕平添读者的困惑。对于普通读者来说，但求简洁明快、通俗易懂，学理上争执，就留给博士们自己把玩吧。未知何帆以为然否？

　　值得褒扬的是，该书译者在《九人》中，添加了数量颇为庞大的“译者注”，这些“译者注”数量之多，几乎超过了原文中杰弗里-图宾自己添加的注释，译者的辛劳、心血可见一斑。翻译的质量可以是者是之，非者非之，但翻译的认真态度，已经与这本《九人》一道献给读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