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还还原“人类的性象”

　　导语：东方早报文化讲堂首次和民间科普团体“科学松鼠会”合作，在上海东方艺术中心举行了系列科普讲演第一讲。主讲人是来自台湾“中研院”的人类学家兼科普作家王道还，在题为“人类的性象”的讲演中，王道还用两个小时向400多名早报读者讲述了人类独特性行为的自然演化，而这一独特性象又最终塑造了人类的社会结构。今后，早报文化讲堂还将与科学松鼠会继续合作，定期为早报读者带来科普讲座。

　　直立迫使男女合作 抚养后代

　　作为学者的王道还，在华语地区也是知名的科普作家和科普演说家。他在课堂上总是能将复杂的科学常识，还原成简单的生活常识，没有任何知识背景的听众也能从一堂课上对某一科学话题了解一二。在上周五晚的“人类的性象”讲演，王道还站在东方艺术中心的舞台上，借用幻灯片用丰富的肢体语言和激情的口才，向早报读者解释人类的性行为演化，以及这样一种自然行为对人类几万年社会结构的影响。

　　王道还讲述“人类的性象”从哺乳动物的独特交配方式讲起。与其他动物不同的是，哺乳动物的交配方式是体内受精。“哺乳动物这样一种交配行为的结果就是：男人(雄性)的女人(雌性)的孩子，不一定是这个男人的。后果就是：雄性不愿意抚养子女，而人类的雄性就会发明各种禁锢女性身体的办法，传统的贞操观就与哺乳动物体内受精有关，进而演化成父权社会体制。父权社会是有其社会学依据的。” 王道还说。

　　尽管在王道还看来，雄性或者男人打心眼里不想承担“责任”，但人类社会中男女还是长期合作共同抚育子女。造成这一后果的原因可能是人类独特的性关系，而这一独特性关系与人类的身体自然演化有关。“人类是一种独特的哺乳类，其与其他哺乳类动物的区分在身体结构上就是直立体态、两足行走，手足功能分化。”“人类直立的代价就是迫使人类骨盆变化，骨盆成为承担人体重的一部分。而人类特别是女性骨盆的这一演变，使得人类生产时比较困难，女性在生产时会很痛苦，而且一定需要他人帮助才能安全生产——男女一定要合作才能抚养后代，保持种族繁衍。”王道还开玩笑说，人类的近亲黑猩猩的骨盆没有发生这样的演变，“所以它们的生产像拉屎一样方便。”

　　环境改变，支撑婚姻的力量松动

　　对所有动物包括人类而言，性的首要功能是生殖，但也有动物为性发明了社会功能，灵长类动物中就有一种叫bonabo的猿，这一类动物的许多性行为和人类相似，性还成为这一灵长类族群的润滑剂。“人类为性也发明了社会功能，创造了新的社会关系——夫妻。夫妇又来自不同的姓，继而创造了复杂的社会。”

　　与其他哺乳动物相比，从自然演变而来的人类婚姻制度是“政治结盟的手段，也是男人分配女人的协议”。与人类相比，其他哺乳类动物包括灵长类普遍存在着雄性决斗取得交配权，或者用暴力独占数个雌性的情况。不过，王道还从“男性”的角度开玩笑说：“婚姻是自然与文化的‘悲惨’结合，也是亲家与自家的‘悲惨’结合。”

　　但人类的婚姻制度在现代社会中已经变得不再稳定，王道还说，原因是人类目前的生活环境与几万年前甚至几百年前婚姻能稳定存在的环境不一样了。“特别是城市人生活在陌生人群之中，支撑婚姻制度传统的力量就松动了，维系婚姻制度的社会舆论监控也瓦解了。”另外，现在社会中“婚姻的基础是爱情，可是以爱情为基础的婚姻带来的结果是高离婚率，雪上加霜的是，20世纪最伟大的成就是人均寿命增加了一倍，结果婚姻成了‘监狱’。”在王道还看来，这其实也是人类性关系方面的自然和社会演变，尽管高离婚率和婚姻不稳定逐渐成为城市人类社会的常态，“但很吊诡的是，人类相信爱情和婚姻的现状在短期内没有变化，这也说明婚姻对人类社会依然有其存在的依据。”

　　不过作为科学家的王道还，通过对自然与社会的观察研究坦率表示，其个人对现代爱情是悲观的，“什么是爱情？爱情就是抛弃的借口。”然后他从这个角度重新诠释了徐志摩的《再别康桥》：“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全场欣然大笑鼓掌。

　　王道还1953年出生于台北，专业背景是演化生物学、神经解剖学、神经心理学，现任职于台湾“中研院”史语所人类学组，业余从事科学写作与翻译。对于长期从事科普工作，王道还说：“我认为，直到今天，国内有些不利于科学教育的条件仍然没有受到学界足够的重视。在美国，中学生可以找到丰富的科学读物，不但内容可靠，而且文采斐然。”在国内包括台湾，学界以论文作为评量研究成绩的唯一标准，“扼杀了提升中文科学叙事的可能。”所以王道还的“野心”很大，“我不仅想理解世界，还要改变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