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的哲学》被恐惧消遣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03月05日 08:56 21世纪经济报道

  导语:去年年底的一场炸机未遂事件,让一项传说为将人扫描为裸体的安检措施提上欧洲国家机场的改进日程。其实从新闻提供的图片来看,“裸体成像”远未如人想象的那般香艳。全身扫描之后的形象和在澡堂里看到的裸体有相当距离,照片中举起双手的人体,往大了说,也不过像医学院实验室里的人体标本和橱窗里的塑料模特的混合产品。由此有低俗评论者畅想的,凡遇李嘉欣或者卡梅隆-迪亚兹过乘机便成为安检人员节日,基本已经成空。

  不过,这一事件倒是给挪威卑尔根大学哲学教授拉斯-史文德森的描述做了一个注脚。史文德森在他的著作中认为,一桩坏的事件激发的是一连串的放大效应。首先媒体如获珍宝,相比街上有对模范夫妻三十年未吵嘴的消息,炸机未遂自然更有资格上头条新闻,为了预防类似事件,大量的资金将投放到预防措施中去,而一种利用毫米波技术的全身扫描设备,被充满想象力的媒体再度利用,称为“裸体安检”。毫无疑问,安检人员的数量和乘机人的时间都会被相应延长。于是人们在惊恐中稍感心安,一轮由单一事件引起的连锁反应暂告一段落。

  书名叫《恐惧的哲学》,事实上,也可以叫《关于恐惧的那点儿事儿》,它有趣、丰富、睿智,作者列举了很多恐惧的现象和思考,成了一个反思自己和透视生活荒诞性的窗口。

  如果我们仅通过检索新闻和记录来判断,毫无疑问,我们似乎处在人类历史上最不安全的时代,确实,我们被狼咬被熊啃的可能性降低了,不过似乎更有可能陷入凶杀、暴力威胁、恐怖活动、地面塌陷、山崩和洪水泛滥,虽然说除了个别地区之外,我们这辈子能遇上这些倒霉事的几率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并没有减少人们的悲观假设。按照史文德森的说法,人和动物不一样,人是符号的动物,具有抽象思维的能力,一旦听说有某种危险,哪怕在千里之外,也会视为对自己的威胁。一只兔子不会害怕远方的老虎,但人会。

  毫无疑问,恐惧是一种情绪,也是一种重要的预警机制,如果没有它,我们会在危险到来时麻木不仁,无法自保。但人在恐惧状态的时候,也往往丧失理性,导致更坏的结果。“9-11”之后,很多人放弃了坐飞机,而选择开车,而这至少导致了1200个美国人死于车祸,相当于掉下5架飞机无人生还。

  任何一件事都会有风险,在风险社会中选择躲避什么样的风险,变得越来越难以估算。这直接影响到风险社会的生存教育。在100多年前,一个善于掩饰恐惧情绪的孩子是勇敢的,他显然值得作为其他孩子的榜样,一个大惊小怪的孩子长大显然没什么出息。而现在大家会觉得一个从来不知道害怕的孩子是缺心眼儿,甚至会怀疑他的父母有没有尽到安全教育的职责。幼儿的第一课通常是:不要相信一切陌生人,他们可能会把你骗走、卖掉,甚至绑架。而这显然也不利于孩子的心理健康,于是家长们在矛盾中反复挣扎,往往选择了一条过度保护的方案,将孩子置于最精密的关照之下,不让他们有任何冒险的可能。

  在1980年代,上小学一年级开始就从没家长送到学校门口一说。孩子只要能在父母能承受的最晚时间前回家,活动也都是自由的。我们现在最容易听到的理由就是“那会儿哪有那么多车?哪有那么多坏人?”如果翻译一下的话,无非是,我害怕车祸,我也害怕哪怕是小概率的犯罪落到孩子头上,宁可累死,降低生活质量,也要防范于未然。最麻烦的是,如果大家都这么做,你似乎别无选择。

  不过事分两头,恐惧导致保守主义,人越来越谨小慎微,自由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但人又愿意尝试一些危险运动,比如蹦极。埃德蒙-伯克认为,人类最强烈的情感体验,总是产生于面临危险的时候。这种体验往往能升华为“崇高感”。史德文森对这种矛盾的解释是,恐惧的事情确实让人避而远之,但如果我们跟它保持距离,经历“他人代理的恐惧”,比如看电影或者小说,就会获得愉悦。危险性是有魅力的,这是我们胆战心惊地追逐它们的根本原因。人们对有限恐惧的追求形同儿童游戏,尖叫着,同时万分亢奋。

  史文德森在书的最后提出了“超越恐惧”,不仅因为它是一种悲观的文化,也因为我们抗拒恐惧的大多数行为都得不偿失。我对此有点怀疑,恐惧的机制也来源于人的同理心和想象力,如果人真正超越了恐惧,绝大部分文化产品也失去了存在的可能,正如作者所言,很难想象,一个完全驱逐了恐惧的世界,还能有任何趣味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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