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内心寂寞的人讲故事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01月18日 11:48 第一财经日报

  导语:一本涉及“婚外情”的小说新作《苏珊的微笑》让小范围的媒体座谈炸了窝。以痛苦婚姻中的男人女人和一个堪称完美、妻子看了都会说“连我都会喜欢”的“小三”之间的故事为题,无疑是一本极具畅销小说特质的作品。

  即使在上世纪90年代初“先锋派”写作最活跃的时期,叶兆言的名字也没有同期出现的作家苏童、余华响亮。一直以来,有意无意地,叶兆言的作家姿态相对较低,他曾感叹:“我面临的问题是,我的书很少有人读。”哪怕,他是《马文的战争》的原作者。

  没有料到,一本涉及“婚外情”的小说新作《苏珊的微笑》让小范围的媒体座谈炸了窝。叶兆言第一次看到新书腰封上醒目的“小三”字眼时,略微诧异,然后自言自语:“跟这也有关系?”接下来的记者提问,“凤凰男”、“小三”几个高密度的流行词语如雷阵一般,令其难以避让。

  就像小说尽量写得简净、自然,对待写作之外的事,叶兆言亦基本是个自然的态度,谈论书中主人公“苏珊”时,很自然地脱口而出“她确实是个有‘小三’情结的人”。

  《苏珊的微笑》以痛苦婚姻中的男人女人和一个堪称完美、妻子看了都会说“连我都会喜欢”的“小三”之间的故事为题,无疑是一本极具畅销小说特质的作品:社会悄然转型的世纪之交、淡去了沉重历史的成功者、所有人物都在积极求索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和最大化个体的生活态度的价值观。

  在“新历史小说”写作仍被大多数作家奉为宝典的今天,叶兆言试图走出往日“先锋派”所熟悉的绵绵阴雨的南方小镇、沉郁迷离的情和欲的叙述氛围,试图提供属于“新世纪”的小说读本。在他看来,“小说就是两个寂寞的人在等车,一个讲故事给另一个听,写小说就是千方百计让人把你的故事听下去”,而“小说只有被阅读,才称其为小说”。

  但他感叹,中国没有很好的阅读传统,中国人更习惯小报、传言和段子。即便知道读者的兴趣点,并且有意要千方百计吸引人把故事听下去,叶兆言个人的美学原则仍在写作中有意无意地保持下来:少做渲染,有意省略,尽量少地涉及流行话题。

  流行话题太多,会让小说“走气”

  第一财经日报:《苏珊的微笑》让你陷入了“雷阵”,大家都在谈论“小三”这个热词,这是不是出新书最让你始料未及的事?这一次,你碰到最多,又最让你不好招架的问题是什么?

  叶兆言:这本书写了“婚外情”,跟现在流行的“小三”的说法很合拍,这是我没有料到的,事实上,写作的时候我没有预设,没有与当代热点故意地契合的意思。

  但也不至于说有什么难以招架的问题,时至今日,提什么样的问题都不会奇怪。现在越来越是媒体时代,媒体习惯找话题,尤其大多数人在没有读小说的情况下提问,很自然地会拎一些容易夺人眼球的话题。现在更多的是这样一些对话,大家都太忙了,哪有时间读你的书。我能从访问者语气中听出来读没读过,面对有些书外问题,是有一些无奈,但我习惯了,我想我和记者之间彼此可以谅解。

  日报:在一个“婚外请”的小说里,为男主人公设置一个残疾的妻子,容易让人感到你在善意地替他规避道德判断,这会让人觉得伪善。再说,痛苦的婚姻,即使是健全人的,也很痛苦。

  叶兆言:这跟我最初想写作这本小说的原意有关,在后记中我提到了故事的来龙去脉。我写小说都没有提纲和梗概,唯独这本有。

  早在上世纪80年代,我就想写一个失去了性能力的人的性行为故事,随着时间推移,想法和故事都发生了变化,原来有个性学专家是个很重要的人物,是小说的一个重要叙述者,现在却变成了女性,而且已经没什么故事,我不再把残疾人的性行为故事当作重点。男主角的故事也做了减法,如何往上爬,如何靠女人和朋友的提携都弱化了,而是更多地写他已经成功了。这是一个卑贱的小人物,一个靠个人奋斗、种种机遇努力往上爬的小人物,一个美男子,一个成功人士,一个有女人缘的男人。他内心深处的嫉妒可以和“奥赛罗”相媲美,不可理喻的非常强烈的嫉妒,他的嫉妒与他的出身有关,他会非常强烈地怀疑他得到的一切。按世俗标准,他是个成功者,得到了权力、地位、爱情,但仍然不自信。

  来自于80年代的这个故事是基础,我没有再改动,这是一个既定的故事,没有为了让“婚外情”行为在道德上合理化的企图,说白了,它仍然还是一个谈到残疾人的性的故事。苏珊是后来加进来的,她本来是配角,后来渐渐地成了主角。

  日报:这是一个随着时代不断生长的故事。起先你想写非常态的性行为,现在苏珊成了主角,苏珊的死似乎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写,但你给的篇幅很少,很快就收尾了。省略和不发挥是不是你看中的叙述策略?

  叶兆言:有时候,把复杂的问题弄简单了,反而更能体现复杂。我不想按照惯常思维为苏珊的自杀寻找理由,更希望她的死变成一个讨论的话题。

  省略,或者说不发挥是我追求的个人风格,与我的阅读经验和美学原则有关:宁愿不足,也不愿过。尽管我喜欢写很强烈的东西,但通过“调低调门”不至于把故事写爆。我父亲的朋友高晓声跟我说过一句话:写小说就像给轮胎打气,写到最后把气打足就行了。不要到处讲主题,这样会走气的。

  日报:《苏珊的微笑》有一部分感觉要涉及“同志题材”了,但你又避开了。这是不是也是一种有意的省略?感觉你总在有意降低你小说的流行度。

  叶兆言:你看出来就好。这的确是我有意的省略,我想小说不应写得太直接,太直接也会让小说“走气”,写文章最忌讳“走气”。

  必须为读者提供另外一种尝试

  日报:《苏珊的微笑》跟《一九三七年的爱情》写法上很不一样,“苏”全是行动,一个行动接着一个行动,减少了“一九三七”所有的氛围描写,营造叙述氛围恰恰是当年的“先锋派”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这是不是一种自觉的调整?

  叶兆言:我相信优秀的小说家一定是丰富的,必须为读者提供另外一种尝试,这不仅仅是一种责任,更是一种策略。这两个小说本身是不一样的,“一九三七”的故事很简单,需要大量的历史、枝节的展开,而“苏”的故事本身高度戏剧化,叙述上就相应地减弱了语言的“炫”。我甚至宁愿你读后说,《苏珊的微笑》不如《一九三七年的爱情》好看,也不愿沿着一条路子写下去。

  写小说写到现在,就是坦然地交给作者去评判。从80年代写小说以来,我一直不觉得写作有什么困难,但一位老作家跟我说:写作最怕轻车熟路。因此我一直在提醒自己,不能捡容易的活干。有人说,作家总是想拉着头发跳离地球,其实这话是对的,作家必须要做这样的努力。

  日报:《苏珊的微笑》涉及一个严肃的命题——“自杀”,作为一个社会性的问题,你如何看待这一行为?

  叶兆言:写这本小说的过程中,我接触了很多抑郁症患者,他们中的一些人不停地在想如何死去,这本身是病态的,“死亡”可以被这样谈论,或对待,很让人寒心。生命不仅美好,而且神圣,“死亡的诱惑”是个应该引起广泛关注的社会问题。

  苏珊很现代,她不仅对爱情和性无所谓,最根本的是对未来无所谓。男性的权力对她有诱惑力,但是当她真的爱上男主角的时候,她陷入了矛盾,当她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就会产生怀疑“真的不需要婚姻吗?”这种怀疑和矛盾包含着巨大的虚无,自杀或许是有意无意地选择,也或许她认为只有死才能深深印刻在这个男人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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