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ww.sina.com.cn 2010年01月08日 13:37 《外滩画报》
导语:当夏商穿着带帽套的黑西装,出现在《夏商自选集》首发式的时候,商人兼知识分子的身份融合了一种城市化的气质。与会学者们对夏商小说用得最多一个词是:“后先锋”。试验的、个人的,甚至把在大上海时代广场举行首发式是与夏商气质与书面风格一致的行为艺术;在人们的印象中,传统之于“后先锋”可能就是铁观音之于冰薄荷咖啡。
一名漂亮的话剧演员用美妙的嗓音朗诵了《乞儿流浪记》的片段和短篇小说《开场白》,缓慢冷静的语言叙述着一幕幕的暴力、死亡、性、巧合,太技巧化了,甚至我想,太做作了。在短暂的酒会叙谈中,夏商坐在位子上,时不时身体倾斜45 度,面部抬高45 度,一副随意的样子。这个世界在夏商随意的眼中是什么样子的呢?当真正打开夏商的这四本自选集,我才发现,夏商的世界是复杂的。
更多的学者可能把目光聚焦于夏商的叙事技巧。技巧固然是一种手段,“叙事技巧的存在就是把故事变腥了”(葛红兵),格非却认为,“技术不重要,重在表达的东西,文学中还会出现一种有趣现象,在很多叙述上粗糙的东西,却仍然很受欢迎”。技术决定了把一件衣服做得如何有型有样,可是内容却恰恰是选用的布料。夏商的作品,吸引读者的地方决不仅是流于技巧,而在于选用了生活中一块块精美的绸缎来编织。
长篇小说《乞儿流浪记》反映了一个社会弱势群体的生存状态,在这种狂欢化的死亡怪诞中,读者跟着长尾巴女孩经历的这根蔓子一步步往下走,仍然会惊喜地摸到一个个长在蔓子上圆溜溜的瓜,就像看尤凤伟的《石门夜话》中一个土匪用智慧从心灵与肉体上慢慢征服一个俘虏来的漂亮小少妇那样,一环套一环,有滋有味;而这种滋味,自然来自于传统中国对于金钱、美色、性、朋友等观念的诠释。
另一部长篇小说《裸露的亡灵》首先展现在读者面前的是一个个短片,读者带着一个个悬念读完,然后毫不费力地把短片组合成一个完整的故事。这个不重要,其实,最重要的是作者对于生活中很少有人触及到的东西做出的一种敏感反映:母女命运惊人的相似,同性恋、乱伦、凶杀,在生活中何尝不见?就如小说中所写:“人的许多本能是潜伏在原始之中的,我丝毫不为是一个同性恋而羞愧,如果有,也只会因为人们对自身了解的贫乏而羞愧。”
中篇小说卷《我的姐妹情人》由7部都市或城镇题材的故事组成,很有村上春树的味道,而短篇小说卷《沉默的千言万语》则是现代城市人生活情感的万花筒,小市民、监狱、妓女、应聘者、少年暗恋、离婚等众生相,投射于家庭、教堂、广场、歌厅、咖啡馆、公司这些环境中,一件件隐秘小事,却是种种生活共通的大情感,所以读来不会感觉怪诞离奇,而是产生“就是这样”或“原来如此”的共鸣。
四卷本文集读完之后,你就发现,这真是像一套精致的组合家具。顺便提一下夏商作品中对女性的审美取向。安波、齐予、齐戈、华秋姬以及《出梅》中那个不知名的美女,这些女性在作者笔下无一例外面庞是瘦削的,身材是妖娆的,服饰是白色或灰色的,动作是优雅的;这与乡土作家周大新、阎连科笔下对于圆滚滚的腿肚、红扑扑脸蛋,或者莫言的丰乳肥臀以及大红基调的赞美是截然不同的;乡村追求一种原始质朴旺盛的生命力,而城市更追求优雅的品位。这或许印证了葛红兵说的:“夏商是上海这个都市的天然叙述者。” 城市与乡村无所谓优劣,但生活环境与描写确实代表一种不同的审美取向。
无论故事是多么巧合、离奇,情感还是立足现实的,这样才会使文学有生命力。写作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一种带来偏见的情感,除了技巧之外,在相当程度上还涉及作者经验的质地与表达的勇气。夏商是有经验的,也是有勇气的,他的随意也成了一种特殊的风度,可以这么说,表面的叙述是冷静的,其实内在是热情的、真诚的。当你在城市奔波累了,打开这样一沓小说,就像坐下来品一杯普洱茶一样,有美、有感觉,也有各种微妙的生活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