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道夫妻子露丝一起行骗49年

　　导语：在史上最大的金融骗子伯纳德-麦道夫落网后，他的妻子露丝的存在和自由似乎就成了对庞氏骗局受害者的侮辱。媒体对她的关注铺天盖地，如果哪天没有媒体提到他们，那对她来说就是很幸福的一天了。

　　就在愤怒的庞氏骗局受害者们刚刚获悉检察官允许露丝留有250万美元的财产时，露丝公开表达了忏悔，同时又表示自己的无辜。本文作者通过走访麦道夫家族的密友，从露丝婚后的深涉业务，到她完美人妻外表下隐藏的恶魔本质，再到丈夫伯纳德被捕后她所经历的痛苦人生，探测他们49年婚姻的实质，揭示着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

　　6月29日，伯纳德-麦道夫因史上最大的庞氏骗局被判刑150年。露丝打破自伯纳德被捕7个月来的沉默发表了一份声明，声明这样开头：“我现在打破沉默的原因是，此前我不愿公开发表言论的态度被解读为漠不关心或毫不同情在我丈夫所犯罪行中的受害者，而这与事实恰好相反。”受害者们愤怒之情更因另一则消息而变得更加复杂：这位在49年的婚姻中一直是其夫最亲密朋友和记账员的露丝，被获准以上缴其名下的包括房屋在内的8000万美元的财产换来保留250万美元的财产的权利。

　　自去年12月其夫被捕以来，态度消极的露丝没有做过任何公开表示，面对媒体的追问，她只是简单地重复：无可奉告。这位金发女人体现了贪婪的极限，就在麦道夫承认庞氏骗局数周前，她把1500万美元的巨款从投资账户中转移，她还一直试图保住自己的房子和其他资产。即使如此，她还声称自己也是个受害者。

　　露丝在声明中表示：“从我丈夫告诉我他已犯下庞大欺诈罪行的那一刻起，我心里一直都有两个想法，一是那么多信任他的人都将在财务上和感情上被摧毁，二是我与这个已经结识50多年的男人之间的共同生活就此结束。”她告诉记者，“这不是我们共同拥有9处房屋的男人，当你与一个人一起花费了大量的时光、金钱时，你觉得你是了解他的，但我想我是错的。”

　　然而，她和伯尼(伯纳德的昵称)的真实生活，却揭示着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

　　摇身一变成为名流贵妇

　　露丝自14岁起时就爱上了麦道夫，他们是邻居，每天一起上学。1959年感恩节后的周末，两人结婚，从那一天起，露丝的生活就以麦道夫为中心。麦道夫成了上门女婿，和露丝的父母住在一起。

　　露丝在同学纪念册上写道：“毕业后我与55级的伯尼麦道夫结婚，婚后我们一起在他创立的投资公司工作。”曾在公司做初级会计师的比安尼说：“露丝和伯尼形影不离，我每次去伯尼办公室的时候，露丝也都在那忙着什么。露丝甚至对我说过，'我们家伯尼是世界上最诚实的人。’”

　　“她对数字十分敏感。露丝的父亲是伯尼最初的筹款人，她本人又替伯尼保管帐目，我觉得很难相信他对庞氏骗局一无所知。”阿福德劳说，他曾在2001年就尝试揭发麦道夫骗局。

　　他们从海边的公寓楼搬到长岛的一套大房子，然后又搬到戴安娜路73号，他们在那遇到了长岛开发商爱德华和他的妻子苏珊。爱德华很快成为伯尼的密友和投资人，他后来也在庞氏骗局中损失惨重；苏珊则成为麦道夫家的形象专家，为他们设计家居和办公室。也是她将本来普通的露丝打造成为名贵的麦道夫夫人。

　　“麦道夫家花了不少钱买家具，但他们如果没有苏珊的认准，哪怕最小的一个物件，也不会买。”麦道夫伦敦办公室的朱莉娅说。苏珊是个很独立的女人，露丝有点崇拜她，因为露丝自己一点也不独立。露丝绝对跳不出伯尼的掌心，如果伯尼说：“跳”，露丝就会问：“多高？”要是露丝的妆稍稍有一点乱，伯尼就会说：“你脸怎么了？”对于露丝来说，化妆打扮全都是为了伯尼。

　　“莎娜(麦道夫的侄女及公司法律顾问)曾告诉我没有苏珊的批准，露丝连一件衣服也不会买。”朱莉娅继续说。“她们形影不离，露丝会买很多和苏珊一模一样的衣服。从衣柜到装饰品、到头发颜色(发型屋已经拒绝继续为她服务)从身材到脸型整容，包装后露丝看起来才像个社会名流。”

　　既像妻子也像管家

　　彼得(伯尼的哥哥)的妻子玛丽安是一个身材高挑、丰满、性格开朗的人。“露丝把玛丽安当作二等公民对待。”朱莉娅说。玛丽安不是苏珊认可的类型。“玛丽安有她自己独特的穿衣风格，而露丝只会像苏珊那样穿着———白色的裤子、白色的衬衫、白色的鞋子。苏珊和露丝会给玛丽安一个白眼，像是在说“我们不是一个圈子的”。

　　露丝之所以如此，可能是源于她内心深处的危机感。“露丝总是感觉她的大嫂比她更迷人。”她的一个朋友说。“她总是会谈论玛丽安修长的腿。”

　　在露丝的世界里，总不缺少年轻而高挑的女人。“我带我的未婚夫到纽约的证券交易联合会晚会，我们两个在讨论着露丝，她一直在越过我未婚夫的肩膀，看着伯尼跟两个女士聊天。”一个嘉宾说。

　　“她们越漂亮，我就越担心。”露丝说。“您自己也很漂亮。”那位嘉宾的未婚夫说。“怎么还会那么嫉妒伯尼跟别的美女聊天呢？”

　　“因为我是他唯一曾经约会过的女人。”露丝回答说。她认为哪怕是最微小的诱惑也有可能开启伯尼本性中的欲望闸门。

　　“我们去年在伦敦聘请了一个非常貌美的接待员。”朱莉娅回忆。“但是伯尼走过来说：'在纽约办公室，露丝是绝不会让我雇用这么漂亮的秘书的。’”

　　伯尼依赖她，既像妻子，也像管家。“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不通过露丝。”他会这样说。他之前位于纽约华尔街110号办公室的花费是由她支付的，“任何向我们索要东西费用的供应商，从电费到费用卡，所有来自办公室的单据都是露丝处理。”伯尼的长期秘书，并在上世纪80年代也协助过露丝的埃莉诺说。露丝会坐在她那间小小办公室里，准备好支票簿、文件，这是一种完美工作效率，而她的丈夫就专心交易，他很有信心，因为他知道背后总有她的支持。

　　她是外人直接进入麦道夫基金的通道之一。一个老朋友已有50年没有见过露丝了，但他知道露丝已贵为麦道夫太太，冷不防地给伯尼打电话，想参与到投资中去。伯尼认为他是圈外人，而且只有200万美元。“他说，'顺便说一句，露丝在这里，你想要跟她聊一下吗？’”这个朋友记得，他和露丝叙了半个小时的旧。当伯尼再来接电话的时候，说，“你知道吗？我们早就已经认识对方了。你可以加进来。”

　　为了省钱不开空调

　　麦道夫被捕后，露丝搬回了位于列克星敦大道第64街附近的二层四间公寓。露丝相信她的丈夫也许会被获许与她一道留在家里，直到案子审理完毕。即使在法官于3月12日撤销了麦道夫的保释并命令他回到监狱后，露丝仍然心存希望，希望他们能共度判刑前的时光。但是，伯尼再也无法回到那间公寓了。

　　从那时起，露丝的存在和自由似乎就成了对庞氏骗局受害者的侮辱。《纽约时报》头条称之为“被纽约抛弃的女人”。露丝自己肯定也读到这个头条了，媒体对她的关注铺天盖地，如果哪天没有媒体提到他们，那对她来说就是很幸福的一天了。

　　她的账户被冻结，甚至连社保金也动不了。她向政府申诉为她支付每月账单及维护麦道夫家房产直到被拍卖为止的费用，同时，她只能靠辣椒、鸡肉和瘦牛排度日。这个月的账单才付清，下个月的就来了。伯尼是她惟一的爱人，而现在除他之外，露丝一无所有。

　　她每周一去关押所看麦道夫一次，虽然自己精神不振，也努力给麦道夫打气。她必须穿没有拉链的衣服，任何一丝金属的蛛丝马迹都会导致探访被取消。这些倒没什么，只是一向对自己外表没信心的露丝不愿带着一头乱发去见伯尼，所以她叫附近一家发型屋派一个理发师秘密到她寓所里剪发，尤其是对媒体要保密。她给伯尼寄书以转移他的注意力，她还收集硬币和钞票送给他，这样他就能在监狱自动售货机买些简易食品。这对曾经奢侈的他们来说，真是天上地上。会面时，她叫他宝贝、亲爱的、甜心，试着不流露出迟钝或沮丧，她想展示给他自己最好的一面。而会面总是结束得太快，之后她就打车回家。

　　她总是坐在楼顶阁楼的阴影里，为了省钱，也不开空调。只有很少一部分她最铁杆的亲朋会来看来。就像来看望一个身患绝症的人一样，他们会带一些鱼、DV D还有她爱吃的花生糖。她尽量不去想她丈夫从投资人和投资机构手里骗取的650亿美元巨资。对于露丝来说，这可能只是伯尼不小心陷入的困局，而不是什么他精心设计的恶魔式骗局。她相信，某一天，时间会还给她所最珍惜的东西：她的家。她总是趁她孙子们的父母不在的时候过去看他们。

　　她的姐姐琼也偶来探她。(琼也是庞氏骗局受害者之一，损失了270万美元，而她的丈夫损失了870万)。她还要额外开支花钱招待，之前她可以在最豪华的饭店吃饭而不需考虑账单，现在她却不得不为最细小的开支而焦虑。当客人们离去，这个曾乘坐私人游艇环游世界的女人，不得不带着对船长和海员的回忆而亲自打扫房间。

　　再见了，秘密与隐私

　　她的首次公开亮给她留下了长久的恐慌。3月19日，伯尼入狱6天后，在寒冷的纽约之夜，她匆忙越过两个摄影师，走向大街去杂货店买食物，一个保镖和她住所的管理员紧随其后。摄影师抓拍下的她再不复见2008年5月她和伯尼在墨西哥一家餐厅吃饭时的样子，那时的她品尝着白葡萄酒，肤色健康，保养得极好，看上去至少比她实际的67岁年轻10岁。而现在，仅仅是10个月以后，她看上去疲倦而苍白，撅起的嘴唇上涂着模糊的唇膏。当摄影师追到商店里时，她推开手中的购物车，“啪”的一声撞倒货架上，“忘了这件事好不好———你们这样太疯狂了！”说完这句话后，她走出商店回到了自己的寓所。

　　虽然之后的外出遭遇都很不好，她还是择机而出。外面的摄影记者散去时，大楼保安就会通知她，然后她就会溜出去看一场电影或者戏剧，不过一路总是很担心遇到她丈夫的投资商们。她喜欢看喜剧。可渐渐地，她发现她无力承担出租车费用，所以她就干脆步行去剧场，在那里她总能得到个把小时的安逸。而当散场灯光亮起，她仿佛又成了过街老鼠。在自己的房间里，她成小时地坐在并不会响起的电话旁边，读读书消磨时光，等待睡眠带给她一天的安慰。

　　到了6月，情况似乎略有好转。法庭文件显示，露丝和她姐姐乔，也是他们父母所创立的信托基金的董事，该基金也是庞氏骗局的受害者之一，露丝怎么会把自己父母的钱也投进自己明知的骗局呢？莱斯曼是16个受害人的代表律师，他表示，露丝将自己家人的钱投进庞氏骗局，将她与丈夫串通合谋的可能性从100%降低到了95%。“没有妻子会将自己父母的钱投到她明知的骗局里去。”他说，“投资从1999年就开始了，至少从那时起，我认为她还并不知道这个骗局。”

　　6月26日，露丝与法院达成和解，承诺放弃名下的全部家庭资产，大约8000万美元，只留下250万美元，这笔钱可能与她的一处老房产联系在一起。

　　7月2日中午，美国联邦执法部门查封了露丝位于列克星敦大道第64街附近的二层四间公寓，从1984年来她和伯尼就住在那里了。公寓价值700万美元，法院要求露丝不带任何财物搬离。一名执法人员说，她与执法人员争吵，要求带走一件皮草，但是未获得许可。露丝最终只带着一个草编包离开。“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一个旁观者告诉《纽约邮报》。“和我们一样，去找一份工作吧！”

　　露丝的发狂

　　为了伯尼的70岁生日，2008年4月29日，露丝在墨西哥的星空海滩上安排了一个聚会。许多麦道夫的好友，有些是投资家，聚在一起庆祝这位金融界最伟大的男人，露丝已经委托人制作了一件在胸前绣着“伯尼·麦道夫，创建于1938”的橘色运动衫。这个有礼貌、愉快、富有创意的露丝，完美的妻子、女主人，主持着鸡尾酒和晚宴，听着波浪冲击而发出的小夜曲，被海风亲吻着脸颊。伯尼的一个老朋友和合伙人站起来，他举起杯子，赞扬了麦道夫的智慧和成就。接着，他开玩笑地补充说，“还有，伯尼，你知道你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狡诈之徒。”

　　“每个人都笑了。”朱莉娅回忆说。“但露丝发狂了。她朝着那个客人尖叫，“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你居然敢这样子说伯尼？他为你做的所有一切，而你这样对待他？你真是昏头了！”客人说，“露丝，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但是露丝完全疯了一般，在餐桌上，在大家面前，说“狗屎”这样的字眼。晚会不欢而散。

　　露丝似乎打算拉开她和丈夫的距离，在她准备好的发言里，她提到说他们共同分享的人生已经结束。许多人坚信那仅仅是一个章节的结束，新的章节已经掀开，而露丝依然会继续支持她丈夫。“因为伯尼(的庞氏骗局)，我连家都卖了。”一个投资者说，她把自己当成是露丝的一个好朋友。“坦白说，我不知道她是否早已清楚庞氏骗局的存在———我也不知道她的知道与不知道相比，哪个更糟糕。但无论哪种答案，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悲剧。他毁掉了许许多多的家庭，但是没有一个比他自己的更糟糕了。(彭涛 林海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