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贱”人爱张立宪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7月15日 12:14 《经济观察报》

  导语:2005年9月5日晚,老六从石家庄坐一辆大巴回北京,路上遭遇大雾,车行异常缓慢,他本以为七八点能到京,结果拖延至11点多。坐在慢慢悠悠摸索前行的大巴车里,36岁的老六开始把持不住地思考人生、怀疑人生。

张立宪和他的《读库》
张立宪和他的《读库》

  “在这种大雾弥漫的情况下,让人有很多非常狂野的想法,我的很多大灵感都是在路上想起来的。”他说。

  在车里老六简练地回顾了一下自己的职业生涯。从人大新闻学院毕业后,在省级日报呆过多年,然后在出版社当编辑、副总编,策划过畅销一时的《大话西游宝典》,自己也出过一本集结了各种记忆碎片的 《闪开,让我歌唱八十年代》。

  那时他刚刚离开某出版社,便有一家有望上市的公司向他伸来橄榄枝,一份很有“钱”途的工作和成为百万富翁的可能,让他无法不为所动。然而身处第三个本命年的老六,正猛烈地怀疑人生,视上班为畏途。“貌似你得到了很多机会,但是本质上你还是被别人挑选。我能干的想干的是什么?我真正能干什么?”

  仿佛是为了拨给他足够的思考时间似的,“索性那个大巴走得非常慢”——后来他的好朋友、戏剧导演牟森称那辆大巴为“众神之车”。到达北京时一本mook(杂志型图书)已经呼之欲出了,“一年做六本,怎么做怎么卖,蓝图非常非常清晰了”。

  之后的两三天里,老六彻夜难眠,从细节和可实现性上,架构这本书的蓝图,并给自己列了六条成功理由,其中包括“只供网上销售”、“应该有那种一个人的、作坊式的杂志或图书”。

  9月8日夜,喝多后的老六仍毫不含糊地约东东枪采写尚未大红的郭德纲,这是《读库》的第一篇约稿。

  那两个月里,老六基本上每日必博,这些内容被他称作“产房日记”:写如何请蔡志忠画藏书票,约李大同等人商议刊物思路;选题上要“着眼于文革后,中国的现在进行时”,“最是主义不自由,要去学术化”;文字上“要避免说理和抒情,多用故事和细节,追求趣味和冷感”;外观设计及文字都“奉行极简主义”。

  10月24日,“太太怀着依依惜别的深情,把存折给了我”,老六取了一万元交付印厂。四天后,五百本《读库》送到,“咯噔咯噔搬进家”,“满足得直哼哼”,他用又贱又快活的语气写道。

《读库》
《读库》

  《读库》就这样降生了。老六做了一件“又贱又疯”的事。

  老六,人称“京城文化名人”,曾为西祠胡同“饭局通知”版主,至今热衷于聚众吃喝。在酒局上跟人干杯时,老六会一脸严肃地说,“许个愿吧”。酒局的上半场,他的口头禅是“都是浮云”,下半场变为“都是垃圾”。

  这位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一如既往地热爱文学、电影、民谣和京戏,而且那股子热爱的劲儿也只能用 “又贱又疯”形容。高中时曾写成一部上百万字的宏伟的长篇青春小说,几易其稿,“现在看一文不值”。喜欢武侠小说、科幻小说、周星驰电影,曾约人去采访周星驰电影中那位浓妆艳抹、五大三粗、爱挖鼻孔的如花姑娘。每年都要重温的是陀斯妥耶夫斯基的小说。

  对于自己热爱的对象,老六可以勇敢地、贱兮兮地像追星族那样紧追过去。1999年,他专门飞往上海看罗大佑的演唱会,演唱会结束后他毫不矜持地去找偶像罗大佑,并送上他编的一本有关罗大佑的书《之乎者也》,不久后罗大佑给他打电话,将自己的书交给老六出版。

  近年来老六成了狂热的“火迷”,即张火丁迷。他曾组团前往天津观看张火丁《春闺梦》的演出,回来后激动难耐地写了一篇八千字的《迷火记》,“对张火丁的戏,我向来是抓住一切机会、克服一切困难,去看现场”。2008年他做了一件疯狂而奢侈的事:租下一个剧场,将国家京剧院的舞美、灯光、服装、道具悉数请到场,五天里,由五部相机从不同角度拍下张火丁主演的九出程派京戏,然后做成一本画册。

  老六还曾读《费马大定理》一书读得如痴如醉,并大发感慨,要是早读20年,肯定会学理科,考数学系。2005年8月,费马大定理的终结者、数学家安德鲁·怀尔斯来华访问,老六屁颠屁颠前往采访。这次采访对他的触动是,“那应该是一种我们需要秉持的人生态度:又贱,又疯,又简单”。

  “所谓贱,所谓疯,就是尽量放下身段和顾虑,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喜爱的事情中,享受那种疯魔。”老六在采访后记中写道。

  多年来,老六以一副翘着兰花指说“讨厌”的贱得嘀嘀叫的中年男交际花形象,闻名于京城文化圈。大概只有老六,能如此一往情深地把“贱”升华为一种人格与人生态度,并大力“贱”行之。要是让他详尽阐述一番“贱”的内涵,估计他会一气写上六条。

  对“六”的敏感和热爱,可以视为老六的恋物癖的小小发作。他的恋物癖体现在《读库》的装帧设计上,是小而精致的藏书票、连环画、各种插画,以及对纸张、字体的讲究。

  在老六这儿,简直是随处可“贱”,不“贱”不欢。“恋物癖也很贱,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东西,也恨不得扑腾一下就跪那儿了”,但恋物跟拜物不一样,恋物癖的贱格,“是出于自己内心的强烈需要,而不是将别人的艳羡当作自己行为的兴奋剂”。向作者约稿,就是要 “充分挑逗出对方的贱劲儿”,写出一篇篇不计成本的文章。

  采访中途,老六俯身从他的手提袋里掏出四本《读库》与两本读库NB(“笔记本”一词的英文缩写),正好是六本。

  经济观察报 记者 刘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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