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性时尚杂志趋势：男人也是宠物

　　导语：中国女性杂志是“宠物杂志”并不稀奇，中国的男性杂志也开始越来越宠物化了，这些男性杂志好像只关心一些“形而下”的、身体性的东西，比如，男性化妆品、手表首饰、时装香水。　

　　这个全民物质的时代中，那些作为“润滑剂”的媒体，催促着人们甩掉精神追求的羁绊，加速奔向没有灵魂的欲望之乡。

　　我常常戏言，中国的女性杂志是“宠物杂志”，因为它们唯一的工作，就是号召女性们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以便“乱花渐迷男人眼”。也就是说，它们的价值观就是：女性就是男人的宠物，打扮好了就好了。而西方的女性杂志，除了女人美丽心得之外，还教女人们独立、自信和骄傲。如果美国的女性杂志像中国杂志这么肆无忌惮的话，恐怕早就被一班子女权主义者给踢了馆了。

　　不过，曾几何时，中国的男性杂志也开始越来越宠物化了。意思是说，这些男性杂志好像只关心一些“形而下”的、身体性的东西，比如，男性化妆品、手表首饰、时装香水。再要么就是性。

　　看起来，中国的男性要么关心自己像小狗要被牵出去遛弯一样，香喷喷地带着一个闪光的项圈，要么只关心交配的问题了。

　　比如《时尚先生》杂志，就是这其中的一个典型。就拿现在市面上发售的7 月号来说，除了吴宇森、1968 年的回忆和奥巴马3 篇文章之外，通体透着一股欲望发酵出来的荷尔蒙味道。听听这么一些标题吧：《怎样保持“不倒”》(说的是头发问题)、《射精均速〉公车均速》、《炎夏刺激之旅》、《杰西卡·辛普森实录》、《百变衬衫》。当然，且不提里面的玉体横陈(男女都有)、奢华遍地了。

　　自然，你也可以想象，吴宇森和1968 年只是两个欲望释放的符号而已。吴宇森代表着成功，封面上手握雪茄的他在《赤壁》全国热映的当口，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而1968 年，不出所料的是，性、毒品、暴力、鲍勃·迪伦，这些现代化的欲望神话，再一次从沉默的棺椁中复活，再扮演了一次“反抗旧权威”的小哪吒。真正严肃的文字就奥巴马一个，不过，那是从美国Esquire 杂志上翻译过来的。

　　为什么中国的男性杂志上如此之多的荷尔蒙味道？其实当然不独《时尚先生》是如此的，我们看一看《男人装》，其实荷尔蒙味道还要浓；看一看《时尚健康·男士版》，奢华的黄金泻地还要多。所以，我每次买男性杂志走在街上的时候，都有些羞愧难当，就好像走在美国的街头拿了一本《花花公子》，一定要拿张报纸把它包扎起来，免得被人当成“咸湿佬”(粤语，好色之徒)。其中的一种解释是，因为现在，我们中国刚刚成长起来的中产阶层还比较关注“表面”问题。他们欲望物质，渴望奢华，期望被承认，冀望从女性身上得到满足……最重要的是：他们欲望这个世界上最最物质的享受。

　　有一定的道理。不过，不是全部的道理。在我看来，中国的中产阶层人士，多数受过比较高的教育(那些“高尚”人士、富豪人士倒是未必)，他们往往受中国传统文化的“毒害”比较深，都有些家国天下情怀，因此像《环球时报》这样的报纸，卖得满大街都是。

　　关键的问题是，在《时尚先生》的编辑理念中，这些东西是不能换广告的。只有欲望，不停歇的物质欲望，才是广告的最佳换算器。这个全民物质的时代中，《时尚先生》要做欲望时代的润滑剂，催促着中国男人们甩掉精神追求的羁绊，加速奔向没有灵魂的欲望之乡。

　　我这么高举高打《时尚先生》，说起来有些不公平。因为中国市场上，比它下作得多的媒体多得很。不过，我也没有冤枉它，因为当我把它和它的美国原型比较的时候，只能是气不打一处来。美国杂志原名Esquire，意为“君子”。这本杂志和另外一本男性杂志GQ(《绅士》)，是世界上最出色的男性杂志。虽然《君子》杂志同样在美国是一本针对男性的刊物，不过，它所瞄准的是美国的高尚人士(与中国已然庸俗化了的高尚不同)，虽然也有一些荷尔蒙的味道，但是它可谓“君子好色而不淫”。除了让男人们要以时尚面目出现在世人面前之外，它还有一个关键词：“优雅”。

　　《君子》杂志不仅是时尚的，而且是认真的。它是全美最重要的杂志奖项“全美杂志奖”的常客。它所刊登的调查性报道、特稿报道、公众服务性报道，常常是美国各类杂志写作的楷模。2005年，它获得“特稿写作奖”，2006 年获“人物写作奖”，2007 年获“报道奖”。2007年获奖作品《学校》，是俄罗斯别斯兰学校屠杀事件的深度报道。

　　可是回头看看《时尚先生》，对于中国如此巨大的社会转型、中产阶层在成长初期的阵痛与困扰、城市加速扩张中的人性光荣与扭曲，报道了什么呢？是真的，我们的中产阶层男人比美国男人有更多的“身体性”吗？是真的，我们在这个庞大的欲望世界里，已经失却了关注认真的能力了吗？

　　我常常困惑于，国外的媒体进入了中国之后，就失去了其原有的气质和锐意，失去了精神，失去了灵魂，只剩下了一片包装下空白的欲望。

　　这样的逾淮为枳，到底是因为什么？仅仅用体制的差别来解释是搪塞不过去的。不过仔细一想，我也就释怀了。人家到中国来，是做生意，赚钱来了，它不向你的社会，不向你的媒体界负责任，你想要求什么呢？我们老是对人家提一些严肃认真的要求，多少有些一厢情愿了。

　　太把人家当媒体了吧。

　　(作者为资深媒体人，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