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品书单：精密而黑暗的推理《白夜行》

　　导语：小说《白夜行》中，有着同名电视剧中所没有的机械般精密的推理、冷酷无情以及无底洞般的黑暗。主人公动用非常手段来面对不能容忍的挫折，不能不说是一种坚强的方式，只是代价惨重。

　　会买《白夜行》小说的人，一部分会受到2006 年的日剧《白夜行》的影响，不少人早已看过《白夜行》的电视剧，而小说的腰封上赫然有男女主角的照片，并一再说电视剧版的《白夜行》当年创下高收视率，如何如何被关注；除此之外，作者东野圭吾被称为日本当代“本格推理”的重磅级人物，这一名头所吸引的人也不在少数，他在2006 年获得多个奖项的《嫌疑犯X的现身》刚刚有简体字版，电影版尚在宣传中；而在他过往的一系列作品中，《白夜行》似乎是最为经典也最厚重的一本。

　　机械般精密的推理

　　在情节铺陈、布置陷阱方面，《白夜行》和一般的推理小说不同。小说一开始，就是冰冷的案情，最初仍是凶案现场，很多人物相继出现(主要人物都在开篇时就出场了)；其独特之处在于，开篇出现的凶案现场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但破解这个凶案并非故事的主旨，而由这凶案带出的两个小主人公——雪穗和亮司；亮司父亲和随即的雪穗母亲之死，仿佛存在着某种联系；然后，谜题未解，小说便以每章节1-2 年的跨度，以他们周围人的角度来描述19 年来发生的事，那些匪夷所思的案件，让人们逐步将视线对准这对男女。

　　爱读推理小说的读者都知道，推理小说适合一口气读完，凡人的心思太简单，一个焦点的案情似乎比较容易把握，一个悬疑用来吊胃口已经能够让我们追看到故事终点，否则感觉这口气没喘上来一样，十分不爽。但是在阅读《白夜行》的过程中，这口气始终似有似无，仿佛随时可以放下，但又让你心中痒痒——这些事情真的和前面的案情无关吗？传说中的高人东野圭吾真是如此拖沓而散漫的作者吗？然而那些看似平淡却又绝非偶然的事件渐渐触动着你的心，潜伏其中的隐秘似乎即将呼之欲出。

　　读到小说三分之二之后，最初参与案情的老警察垣再度出现，让这看起来漫无目的的情节铺陈陡然开始收网。一个个看似与情节无关的细节重新浮现出来，警察的出现如同穿针引线一般，将这些散落的细节贯穿起来。那种屏息凝神的感觉立刻就来了，让人两眼发光，生怕眨眼的时候漏掉什么关键的地方。虽然一些眼尖之人在读到过半的时候，可能就已经猜到了凶手，但眼见作者收网的结局，还是终于松了口气。也许东野从来都不是一个单纯讲故事博得读者阅读快感的作家，但《白夜行》中这个复杂的阅读陷阱，让我们不由对其专业程度肃然起敬，里面接近完美的逻辑，让我们感觉他的写作是像制造机械般完美严密的事情，而非信手拈来的艺术创作。这样的作家如同工程师设计图纸一般，似乎完全无关风花雪月，但偏偏里面却设计了一段令人叹为观止的爱情。

　　当杀人案件变成悲情文艺

　　其实为了完全掌握该故事的真谛，与阅读同时，我还看起《白夜行》的电视剧。只是电视剧越看越觉得节奏和表述方法上更像爱情片，与书的阅读感觉似乎不在同一条路线上。与书本的冷酷相比，编剧实在是太有情了，硬朗的本格推理变成了寒中带温的爱情剧，这似乎代表着大众的口味，里面渗透着东野几乎完全抛弃的人情。

　　编剧显然和东野不是一类人，他似乎更知道大家的心思，从电视剧一开始就把故事背景和案情揭开：雪穗和亮司一样生长在不和睦的家庭：雪穗和母亲相依为命，不料母亲竟为了生计出卖11岁女儿的色相，亮司一家三口表面其乐融融，可亮司知道母亲背着父亲早有外遇。一日，亮司偶然遇见雪穗，惊为天人，他主动接近并以热诚逐渐打动了对方冰冷的心，但一次偶然，亮司目睹自己的父亲竟然是雪穗的客人，一怒之下他杀死父亲，而雪穗为了保护自己和亮司也偷偷杀害了自己无良的母亲。在小心掩饰之下，他们的行径未被探破。十几年后，雪穗和亮司更是为了保住这个秘密而走上持续犯罪的不归路，他们为了掩盖一个谎言而说了更多的谎言。…

　　电视剧中，他们似乎做什么坏事都有那么点情非得已，博人同情时几乎让人泪水涟涟，不少人说看每集都要哭。电视剧中有无数他们见面和通话的片段，但小说中一次也未出现。这些不同，奠定了同样一个故事的不同基调：一个是严格的推理小说，一个却是赚人泪水、削弱推理的言情剧。当然，电视剧要让人感觉到一些光明才符合大众的意愿，也不容许过多违背道德的现实出现；小说中那无底洞般的黑暗则满足了我们窥伺阴暗的心。这样精彩的故事，的确应该出现不同版本。

　　“心想事成”的人生

　　看小说的一大功能，在于能窥探我们无法达成的人生。看看主人公的生活痕迹，似乎用“心想事成”来形容比较贴切。雪穗嫉妒女同学的爱情，对方恋爱的对象是她的心上人，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我们只能暗自叹气，用些心灵鸡汤似的哲理来安慰自己。但雪穗不是这样，她的“幽灵”亮司就对她的同学拍裸照恐吓，让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得不到。雪穗好不容易要嫁给“地主”般有钱的男人高宫，谁知男人在结婚前期遇到了Miss right，想在结婚头天对那位Miss right 三泽千都表白，如果对方同意就打算逃婚。亮司硬是用了非常手段让他们两个在雪穗婚前无法见面，第二天雪穗的婚礼如期举行，终于如愿以偿嫁给“地主”。而两年后雪穗想离婚，亮司也让她老公和旧情人再次见面，从而顺理成章地离了婚。当有人想怀疑他们身上发生的巧合，雇用私家侦探来调查他们，他们也有办法让侦探永远地“人间蒸发”。

　　小说中有许许多多这样的事情，这真是让人感叹他们面对挫折的方式。挫折通常只能造成我们简单的变化，或励志或消沉，他们却动用非常手段来面对那些不能容忍的挫折。大概是小时候第一次犯罪的成功，使他们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当然，他们一个美貌聪明如斯嘉丽的后裔，另一个则赤诚如白瑞德的幽灵，这让他们“艺高胆大”。可是一次次侥幸，带来的是难以彻底去除的“马脚”，天衣无缝的手段从来只是想象，只能用另一个谎言来遮蔽前一个，由此污迹越来越多。要不怎么会有垣这样的警察存在，坚持不懈地追究案情达19 年？

　　垣也目睹了那些“心想事成”的真相：亮司极少以真正身份出现在光天化日，哪怕改变姓名和身份，也过着极其谨慎的生活，他因此一直在暗黑的通风道中徘徊；雪穗则从不向世人打开心扉，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过着永不期待光明的生活。不能说这不是一种坚强的方式，只是这样的方式似乎比正面接受挫折要付出更惨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