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拉宾诺维茨:丛林是我的归宿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1月20日 11:01 《外滩画报》


阿兰-拉宾诺维茨
阿兰-拉宾诺维茨

  导语:过去的30 年里,阿兰-拉宾诺维茨常年出没于世界各地的大型猫科动物栖息的原始丛林中,他曾遭到野生亚洲象的攻击,他也曾拖着一条断腿爬过眼镜蛇的地盘,他还动员缅甸政府军和反政府军合作共建了世界上最大的老虎保护区。至今,这位白血病患者仍坚守在丛林中:“我得在所剩无几的生命中多做点事。”

  只要和人聊起丛林中的惊险情节,平常有些口吃的阿兰-拉宾诺维茨(AlanRabinowitz) 就会变得滔滔不绝:“或许拐个弯,我就会跟野生老虎面对面;或许转个身就与跟踪我的美洲虎打个照面—这都是我毕生盼望的时刻。”

  阿兰-拉宾诺维茨堪称世界上最热衷于大型猫科动物保护的动物学家,他因此被誉为“猫人”。作为国际野生生物保护协会(WCS)科学与探险部的负责人,早在1984 年,他就说服中美洲小国伯利兹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美洲虎保护区。2004 年3 月,他在缅甸建立了世界上最大的老虎保护区。“当时,我在纽约收到缅甸总理的传真,他同意在缅甸北部建立一个约2 万平方公里的老虎保护区,这个面积几乎是美国黄石公园的两倍。为此我努力了十年。”

  阿兰-拉宾诺维茨现年55 岁。在过去的30 年里,他常年出没于世界各地的大型猫科动物栖息的原始丛林中,有过许多令人瞠目的历险经历:他曾遭到野生亚洲象的攻击;他也曾拖着一条断腿爬过眼镜蛇的地盘;他还曾踏上捕猎者布下的捕兽器,险些丢了一只脚;他得过疟疾,被蚂蟥咬过,乘坐过可疑航班,还差点在中美洲发生的一次飞机坠毁事故中丧生。

  2002 年,拉宾诺维茨曾有过想退休的念头。可就在那时,他被查出患上了白血病。“当我被确诊的那一刻起,我的生命中再没有‘退休’二字,我将工作到死。” 他在接受《外滩画报》专访说:“丛林是我生命的定义,我的归宿。我害怕一旦开始化疗,我就不能再到丛林里去了。现在,我得在所剩无几的生命中多做点事。”

  闯入缅甸

  生活在缅甸的当地人从来没想过能见到这样一幕:2004 年初,缅甸北部一个边境小镇的屋檐下,荷枪实弹的缅甸反政府军——克钦(Kachin)独立军和缅甸政府军、缅甸林业部官员等人聚集在一起,讨论一个有关生态保护的议题─在缅甸胡冈谷(Hukaung)建立一个大型老虎保护区。

  为了这一天的到来,阿兰-拉宾诺维茨努力了10 年。

  在生物学家眼中,缅甸是一块“金土地”。它的国土中既有湿气浓重的热带丛林,又有积雪压顶的北部高原。这里生活着种类丰富的野生动物,包括老虎、云豹、大象、亚洲黑熊、水鹿、野猪等等,是生物学家研究生物多样性的天然课堂。

  尤值一提的是,缅甸一度曾是老虎的乐园,那里生活着大量的老虎。在英国殖民地时期,缅甸还随处可见老虎走来走去。可是由于数量太多,当地人视老虎为害虫,进行大肆捕杀。有记录显示,仅在1928 年至1932 年短短五年时间,缅甸就有1382 头老虎被杀死。

  1993 年,还在泰国与缅甸接壤处研究野生云豹的拉宾诺维茨,就有了去缅甸的想法。但从1988 年起,实行军事统治的缅甸几乎与外界隔绝。

  一个偶然的机会,拉宾诺威茨弄到了前往缅甸的两周假期,这让他能以游客身份进入缅甸。此前,他曾给缅甸林业部长写过一封信,但他并不知道部长的名字。此信石沉大海。

  到达缅甸后,他走下飞机,第一件事就是付清导游费,搭上一辆出租车直奔林业部。他没有任何官方文件,就朝门口的警卫晃了晃纽约驾照。“我出现在林业部门口,门口的警卫不会说英语。我只是拿出一张纸给他,弄得我好像有通行证,他们就这样让我进去了。我径直走进大厅,直到有人拦住了我。”

  如果这个人把他赶出门外,那么后面的一切:十多年的野生动物调查、国家公园和森林保护区的建立都不会发生。事实是,这个人拦住了他,在过道里仔细倾听了拉宾诺维茨的自我介绍;然后,这个人用一口缅甸口音浓重的英语说道:“那么你一定知道威廉-彼比了。”

  威廉-彼比是纽约布鲁士动物园第一任鸟类馆馆长,写过一本关于缅甸野鸡的研究著作。当时,威廉-彼比已经去世很久了;但拉宾诺维茨想,最好不要告诉他这个消息。于是,他如此搭讪道:“是的,不过他已经不再和我们一起工作了……”

  此后,拉宾诺维茨继续向此人阐述调查缅甸野生动物的必要性。拉宾诺维茨没有想到,那时缅甸军政府正在考虑如何扭转野生动物保护区减少的局面,他们希望增加野生动物保护区的面积,从当时的占国土面积0.1% 扩大到5% 或者更多。或许拉宾诺维茨可以帮助他们。于是,那位官员表示,他可以帮忙让拉宾诺维茨在缅甸调查、研究野生动物,但前提是拉宾诺维茨必须自己想办法获得一张公务签证,因为没有官员愿意会见一个只有旅游签证的人。

  “我不是征服者”

  此后,拉宾诺维茨弄到了公务签证,那位缅甸官员也履行了承诺,于是就有了拉宾诺维茨在缅甸长达13 年的调查和研究。但对于双方来说,相互信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最初的4 年,拉宾诺维茨的活动范围仅限于仰光市内,且出入都要有林业部的官员和配枪士兵“陪同”。因为,“他们以为我是美国中央情报局(CIA)的。”直到1996 年,拉宾诺维茨得到允许进入缅甸北部的无人开采区开加博峰,“他们终于相信了我。”

  他的首要任务是找到足够多的大型食肉动物和鸟类数量,为说服缅甸政府军建立保护区提供筹码。为此,拉宾诺维茨开始走访缅甸北部的村庄。每到一个村庄,拉宾诺维茨都要和村庄首领见面,坐在熏黑了的火炉旁和他们聊天,慢慢博取信任。然后是用药丸交换信息,拉宾诺维茨每天给缺医少药的村民们一定剂量的药丸,拿到药丸的村民很高兴,所以很乐意指着拉宾诺维茨带去的彩色画册,告诉他哪些动物常被打到,哪些动物从没见过。

  就这样,1998 年,拉宾诺维茨成功说服缅甸政府军,建立了缅甸第一个国家公园:开加博峰公园。

  此后,他继续锲而不舍地游说缅甸反政府军克钦独立军,在缅甸北部山地胡冈谷(与印度接壤处)建立老虎保护区。这些军队深藏在胡冈谷森林中,他们控制着这个区域的绝大部分土地。为了实现目标,拉宾诺维茨不得不冒险住进独立军的森林总部中,和士兵及军队领导人住在一起。他教他们如何保护老虎,说服他们搬离丛林的核心区,在丛林外驻扎。“我是一个探险家,不是征服者,我是在进行生物学方面的探索。”最终,拉宾诺维茨赢得了他们的信任。2004 年3 月,缅甸政府宣布,在缅甸北部山地胡冈谷,建立世界最大的老虎保护区,这一保护区比印度全境的老虎保护区加在一起还要大。拉宾诺维茨估计,胡冈谷保护区有大约200 只老虎,他希望保护区内的老虎数量在10年内增加到200 至250 只,并最终保持在300 至500 只。

  让拉宾诺维茨失望的是,建立胡冈谷保护区不久,缅甸政府又允许在保护区中心地区建立木薯和蔗糖种植园。另一大威胁来自淘金热,保护区地下埋藏着丰富的黄金,成千上万的人涌进保护区,至今已开掘了四个金矿。

  如今,每走进一次胡冈谷的丛林,他的体质就在疟疾和伤寒的影响下每况愈下。医生告诉他,他大概还有八年时间。但拉宾诺维茨不愿意放弃好不容易争取的成果,“缅甸太重要了,我没办法离开。就算世界上最后一个动物也被人类猎杀了,我也要留下一线挽救动物的机会。”拉宾诺维茨有一个9 岁的儿子和一个6 岁的女儿,“我真的很累,我想和孩子们待在一起。但是每当和他们在一起时,我脑子里想到的全是丛林,因为我觉得那是我能做的。”

  在亚洲,拉宾诺维茨的另一成就是在台湾建立了当地最大的自然保护区,它覆盖了台湾2% 的面积。此前,他曾在这一地区搜寻云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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