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ul Smith 英国式疯癫

http://www.sina.com.cn 2008年10月07日 17:19 《外滩画报》

  你一定听说过Paul Smith,说不定在杂志上见过他的照片,很可能买过他的衣服。不过,老实说,你不一定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子。像他这样享有与摇滚明星和超级名模同等地位的时装设计师并不多—大多数人的名声都只抽象地隐藏在他们的名字和品牌里。而已经六十出头,仍然精力充沛的Paul Smith,却是一个真正的时装偶像。这个代表着纯粹英伦风格的设计师,不仅顺利地在亚洲获得了大量拥趸,还干脆拒绝从现有的位子上光荣退休。


Paul Smith
Paul Smith

  Paul Smith 爵士,时装业巨富,热心的艺术收藏家以及摇滚乐精英圈的荣誉成员(Eric Clapton 和David Bowie 的好朋友)—在两年前把自己的品牌卖出自身市值的40% 之后,这位老顽童并没有从自己经营多年的品牌光荣退休。今年7 月,他位于诺丁山的旗舰店西尔本屋(Westbourne House)迎来了10 周年的开业纪念。这家店被设计成一所高雅而豪华的寓所,可以说是Smith 本人的梦想写照。他坦言,至今为止每次走进店堂,他都会激动得直打哆嗦。而他的好朋友Manolo Blahnik 也特地为这一纪念日与他合作设计了一系列限量产品,包括水彩画、手绘装饰盘、珠宝以及复古收音机。

  六十岁的大孩子

  六十出头的Smith 神采奕奕,丝毫不想隐退。“事实上,我现在没有特殊的计划,包括退休。我不想自己成为鸡肋,但是从目前来看,一切都好,只要按部就班就行。”每次度假之后重回自己的办公室,Smith 总是难掩心中喜悦。伦敦摇摆生活万岁!“我爱我的妻子,我爱我的工作,只是要在两者之间做好权衡。”他说。他习惯于早晨6 点半起床游泳,接着就投入工作,穿梭于他那个位于科文特花园旁的凌乱的办公室。在他的公文包里静躺着一辆电动小火车,它能载着一些不知所云的“货物”孤独绕圈。“当我与那些重要客户开会开得无聊的时候就把它拿出来消磨时光,尤其是在日本的时候,那些倭人说的鸟语我一个字也听不懂。”他放声大笑,得意地摇着脖子。他的朋友常说他为人“疯疯癫癫”。

  Paul Smith 本人非常喜欢这一评价。他的很多行径也反映出了这一评价的正确,例如,他对自己所谓的“一日游”总是津津乐道。“我到公司位于德里的办公室去,只在那儿待一天。

  我在同一天里可以到中国长城和越南这两个地方去游览。我最喜欢的‘一日游’,就是早上在莫斯科,下午在圣彼得堡,而晚上已经到了纽约。我是个大忙人—我得用少而精的方式来旅游。”

  在他的办公室里有一只棕色的长毛绒大猴子,Paul Smith 把它称作是“办公室经理”。而尽管年纪不小,这位设计师每次走进样品间的时候,还总会像个闯入糖果店的孩子一般满怀欣喜之情。他的员工常会面露喜笑看着他做这些事—显然,Paul Smith 仍然喜欢自己的工作。

  日本之旅

  在调皮的个性背后,Smith 其实是个机敏的生意人。至今为止,他都一直兼任品牌的首席执行官、总裁以及设计总监。自1970 年创始至今,这个品牌在全球的35 个国家开设了门店,每年包括批发、零售以及商标许可收入的营业额已经超过了2.8 亿英镑。

  有意思的是,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英伦品牌,Paul Smith 最重要的市场却在亚洲,尤其是日本—在那里,它简直被作为偶像受到顶礼膜拜。全英格兰的Paul Smith 店铺总共有14 家,而仅日本一地,他们竟开设了超过200 家店铺。除了每年为品牌带去将近一半的营业额之外,日本这个国家长久以来也可以说是Smith 的知音。

  “早在1982 年,我就受到邀请前往日本。当时距离我在伦敦开设第二家店仅仅三年而已。”他说。他本人就是一个很好的衣架子,特别适合穿着他自己的设计—漂亮的格纹牛仔衬衫、长裤配上一双棕色麂皮鞋,露出一截淡紫色的短袜。“当时伊藤忠商社一直很关注我—他们的工作就是搜寻能在当地赚钱的牌子。日本人非常盼望年轻的欧洲设计师到他们国家开店。我呢,其实也很想去这个名叫‘日本’的地方玩玩。所以,当我受到邀请的时候,简直是卑躬屈膝呢。”

  Smith 选择的时机刚刚好。1980 年代是日本时装业大爆发的时代,年轻一代的全新态度,以及经济的飞速发展为像他那样的欧洲年轻设计师带来了不计其数的机会。“那个时候,大批大批的设计师都收到了前往日本的邀请,不过他们中的大多数对日本都毫不尊重,只不过把这个国家看成一架赚钱机器罢了。我跟他们刚好相反。当时我入行只有8 年,对我而言,这是个了不起的机会。我带着我的太太Pauline 去了大阪,与伊藤忠的人碰面。”

  对于在日本的所见所闻,Paul 感到惊诧不已。“第一次见面是很丧气的。那个公司里只有三个员工。他们从来没有开过店,也没有任何经营店铺的经验,他们不做广告,不懂与杂志合作拍片—所有在欧洲时装业里至关重要的事情他们全都不懂。他们从来没有做过袜子或者衬衫—他们都是传统的裁缝。这家公司专门经营年长男士穿的时装,款式非常简单。”

  然而,对于Smith 而言,日本实在是一个太吸引人的机会了。也是从这时起,他开始了与这个国家“终身不渝”的密切关系。“我当时很年轻,很热切。我一年要去工厂考察好几次,因为我认为这是成功的关键。我也专门为日本市场设计产品。一开始我很受打击—有太多不知道的事情要学。不过对他们而言也是一样,他们需要补习关于现代时装市场的知识,也需要更了解我—在这一点上,我们是共通的。我不会说日语,但我擅长交流。我总是精力充沛,生气勃勃,这帮我打破了壁垒。”

  这是真的。他从父亲那里继承了这一天赋—狂野的手势、鲜明的面部表情,表现出一种热切的幽默感。你很难拒绝他的吸引力。“日本人从过去到现在都一直对英国文化抱有热情。他们与英国音乐的关系尤为密切,他们知道,我认识David Bowie、David Hockney这些人⋯⋯所以,当他们遇见我,或者购买Paul Smith 产品的时候,那感觉就好像他们通过我与整个欧洲的景象发生了某种联系一样。

  进军世界各地

  1984 年,Paul Smith 在东京开设了日本的第一家专卖店。“代理公司在前三年都亏了钱,”他说,“不过对他们而言,这并不很要紧。日本人的业务关系与欧洲人完全不同。他们关心的不只是钱—当然这也非常要紧。他们愿意建立长期的业务关系,好给你时间来了解整个市场。只要你证明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们就会信任你,并且支持你的意见。到了第四、第五年,Paul Smith开始赚钱了。”

  不管是Paul Smith 自己还是伊藤忠都没有回头。从2004 年到2005年,Paul Smith 在日本的营业额增加了10%。2006 年,伊藤忠收购了他40%的品牌资产,其中包括他的妻子以及他的一个重要董事手中的股份。保罗爵士留住了60% 的资产,不过这种说明也显得有些苍白—他苦心经营的整个体系已经出现了裂口。在过去的15 年里,几乎所有的著名奢侈品品牌都找上门来,带着巨额金钱寻求合作,却一一失败,然而Smith最后终于失守。“显然,我们可以毫不费力地连开25家店,然而我们注意到了像Jil Sander这样的教训。”(Jil Sander 被Prada收购,从而两次被迫与自身品牌剥离,包括最近的一次重新出售)。“我去过日本近百次,”他说,“我在那儿有自己的办公室,它是彻底独立于代理公司之外的,这意味着Paul Smith 对于自己的目标完全拥有主宰权。我们一直都掌控着品牌的形象,负责为新店确定位置,控制广告的拍摄。这种做法是独一无二的。”

  在日本之后,Paul Smith 又进军了韩国和新加坡。“我们在韩国有16 家店,价值好几百万。在新加坡,我们有两家专卖店,在曼谷也有两家,此外,我们在香港设有专柜。”他说。每一家Paul Smith 店铺的风格都是独一无二的。洛杉矶旗舰店是一幢亮粉色的现代主义楼宇,大阪的“静谧天堂店”所在的建筑则建于1956 年,前身是个佛龛店,而在纽约,“16 年前店铺刚开业时,好多住在美国的英国人跑来询问我们卖不卖玛氏巧克力棒(MarsBar,英国玛氏从1932 年开始生产的一种著名的巧克力棒),可是出于当地食品健康安全的条例规定,我们没法这么干。”

  生来是城里人

  这个年纪不小的设计师到底是从哪儿获得源源不断的精力的呢?“我爱生活。我喜欢关注各种事情,也喜欢做个有趣的人。每天早上6 点半,我都要去游泳,接着就到一家固定的咖啡馆去吃抹了Marmite 涂抹酱的吐司。在走去上班的路上,我总会在老康普顿街上停一停,跟一个扫路工聊几句—他这人很好,是个波兰人。我们其实都是差不多的人。我从不把自己当成一个品牌看待—Paul Smith 比那可要丰富多了。”米兰、佛罗伦萨和巴黎是Smith 在工作日常去的地方。所以对他而言,周末最佳的去处就是和家人在一起。在这两天里,他坚持远离吵吵闹闹的名流社交派对和大型晚宴。“周五晚上,我会和几个亲近的朋友以及我的太太Pauline一起去伦敦的River Café吃晚饭,”他说,“这能把我彻底带入度周末的状态。这个地方的价钱可不便宜,不多我认为还是值得的,因为食物真的无可挑剔。”“我对生活是很有热情的,我喜欢各式各样的运动,尤其是游泳。在工作日,我总是早上6 点半就去游泳池,不过在周末,我要捱到8 点半,再去我所在的一个老派绅士俱乐部游泳—那个地方相对而言更有闲暇气氛。健身中心对我而言太无聊了,所以我从不考虑参加。”

  而周末的一顿早餐可能是Smith一周中唯一的阅读机会。“我跟Pauline一起坐下来喝咖啡、吃吐司,看看周末版的报纸—我这个人是个三分钟热度,不太爱看书。”他说。哪怕在休息日,他也喜欢让自己保持忙碌,午饭往往是在前往某个艺术展的路上随便解决的。最近令他感兴趣的是在Waterloo 地铁站附近Leake 街废弃隧道里举行的喷灌艺术节,组织者是Banksy 和另外几个艺术家。泰德现代美术馆(The Tate Modern)则是他最常光顾的地方。“即便我在周末不上班,这也不代表着作为设计师,我就不在工作。我总是在到处寻找新鲜的灵感,比如从一幅画作中找找新的色彩或者空间运用。”他说。

  而Smith 也坦言,他对乡村风光不怎么感兴趣。“我这人就是喜欢住在城里。星期天晚上我总是很高兴待在家里。我们家非常舒适,我所要的都能在那儿找到—绝不是个用来炫耀的展示间。Pauline 会自己做饭,我们吃得很简单。我在家从不看电视,但是很爱看些旧电影。偶尔地,我们也会上电影院,特别是有费里尼作品上映的时候。否则我就在家坐着,听听第四广播电台的节目。”就像一个普通的英国市民。

  对Smith 而言,周末最令人兴奋的事情就是能和太太共度时光。尽管早在创业初期就在一起了,但他们是直到2000 年才结的婚。如今的Paul Smith拥有三个孙儿,其中两个10 岁还不到,在周末看看他们,总是他最爱干的事情。“我很喜欢和他们一起玩游戏,或者看他们玩滑板—他们能召唤出我内心的那个大孩子。”他说。

  “我从没想到这一点,”这是他对年龄与岁月的第一反应。相对而言,他更喜欢谈论现实,不是追忆过往,更反感预知将来。“我总是保持乐观,生命如此短暂,我不希望自己的年华流逝,但客观规律不容改变。我已年老,但心态依然年轻。”

  “时装并不只是设计”

  Paul Smith 对自己的流行并不很在意。他是个很实事求是的人,爱开玩笑,对自己的风格有时充满自信,有时又会大力抨击。究其原因,可能是因为他的本质和外在并不完全一致。简单地说,他是出于意外才进入了时尚界。在Robert Altman 著名的影片《云裳风暴》(Pret-a-Porter)中,我们看到了以巴黎时装周为缩影的时尚世界—一个挤满了善变的超模、自尊心超强的摄影师、心怀恶意的设计师和卑躬屈膝的时装编辑的极端世界。而PaulSmith 则是这一切的反面—辛勤工作、照料大小事务⋯⋯简单说来,就是做衣服和卖衣服。

  B=《外滩画报》

  PS=Paul Smith

  服装是为了自我表达

  B:“ 究竟是服装造就了人,还是人造就了服装?很多人都不相信时装的重要性。

  PS: 嗯,我认为服装是自我表达的一部分,它可以展示你的个性和独特性—“我是个严肃的人”,“我这人很风趣”,“我很酷”,或者“我很性感”。我的意思是,军装之类的制服就是为了告诉你:“我很厉害。”它们真的达到了这样的效果。飞行员的制服要让他们看上去更值得信赖,让登上飞机的乘客对他们有信心。你能想象一个穿着沙滩裤,头戴棒球帽的飞行员吗?他会让你觉得有点不舒服。所以,衣服真的有用。

  B: 说得好。不过设计精美的服装真的如有些人所说是艺术品吗?

  PS: 不是的,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它们只是自我表达的一部分。

  从木工到设计师

  B: 在少年时代,你对时装业有兴趣吗?

  PS: 我最初从来没想过会从事时尚业。我那时候我想做个自行车手。我在11 岁时得到了第一辆自行车。成为自行车手就是我特别想的事情。结果我出了车祸,股骨骨折,于是不得不放弃这个梦想。当时我17 岁。

  有意思的是,出院之后,我偶尔发现了一家俱乐部,所有在英国学习艺术的学生都爱上那儿。我开始跟年轻的平面设计师、艺术家、建筑师、时装设计师交往,就这样,我开始对时装产生了兴趣。

  B: 你在学校里就是艺术型的学生吗?PS: 在学校里,我唯一擅长的事情就是木工—真的是个很怪的项目。没人鼓励我去关心艺术。我爸爸在家里有个小小的车间,他老在那儿用木头和金属做东西。他还是个业余摄影师,曾经以我为模特拍过各式各样滑稽的照片—比如把我扮成一个超级英雄,再把这张照片与另外一张合成起来,使我看上去就像在空中飞一样。

  B: 那自从发现那个俱乐部之后又过了多久,你开始进入时尚业呢?你是怎么做的?

  PS: 车祸过后几年,我决定进军时装业。一开始我在一家服装店做店员,六年以后,我遇到了Pauline—我的“搭档”—她鼓励我自己开店。于是在攒了一笔小钱之后,我在1970 年开了第一家店。

  从玩乐到工作

  B: 你的第一家店是在诺丁汉是吗?

  PS: 对。非常小。

  B: 第一家店叫什么名字?

  PS: 就叫“Paul Smith”,但还用法语标注了“男装”字样(Vetement pour Homme)。用这种方式,我想把自己的牌子跟当时诺丁汉的其他商店区别开来。

  B: 这么说,你当时所做的非常新奇。

  PS: 是的,很不寻常。事实上,没人喜欢我店里的衣服,因为它们太不一样了。我只在周五和周六开门。一周的其余时间,我做别的工作来养活自己,接着在那两天,我就享受卖完全属于我个人趣味的服装的乐趣。幸运的是,我不必依靠那家店过日子。

  B: 看起来你那时候与其说是严肃地工作,不如说你是为了玩吧。

  PS: 对。不过慢慢地我开始一步步自己做设计,自己掌控作品。我的女朋友Pauline 受过时装设计师的训练,她帮了我很多忙。

  “很快会有人取代你”

  B: 你在亚洲,特别是日本,非常受欢迎。你认为这一成功的原因是什么?

  PS: 我们在东京的公关久美对我帮助很大—我一开始到日本来就认识了她。她让我结识了许多有意思的记者和平面设计师,所以从最初开始,我就有机会把我的个性传达给大众,他们对此也欣然接受。很显然,我的服装、我的性格、我努力工作,以及我到过日本和亚洲那么多次的事实—所有这些组成了现在的效果。不是夸大,我认为这是我的人格在起作用。

  B: 这么说,身为一个“设计师”,你要做的远不止“设计”。

  PS: 当然了。在这个竞争激烈的世界里,我要关心的不仅仅是衣服,而是需要对新事物作出快速反应,要永远保持警惕,永远也不要认为自己已经成功了。在时尚业最危险的一刻,就是你把背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靠背上,心想:“我上了Vogue,我上了电视。”很快就会有人取代你的。

  B: 这么说你根本没法休息吗?

  PS: 永远不能!要么就停下来,要么就100% 地投入工作。你不能把注意力下降到70%,那时候别人就会取代你了。

  B: 你一定很喜欢以这个步调工作。

  PS: 很不幸,我必须参与很大一部分的工作,其中很多都不像做衣服那么有意思。不过我总是完全介入设计,因为我统共只有6 个助理,却要做无数件衣服。

  B: 假如让你向别人公布一件有关你,或者你的衣服、你的风格的事情,你会说什么?

  PS: 嗯,我觉得我会说,你必须学会放松地生活,与此同时,你还必须认识到:“你也能做到的。”这样一来,任何事情都会成为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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