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致远：信心开始动摇

　　《环球人物》杂志特约撰稿 张 锐

　　人们常说“四十不惑”，但今年刚好40岁的杨致远，却前所未有地感到困惑——到底卖不卖自己的雅虎公司？

　　孤独的守望者

　　杨致远刚出道时，有人问他怕不怕微软，他说“不怕”。然而，2008年1月31日晚上，当比尔-盖茨将电话打到他家中,并明言要以446亿美元收购雅虎时，他强烈地感到不安。

　　杨致远在向雅虎员工解释他拒绝微软的理由时，只强调了一点：“微软的收购请求，极大地低估了雅虎的价值。”他认为，全球网络广告市场方兴未艾，预计到2010年，其市场规模将由2007年的450亿美元增至750亿美元。而且，雅虎还是全球认知度最高和最受尊敬的品牌之一，世界上每两名网民中，就有一人是雅虎的用户……杨致远试图用这番话，鼓励员工们守住阵地。

　　而且，杨致远认为自己还有与微软对抗的筹码——雅虎“妙趣横生的企业文化”和微软正统刻板的企业文化格格不入，许多雅虎员工并不希望微软成为自己的新东家；有5个微软公司的大股东，同时也是雅虎的大股东，杨致远还可以向他们晓明利害，争取他们反对微软的收购行动；Google已主动对微软试图收购雅虎的动机进行讨伐，谴责此举是垄断行为，将破坏互联网行业的良性竞争——来自行业内部的此种声音，很可能会招致美国政府对微软收购动机的调查……

　　不过，就连杨致远自己也不知道，在盖茨的攻势面前，他能坚持多久。盖茨已经宣称，愿意“采取任何必要的行动”，来完成这桩交易。更让杨致远感到焦虑的是，雅虎的不少股东已公开表示支持和认同微软开出的收购价码。甚至有一个手握1.36万股雅虎股票的基金公司还要起诉杨致远，原因就是——他拒绝了微软的收购方案。就连雅虎董事会也在最近出现分裂，以董事会主席罗伊·波斯托克为首的部分董事会成员，纷纷表示支持微软对雅虎的收购。

　　外界猜测，微软有可能将收购报价提高到500亿美元，或者直接从雅虎股东手中恶意收购其股份，进而在今年6月举行的股东大会上改组雅虎的董事会。到那时，杨致远不屈服恐怕也不行了。

　　“幼虎”首遇“群狼”

　　事实上，微软觊觎雅虎，可以上溯到10余年前。

　　1994年，尚在读博士课程的杨致远和他的同学费罗，联合创立了一个名为“杰里万维网向导”的搜索引擎网站(后改名为“雅虎”)。不久，它就成了搜索引擎的领跑者。

　　1996年4月12日，雅虎在纳斯达克顺利上市。当天，其股价就由13美元升至33美元，公司筹集到的资金超过了20亿美元。

　　树大招风。光彩四溢的雅虎引来了资本巨头们贪婪的目光。美国在线(AOL)、微软等纷纷找上门来，个个都要收购雅虎。其中，最高调的就是比尔-盖茨。他在公司备忘录中发表了将拥抱互联网的“历史性宣言”，对吃进雅虎信心十足。美国在线则对杨致远软硬兼施，承诺一旦收购雅虎成功，保证让杨致远成为亿万富翁；如若不然，它将扶持另一家引擎公司，挤垮雅虎。

　　倔强的杨致远毅然拒绝了所有“来犯者”。后来，他说：“如果我是为了钱，那我可以早早将雅虎卖掉。但我不想出卖自己的东西，因为雅虎是我的事业。”

　　屡战屡败的尴尬

　　平时喜欢穿麻衬衫和卡其布裤子的杨致远，生活特别平民化——饿了可以叫一碗4美元的越南牛肉面，节假日除了远足就是骑单车。与对日常生活要求不高一样，作为创业元老的杨致远，对自己在公司里的位置同样不在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雅虎的首席执行官都是外聘的职业经理人，他只是“民间”封的“雅虎酋长”。

　　蒂姆-库格是雅虎聘请的第一位CEO。当年，他与杨致远、费罗被公司员工并称为雅虎“铁三角”。在“铁三角”的支撑下，雅虎一度创造了访问者月均5亿、收入1亿美元的业绩纪录。然而，在新世纪之初的“网络寒流”的袭击下，雅虎也进入了发展的低潮期。蒂姆·库格在董事会的要求下辞职走人。

　　特里-塞梅尔是杨致远向雅虎董事会亲自推荐的第二任CEO。他之前是华纳兄弟公司的总裁。上任之初，塞梅尔通过清理雅虎臃肿的组织结构，一度奇迹般地使雅虎的市值达到1270亿美元。不过就在此时，Google迅速崛起，不久就将雅虎甩在了后面，登上了全球第一搜索引擎的王者之位。在Google的挤压下，雅虎的业绩持续下滑，股价不断走低。

　　于是，10年前的“幽灵”又出现了——2007年6月，比尔-盖茨再次向杨致远发出收购要约，出价是500亿美元。然而，微软抛来的橄榄枝迅速被杨致远挡了回去，因为杨致远说，雅虎还没有可怜到要“卖身”的地步。

　　但实际上，雅虎正变得越来越“可怜”。2007年11月，Google的股价一举突破700美元大关，而雅虎的仍徘徊在30美元之下。最终，在董事会的责难声中，塞梅尔黯然离职。不喜欢冲锋陷阵的杨致远，正式以CEO的身份走上雅虎的管理前台。

　　杨致远似乎也不能拯救雅虎，尽管他制定了一个雄心勃勃的振兴计划，并准备裁员千人，但是，雅虎的最新年报显示，2007年公司的净利润下降了12%；尤其是他主政的第四季度，公司只获得了约2亿美元的净利润，同比下降23%。

　　因此，在雅虎内部，开始有人怀疑杨致远的智慧。有人甚至说，如果把微软、新闻集团竞购雅虎比喻成盖茨、默多克和杨致远三人的商业智慧大比拼，那么，杨致远很可能要落于下风。

　　实际上，杨致远早就有败给盖茨和默多克的经历。2005年，在收购美国网络社区MySpace的竞争中，杨致远输给了默多克。2007年，在抢购美国热门网站Facebook时，杨致远又败给了盖茨。特别是收购Facebook失利的那一役，至今仍令杨致远扼腕叹息。当时，作为美国第二大社交网站的Facebook，放出要拍卖的风声后，雅虎先于微软半年就与对方进行了谈判，但最终微软“插足”成功，雅虎不得不饮恨而退……一次次的失败，意味着雅虎错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大好机遇。因此，不少雅虎员工问：杨致远，你还能带领雅虎走多远？

　　(作者系广东技术师范学院管理学院院长、经济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