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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宝贝:不相逢亦不谈论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10月03日 08:37 外滩画报 微博

  她创办杂志《大方》,新作《春宴》不久前面世。她笔下的人物不食人间烟火,她本人似乎也总是在回避,回避见面,比较,争论,种种。

安妮宝贝安妮宝贝

  要见安妮宝贝(微博)很难。

  新书《春宴》8月6日首发,没有任何公开宣传,唯一一次直接面对公众发言是在当天的新浪微访谈中,但随后,她便将对谈内容删得几乎一干二净。有人问她为什么要删掉已经说过的话,她说就像清扫庭院一样自然。

  8月12日,她的十年文集正式上市,也只有简单一句告示。她进入公众视野10年了,但即便最最死忠的读者,也无法毫不心虚地描述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因为他们见不到她。

  原本,此次约访安妮宝贝的初衷是呈现她本人的言谈举止,然而她最终还是没有露面。虽然她的事务邮箱是公开的,但是出版社建议由他们进行沟通,这样她会回复得更及时。对于记者当面采访的要求,出版社表示她9月1-2日可能会在北京,4日就要出发去旅行,面访并非没有可能,但需要先看采访提纲。可是安妮宝贝的回复是:因为所有访问最终确认到文字上,她都要做最终修改,所以面访和电话的意义都不大。同时,她同意记者增加问题,可以要求每题回答的字数,并且提供独家照片。

  安妮宝贝的书面答复在问题发出4天后到来,对于许多问题,尤其是关于《春宴》和写作问题的回答前所未有的详细,然而对于大部分涉及个人生活的问题,则回答得简略,并不理会字数要求。记者最后尝试要求见面,而她坚持不肯。

  安妮宝贝也许是最文如其人的一个写作者,她和她笔下的人物都离现实的人烟很远,然而她又非常抗拒读者和公众将她的写作和生活对应起来。她的小说销量对大部分作家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她既不属于官方的文学体系,也不与体制外作家混圈子,人们更倾向于将她视为畅销书作家而非文学创作者。相对的,她也不谈论他们。

  今年3月,安妮宝贝主编的文学杂志《大方》上市,据称与韩寒主编的《独唱团》一样突破百万销量,创刊时间相隔不远的这两本明星作家挑梁的刊物,以及欧宁主编的《天南》文学双月刊时常被人作比较。另两本刊物的编辑团队在公开和半公开场合多少表达过具有倾向性的评价,然而安妮宝贝的回应滴水不漏:“(对其他新兴的文学杂志)没有关注,没有评价。我做《大方》,仅以自己想传递的一种方式去制作它,不需要外界参照。”“任何文学杂志的生存状态和前景都会面临瓶颈。但做一件事情何必想那么多呢?单纯地努力地去做,做好当下,我觉得这样就够了。”

  喜欢和厌烦安妮宝贝的人都很多,两个阵营仿佛属于完全不同的世界,根本没有对话的可能。她早期的作品因颓废极致的爱情、令人向往的旅行题材和独特的文字风格吸引了大批少年人的关注,十年以来,有些人不再是她的读者,就像度过了青春期的人不再阅读三毛、琼瑶和席娟;也有人认为她的书写与他们一起成长而始终追随,他们中有不少人将《蔷薇岛屿》视为安妮宝贝写作的分水岭,这本书中收录了她为亡父所写的短文《河岸》,他们认为此后安妮宝贝的作品中少了以往符号的堆叠和华丽的叙述,更为平淡、出现了更多宗教性的思考。对于这些读者来说,安妮宝贝的作品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文学,而是与他们自身息息相关的“生命呓语”,所以也并不把她放在客观的评价体系中与其他作家进行比较。相反,对她没有好感的人,则连一个章节也读不下去,甚至能给每一句话都挑出毛病——对于这些人,安妮宝贝的态度很坚决:“不相逢,也不谈论对方。”

  《春宴》上市之后,赞美和认同的言论一如既往地很快堆叠起来,但也有一股比较一致的来自于她读者的质疑,认为她又回到了从前的颓废状态,两个女子纠结的爱情故事并无新意。安妮宝贝对此并不同意,她认为《春宴》“无论在立意和心境上都有很大的突破”,“它务必会挑剔和选择读者”,她觉得如果读者过于年轻或者情感经验不够,那么不读这本书,也可以。

  在配合新书宣传的一些访谈中,面对比较尖锐的问题,安妮宝贝极其克制和冷淡的回应可能也伤害到了部分喜爱她的读者——“最近看她的讲话,总有这么一种感觉,她像有假想敌一样,她的回答会让我觉得防备,好像是对自己领地的一种保护。但其实‘敌人’可能没有要攻击她的意思。她已经把自己放在有点高高在上的地位,她的不评价里到处都是评价。”

  B= 《外滩画报》(微博)

  A= 安妮宝贝

  作者的生活状态和写作没有关系

  B:有读者一度以为你结婚生子之后,小说会渐渐像《素年锦时》里的《月棠记》那样走向花好月圆,但是《春宴》并不是。为什么又回到黑暗和伤害?

  A:《月棠记》是一篇小说,小说和作者的现实生活未必是一一对号入座的关系,有时可能只是读者内心所希望的一种幻想。小说貌似建立在日常生活平实清晰的细节之上,但它的精神所指以及涉入和探讨的领域远远超过这些基础。作者的生活状态和写作没有关系。如果按照平面化的推想,那么是否所有养育孩子的作家都应该满足于某个生活阶段,对精神停止追索?生活是一个不断在推进和变化的过程,其间人所做过的事情,仅只是一种经历。创作是高级手段,它是疑问、反省、提炼、探索的过程。这是两回事情。创作者的现实生活和他的艺术形式有互相吸收的部分,但同时也是隔离的。所以,我觉得对读者来说,其实无需去猜想作品背后的作者本身。他以作品来与读者交会,他的生活其实对他们来说不重要,他们也无从了解和理解。这种推想本身就是不成立的。

  B:你的小说中写过许多不完整的家庭,你的家庭观是怎样的,尤其在建立了自己的家庭之后?

  A:每个家庭都有各自的状态,各自的存在,我觉得这是属于每个人各自的生命经历和经验,也是一个普遍问题,它适合在小说中讨论。

  B:你的家人会阅读你的作品吗?你是否希望他们同时了解生活中的你和作品中的你?

  A:不需要阅读。生活中的我和作品中的我,是两回事。

  B:你说过你在小说和生活之间设定了比较明确的界限,你也不会因为写作时入戏太深而难以自拔。可否理解为,你的写作状态相对于那些自我书写的作者来说,要轻松单纯一些?

  A:目前写作对我来说是一个任务。我的写作从十年前开始,对它没有过任何期待或野心,却已持续了这么久,所以我觉得被选择出来写作需要珍惜。这也意味着你要拿出生命中大量时间精力能量来供奉它,对我来说,这种燃烧是可贵的。它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它也是超越现实生活的一件事情,彼此不是等同关系。写作始终是比生活更高级的存在。

  B:如果说写作是你生命中重要的事,而且它也必然与你的所思所想相关,那么你是如何将写作与生活独立开来的?这其中似乎有矛盾。

  A:举个简单的例子,有些人在生活中也许是一个坏脾气的人,或者他注意到身边很多人发脾气,收集到很多素材,但他如果写作,他不能在文字中只呈现发脾气,他要表达出人为什么会有这种表现,如何克服,以及由发脾气这个事例引申出来的相关的心理、情感、精神的分析和追问,最终它体现出的是人的共通。当然,小说所要谈论的,不可能是发脾气这种事情,它会涉及到人性深处的各个层面。它的主题复杂和广博得多。你说这小说中有作者吗?是他写的,当然有他的观点。但这小说中仅有作者,或仅只是为了表现作者吗?显然不是,他已经打开人类与外界和自身的界限。这是一个创作者的生活和写作之间的关系。

  遭受到质疑攻击并不意外

  B:你在新浪微访谈中回应“对待那些对你没有好感的人,你是一种怎样的态度呢”这个问题时说,“不相逢,也不谈论对方”。那么喜欢你的读者是否对你的小说提出过建议呢?这些建议你会接受吗?

  A:我赞同一个读者来信中提到的看法,来自外界的恶意是无力的,它可以与心不相关。但来自外界的爱或善意,却是对人有力量的,因为你会想要回应对方,给予对方更多。我的读者不会给予我的作品什么建议,他们有时会想对我说更多自己的事情,只是我遗憾没有时间一一回信或回馈。

  B:你曾说自己不适应在公众场合与读者打成一片,不过你在博客中有时会回复读者来信,而《春宴》中也设置了一条属于“读者”的线索。你和读者有私下的交流吗?比如会不会在现实里像在书中与信得那样,和读者产生比较深的交集?

  A:我偶尔回复少数看起来必要的信件,大部分信没有办法处理。但他们来信应也没有期待,或只是想说一说话。我想有这种互相理解就好。这十年来,读者不断发生分流和交替。有旧读者离开,有新读者加入,我在变化,或者对方在变化,这都是合理的。真正的读者应该属于沉默的暗流里的大部分,踊跃攻击的那些,其实也都读了我的书,真正的不关心,是不会读也不会特意去扭曲或评断。但如果对方缺乏对人的基本尊重和公允,我的书就根本不属于这些人。

  那些沉默的暗流里的大部分读者,有些写信给我,或根本不来信,但我们彼此确认是一种长久的信任关系。写作是在写与读中成立的,作品被阅读才具备生命力,而当作品被读者尝试用真诚去理解和感应的时候,这更是一种喜悦。

  B:有读者认为《春宴》没有突破,和你早期的作品有所雷同,你怎么看?

  A:我觉得《春宴》在立意和心境上都有很大突破。但因为它行文的一意孤行以及某种任性,表达方式易引起误解。需要耐心阅读以及坚持读到最后才能体会到一种豁然。

  我写作这本书,并未奢望所有人来理解它,感受到它的内在情绪和心境,它是一本小众边缘气质的书,但同时它极为畅销,这是特殊性所在,所以遭受到质疑攻击我并不意外,都在预料之中。大部分攻击所强调的观点,基本上集中在故事情节和人物设定,以及一些物质和身份方面对小说来说纯粹是表相细节的层面。大部分攻击也都只是看了片段或半途而废就立即开始评断。注意力如果只停滞在故事表相,就无法进入一本书强烈而深邃的内核。无法进入它的深处,彼此隔膜和不相关。

  所以《春宴》是一本选择读者的书,对它所引起的是非争议保持接受和坦然就可。《春宴》具有颓废气质,涉及到情爱、性、不伦恋等敏感话题,但最终它讨论的是人如何穿越妄想和欲念,寻找到自我所在实现超离。小说本身是讨论工具,提供给读者在日常生活之上的思想余地。但读者如果仅仅只以自己的限制经验和受限心得去评价或规范一本小说,那么这其实是一种损失。对有所叛逆和禁忌的小说,探讨人性阴暗面的小说,应持有更多观念的开放性,这样阅读才可能达成一种自我探索的深入。

  B:你说过《春宴》是相对开放的,希望读者因自己的经历而对小说有所理解,但在其中又有大量作者的直接介入,这是否冲淡了小说本身的叙述?

  A:《春宴》是有很多作者的观点叙述,这是它的一意孤行和任性之处,从某个方面来说是干扰了读者阅读,冲淡小说本身叙述。

  但我的小说并不以故事和人物为重心,基本上是以此为工具来提供一个哲学空间。所以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春宴》被注入大量思想和情绪的提炼,它们有其强度和浓度,只是需要读者以对应的阅读方式来体会。如果无法体会,它们就失去一切意味。当一本作品体现出作者本身的强度时,读者更需要拿出他自己的强度,否则,这三者之间就无法实现联接和理解。

  优雅的表达方式如同穿着清丽布衫进入喧杂大集会

  B:在你的作品,包括《春宴》中,有不少对物件的细致描写和成段叙述,为什么会花去这些笔墨,它们与小说的内核有什么关系?

  A:对物件的细致描写,经常招致物质化或小资之类的肤浅攻击,那么有些人是觉得对美和优雅的物品和心得的体会是一种矫揉造作吗?丑陋的粗糙的大众化的没有个性的物品和趋向才能让人心安理得吗?

  我阅读古代笔记和典籍比较多,可以感受到审美、玩味和提炼的取向其实是一种传统经验,《梦溪笔谈》、《浮生六记》、《红楼梦》之类有多少可被琢磨玩味的物与境。只是古人有比我们更为适宜和安然的心境,他们用心体会万事万物,以此实现意念上与宇宙的一种归顺和合一。现在的时代是浮躁和粗暴的,大家沉溺在速度化科技化概念化的潮流中,反而对真知真味失去感受。

  B:唯美的写作方式既是你受到喜爱的原因之一,也是遭受质疑的原因,你是否觉得唯美的语言并不适用于每一个人物和故事?你是否更倾向于坚持这一风格而损耗作品的真实感?

  A:对文字的讲究是写作者应该要坚持的标准,尤其是现在这样一个时代。大众对各类粗暴、无礼和草率的流行语网络用语等陷入狂热和盲从,大部分人也热衷用没有任何讲究的口语或编剧式节奏来完成一个作品,我认为其中丧失的是对文字的尊重和体会。如果对文字失去耐心,失去尊重,仅把它当做一种讲究速度和效率的工具,它的美感和力量自然就被损毁。同时,人的心也失去端庄和尽力的底限。

  优雅的表达方式,有时如同一个人穿着清丽布衫进入喧杂大集会,并遭受讥讽和孤立。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跟随大众进入集体性狂欢。每个人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表达方式,但创作者应该坚持自我,坚持一种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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