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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者之歌》:让观众眼泪决堤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04月17日 09:15 南方周末

  《流浪者之歌》这部没有故事、没有情节的舞蹈,给予观众的是特殊的宁静,观众的反应都是在座位上安安静静地流泪。

  印度!许多人怕去印度,因为脏乱和贫穷,因为火车飞机从不准时。这些,正是让我一再回到印度的理由。生了两回气后,我有了“顿悟”:即使慢上七八小时,火车一定会来。我放心地在火车站读了一本又一本平日没时间读的书。人生可以不必急吧,我终于摆脱时程表!

  菩提伽耶村落外简陋的泥屋里住着黝黑干瘦的贱民,劳苦终生,不得一饱。大觉寺外,日日聚着上百的乞丐。初到时,我布施,烦苦,而且愤怒:佛陀涅槃两千五百年后,人世间似乎毫无改善。

  然而,佛陀不是万能的神,他最大的贡献应该是作为后人永恒的感召这一点吧。

  ——选自林怀民文集《高处眼亮——林怀民舞蹈岁月告白》,在这本新书中,小说家出身的林怀民写了他从事舞蹈近四十年的失败、挫折、磨砺和启蒙。

每次到了菩提伽耶,林怀民都像回家一样。 (南方周末记者 王寅/图)每次到了菩提伽耶,林怀民都像回家一样。 (南方周末记者 王寅/图)

  林怀民随身带着的保温杯上贴着“云门舞集艺术总监林怀民”字样的标签,杯子里有胖大海,行囊里装的是中药。演出前,林怀民以每天一个城市的速度,抱病为云门舞集的内地巡演做媒体发布。

  3月28日采访林怀民当晚,是在上海的一家弄堂小馆,饭菜很对林怀民的口味,他立刻预订了云门抵达上海当晚的位子:云门到上海演出时正好是全部行程的中点,我一定要请全体演员好好吃一顿。餐后,南方周末记者和林怀民去附近的咖啡馆小坐,林怀民说,这地方安静而且宽敞,云门的舞者会喜欢的。接着,他略一沉吟:云门的舞者可能会觉得贵了。

  4月1日,云门舞集在北京国家大剧院上演《流浪者之歌》,而《流浪者之歌》的三大要素是:一段印度旅程、三吨半的台湾稻谷和一首首中亚民歌。

  这是《流浪者之歌》第一次在大陆演出,随后,云门舞集将在广州、深圳、上海、杭州、武汉等地进行为期五周的巡演,这也是云门舞集在内地巡演最长的一次。

  此次云门在大陆巡演期间,林怀民还会排练一部新的舞作《如果没有你》。

《流浪者之歌》《流浪者之歌》

  《流浪者之歌》里,金黄色的稻米从舞台上方匀速落下,像雨点不断滴落在一个僧人头上,站在舞台左侧的僧人低眉颔首,双手合十。荒芜的道路上,出现了衣衫褴褛的修行者的行列。那是林怀民在印度难忘的一幕:盛夏炎热的傍晚,鸟鸣声中,一个黑而结实的缅甸和尚手捧一丛野花,站在菩提树下念经,念完以后,把手中的花扔进铁栅栏围着的菩提树下,一直站到那里关门方才离去。 (谢安/图)

  在印度玩疯了

  在林怀民80部舞蹈作品中,《流浪者之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舞蹈由赫尔曼·黑塞根据佛传故事改写的小说《流浪者之歌》出发:“我把这本书当作跳板,用格鲁吉亚的民歌,配上了三吨半台湾的稻谷,没去壳的米,完成了这部舞作。如果我只能留下一部作品,我希望就是《流浪者之歌》。”这部没有故事、没有情节的舞蹈,给予观众的是特殊的宁静,首演十七年以来,去过数十个城市演出,所得到的反映是一样的:观众在座位上安安静静地流泪。

  在《流浪者之歌》之前,云门更多注重的是技术的基础训练,从《流浪者之歌》开始,舞者由静坐开始向其他发展,不再是用大脑来驱使躯体做出技术性的动作,而是和自己的身体对话,加上逐渐引入云门日课的太极、拳术、导引和每周的书法课,造就了《行草》等一系列作品。

  1988年,云门舞集解散,林怀民到处旅行,一玩就是三年。“玩疯了,云门在夏天一停,我第一站就到大陆,大陆走完了以后,走尼泊尔、印度、印尼、菲律宾。”那也是林怀民第一次的印度旅行。在印度,每天都有新鲜的事物,印度的飞机不准时,火车不准时,等上十几个小时都属正常。

  林怀民说:“我跟印度有缘,我去了两三天以后,整个人就变了,我会说火车一定会来的,飞机也一定会来。印度告诉我,无所图,无常,没有成败,就是活着。”那时林怀民对菩提伽耶一无所知。

  后来林怀民其实一直“住在”印度里,他在图书馆找印度的书,买印度书,去听有关印度的讲座,只要有印度的音乐就冲过去。林怀民还翻译了彼得·布鲁克的剧本《摩诃婆罗多》——这是在悉尼歌剧院演出前,林怀民逛纪念品商店的收获,林怀民一直把这本书带在身边,在旅行途中,一有时间就翻译一点,到纽约已经全部翻译完成。

  人生的无常当街展开

  1994年,云门在新加坡演《薪传》,林怀民看到新加坡航空公司的漂亮广告,广告上有一个佛像,林怀民第一次看到了菩提伽耶这个地名:“不知道为什么,立刻就和菩提树联系在了一起,我就抵死要去。”

  林怀民住进一个缅甸寺庙,非常便宜。交了钱以后,林怀民得到一把大锁,一把钥匙,一张床,一张桌子,床单脏得不行。林怀民只得去街上的布店,买了最粗的棉布,把布铺在床上,既当床单,又当被褥。这粗棉布后来用作了《流浪者之歌》的服装。可惜粗布质量不佳,用不多久就烂了。云门的服装师每每请求林怀民去印度时再买些布回来。林怀民前后去了十次菩提伽耶,每次都会采购粗布,但他渐渐发现,即使这廉价的粗布在当地也越来越难买到了。店主说,因为这布太贱太少了,要去更偏远的乡下才能调来。

  林怀民每天在菩提伽耶看到的是原生态的印度村镇生活场景,当地惟一的餐厅是西藏人用塑胶搭起来的简单的摊子,碰到雨季天天漏水,朝圣者们集合在那里用英语交流。晴天,烂泥地上沙尘滚滚;雨天,泥泞不堪。大觉寺门外聚集了成群的乞丐和贱民,缺手、断脚,感染了麻风病的,生老病死、人生的无常就在当街展开。

  一天,林怀民在菩提树下打坐,在树阴下,很快就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他依稀感觉到眉心的温热,睁眼一看,才发现是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照在自己的额头上,从未有过的安慰和安静的喜悦笼罩了整个身心。

  从印度回来的林怀民焕发了新的身心,也带回了崭新的舞作,这就是《流浪者之歌》。

  三吨半的稻米

  要做《流浪者之歌》的时候,林怀民决定要有一个和尚。那个缅甸和尚就成为了从演出开始站到结束的僧人原型。黑塞的原著里写到悉达多想出家,求他爸爸,他爸爸回答说不可以。悉达多就站在门口,头顶满天星光。悉达多的爸爸睡不着,起来看,看到星星在飞,儿子还站在那里;月亮升起来,他还站在那里;曙光到来的时候,爸爸看到悉达多还站在那里,膝盖微微颤抖。

  林怀民想起曾见过的一个背影:优剧场的演员王荣裕。于是请他过来,王荣裕很高兴,尽管角色不是跳舞,而是九十分钟纹丝不动地站在舞台上。这一站就是十七年。王荣裕现在已经决定培养自己的儿子来接班,尽管他的儿子才念国小。

  《流浪者之歌》中惟一的道具是三吨半稻米,这些原产的台湾稻米,都是从台湾装箱运来。舞台上的稻米不断从天空中滴落,有时是道路,是山水,是沙漠,整吨的米不断地倾泻下来,不仅融入了剧情,更在舞蹈中承担了不可替代的角色。谢幕后,一位舞者花了25分钟,用钉耙把满台的三吨半的米慢慢画成了一个同心圆。

  “25分钟画一个圆,90分钟站在舞台上,是整个舞作的灵魂。”林怀民如是总结。

  与米有关的还有几个小故事:第一年演完了以后,过了几个月,打开仓库一看,所有的米都长出秧苗来了。后来的制作程序就很繁复:先洗掉花粉,然后染色,还要加上一点塑胶,有一点硬度,避免舞者一踩就碎。

  有一年,云门去莫斯科演出前一个月,临时接到通知,中国产的稻米不许进口。无奈之余,云门告诉莫斯科的剧院,作道具用的米是什么形状,因为太尖的米不行,会扎到演员的脚,更会扎到一直站立在台前的僧人的头。最后在里海边的阿塞拜疆找到了相近的稻米,云门特地派了一个人,从产地将稻米运到莫斯科。又用了一个星期,涂层加工成可演出用的稻米。让林怀民伤心的是,演了五场之后,这些稻米就用卡车拉出去全部烧了。

  有演员两年以后发现,耳朵里居然有一粒染过色的米。现在演员都带着耳塞上台。

  宗教音乐和神圣无关

  有一年春天,林怀民一个维也纳的朋友送给他一个卡带,卡带上翻录的是格鲁吉亚Rustavi合唱团的音乐,录音效果很差,但林怀民一听就知道这是自己要的音乐。要做什么当时还不知道,可能会做一个流浪者之歌之类的作品,因为音乐就是对的。林怀民先后给圣彼得堡和莫斯科写信,写了三次都没有反应。林怀民后来到了纽约,一定要找到这张唱片。可是所有的唱片行都不卖唱片,只卖CD。

  他把目光转移到了地下室的仓库,在旧唱片堆里翻来找去,每天都灰头土脸回到旅馆。在临走之前的那一刻,林怀民突然想到有一家俄罗斯书店,就用纽约旅馆的电话打过去。接电话的是个老太太:以前有过这个唱片,我们找找看。林怀民抱着电话等着,每一分钟都想把电话挂了,因为旅馆的电话费非常昂贵。过了20分钟,老太太说,我们有一张唱片。林怀民立刻冲了过去。

  等编《流浪者之歌》时,格鲁吉亚的音乐用上了。有一天,林怀民把唱片的顺序重新排了一排。结果是惊人的,音乐和舞蹈的每一段长度几乎完全一样,只差一点点,惟一要调适的是舞蹈和音乐句子的对话。每个人都吓一跳,他们以为林怀民是在家里配好了拿来的。“其实不是。做什么我都不知道,糊里糊涂就做出来了。”林怀民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配上音乐以后很久,林怀民才赫然发现貌似宗教题材的音乐和神圣毫无关联,大多咏叹的是日常生活,譬如饮酒、婚宴。

  第一首歌很安静,也非常长,唱的却是犁田的内容。一次在洛杉矶演出,阿城突然从后台跑出来。阿城问起音乐,林怀民随口说起犁田的歌长得不得了。阿城的回答是肯定的。阿城在河套下乡,吃了早饭,弄好中午饭开工,一声吆喝,然后每个人赶着一头牛,到了田的尽头才吃中午饭,吃完中午饭回来再吃晚饭。林怀民猜想阿城当年犁田时是一路读书过去的。

  《流浪者之歌》在欧美的城市里演出时,常常有格鲁吉亚人跑来哭得稀里哗啦。林怀民连声说对不起的时候,他们都说非常好。

  6月3日、4日,云门舞集将在德累斯顿演出《流浪者之歌》,合作了十七年之后,Rustavi合唱团将第一次现场为这部舞伴唱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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