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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方:过去就是现在

2013年05月28日 08:15  精品购物指南 微博

  “这片子如果你看不进去,每一秒都如坐针毡。如果你能看进去,每一秒都惊心动魄。”导演贾樟柯在微博上鼓动观众去当代MOMA百老汇电影中心“测试一下”的对象正是导演宋方的首部长片《记忆望着我》 。事实上,这部电影的评论严重两极分化,正方认为导演“以感性而又具控制力的冷静,在有限而充分的空间里,近乎完满地完成了她及家族的‘致逝去的时光’”,反方则不乏中途离场者、昏昏欲睡者,他们说:“还有什么能比无趣更硬伤。”对于这些,宋方并不急于解释或反驳,她只是淡淡地说:“观众看到什么就是什么,就让电影停留在电影本身。”不过有一点不容小觑,《记忆望着我》已斩获包括“第65届洛迦诺国际电影节最佳处女作金豹奖”在内的多个国际大奖。而创办于1946年的瑞士洛迦诺国际电影节,地位仅次于戛纳、威尼斯、柏林影展,侯孝贤、杨德昌、陈凯歌、阿巴斯等都是被其发现并介绍给世界的。

《记忆望着我》已斩获包括“第65届洛迦诺国际电影节最佳处女作金豹奖”在内的多个国际大奖。《记忆望着我》已斩获包括“第65届洛迦诺国际电影节最佳处女作金豹奖”在内的多个国际大奖。

  “能让我们感觉时间流逝的,也许更多是我们自身的改变。”

  《记忆望着我》首映后,热衷探讨“中心思想”的现场观众陷入了对导演宋方深深的追问中——有人不解导演为何连篇累牍地使用“对话体”,而不用画面或者情节来表现;有人针对该片的生死命题、追溯时光,探究其背后的创作意图;有人关心由宋方本人及其父母、家人出演的这部电影的“真实指数有多高”;有人的“点”则聚焦在片中涉及多处女主角父母午睡的镜头,建议将片名改为《午睡》……显然,多数普通观众的段位并未达到洛迦诺国际电影节的高度——“这是一部勇敢而个人化的电影,它是拍给全世界所有家庭的电影”,他们反倒更认同一位观众引发爆笑的发言:“导演,说实话,看完电影,我没有感到索然无味、呆不下去,但也远远没有波澜壮阔和惊心动魄。”

  宋方没料到《记忆望着我》第一次在国内上映反响就如此“热烈”。她说:“我只是想尽可能地拍一个能表现我自己眼中的现实生活的样子,事件之间的关系不是递进的,而是像棋盘上的棋子,平着摆在那里,因为生活本身并没有那么多巧合和因果关系,我不想重现过去,只想通过交谈、通过语言呈现记忆,而现实生活中我们也只能如此。”

  事实上,用相对准确的语言概括电影故事很难,但当一个个生活片段被镜头编排起来,却穿插了对时间和记忆的阐释。夏天,在外地工作的女主人公宋方回到南京与父母小住,哥哥一家也来相聚,一家六口在一起吃饭、闲聊,许多往事就这样被提及。很少回家的哥哥送了一把英吉沙小刀给宋方,嫂子很小心地提出想安排她去相亲,上小学的侄女为不想写作业而希望快快长大。而父母周围的人,大多面临着疾病和衰老。母亲忆及宋方去世的大外公和外婆时的悲伤、小舅母激动地追溯自己母亲临终前的情形、亲戚家的女儿被诊断为癌症晚期……一个当代城市平民家庭的谱系和日常往来由此铺开。电影的视角大部分由长镜头组成,叙述空间基本固定在一套单元房内,只有两个车里的镜头可以透过车窗看到外面的城市,人物对话及其呈现的状态和给予观众的想象空间是影片最大的主角,他们有效地捕捉和展示着超越于幼、青、中、老的驻留时光,一次归家之旅,所有那些笼罩着忧郁气氛的亲人间的对话,连接着过去与现在,仿佛同一张面孔的两个侧面。

  宋方说,她着迷于时间,着迷于时间所给予人们的和它所带走的、改变的,翻看老照片时,一个人20岁和30岁脸上不同的棱角和线条变化都会打动她,而这些都是时间带来的。在人们的日常交谈中,回忆经常不请自来,即便在此时此刻的谈话中,可能有一半内容也都是在谈论过去,有时甚至不是主动去回忆,“过去”就会完全没有预期地介入到 “现实”,让人感觉总被包围着,它在静静地看着你。宋方也想通过这部电影呈现父母一辈的生活态度,他们与家庭、亲人、生活的相处方式,但这并不是对旧时光的追挽或是跟现实的对照,只因时间本身的无声无形,除了日夜交替、四季轮转,“能让我们感觉时间流逝的,也许更多是我们自身的改变”。

2006年,宋方出演侯孝贤导演的电影《红气球之旅》,片中她饰演一名在巴黎读电影系的中国女孩,图为她和朱丽叶-比诺什戏里的儿子“Simon”。   2006年,宋方出演侯孝贤导演的电影《红气球之旅》,片中她饰演一名在巴黎读电影系的中国女孩,图为她和朱丽叶-比诺什戏里的儿子“Simon”。

  “她总是如此谦逊退让,不论在镜头前还是镜头后面。”

  《记忆望着我》虽然是宋方的导演长片处女作,却不是她第一次在大银幕上出现。2006年,她就和朱丽叶·比诺什共同主演了侯孝贤的《红气球之旅》。法国著名影评人、《电影笔记》前主编米歇尔·傅东就对宋方印象颇深,他在评论中写道:“宋方曾经出演侯孝贤《红气球之旅》中那位年轻谦逊的保姆,她为脾气火爆的朱丽叶·比诺什照顾其子。我们在她的第一部长片《记忆望着我》中又重新看到她,她总是如此谦逊退让,不论在镜头前还是镜头后面。”傅东甚至认为“《记忆望着我》成功地展现了一个充满劳作、爱和戏剧的世界:一方面是我们在银幕上看到的这些人的世界,一方面又同时属于一个更宽广的范围,包括一代人的历史,或一个群体(中国人)”。

  即便记者再三追问,宋方也并未炫耀她的履历和她周围的著名电影人朋友。大学时,主修信息管理的她开始看到国外同时期的电影,像《猜火车》。那时国外一些年轻人的生活状态也吸引着宋方,她有了做电影的念头。2001年,宋方去了法国,一年的常态就是泡在电影资料馆和影像中心看片子、学法语。2002年9月,宋方被比利时国立高等舞台艺术与传播技术学院录取,主修电影导演专业,不过四年的课程她没修完就回国了,因为当时亚洲电影很活跃,包括贾樟柯等人的片子让她看后都很兴奋,年轻的宋方执拗地认为电影该是与生活、与土壤相关的,所以她回到国内,又在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读了三年。虽然现在回想起来,她对中断比利时的求学经历不无遗憾。宋方与侯孝贤相识是在2005年,当时她报名参加第十届釜山电影节“亚洲电影学院”工作坊,那是电影节面向亚洲年轻电影人举办的一个21天的集中培训,共选28名学员,当时的“校长”是侯孝贤,宋方说,拍完《记忆望着我》会想见一见侯导,因为每往前走一步都会有新的困惑,而侯导一直是她精神世界里隐藏的一个人。2009年,宋方的毕业短片《告别》获第62届戛纳电影节“电影基石”单元二等奖,一时间“中国新锐女导演赢得10万元奖金”的报道见诸各大报端。2010年,贾樟柯联手6位年轻导演启动《语路》纪录片计划,宋方执导了《张军》及《黄豆豆》部分。自此之后,宋方与贾樟柯有了更深入的接触和合作,《记忆望着我》便是继《Hello!树先生》后,贾樟柯“添翼计划”投资出品的第二部作品。

  与不少创作者乐于内心剖白不同,宋方一直谈到“直觉”,她做很多事都是“凭直觉”,她认为对剧本应有理性思考,但画面、构图、拍摄等是审美的积累,这并非要显示自我有多高深,“只是觉得那样拍好看”。

  宋方鼓励观众对电影有自我评判。而其实无论拍电影还是看电影,在某种程度上也都是很私人的印象和感受,正如一向反对“无聊的艺术竞争”的导演伍迪·艾伦所说:“去评判艺术,这太主观了,你不能说这个表演要比那个好,或者这个剧本台词要比那个好,如果你陷入了需要他人来评价的陷阱里,无论他们是多厉害的人,你都会有意识无意识地去按那个圈子的方式来改变。”(文/王晓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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