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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合伙人》成功学的胜利

2013年05月26日 08:08  精品购物指南 微博

  《中国合伙人》上映第一天在全国院线的预排片比率就高达50.36%,而这高调背后是多场试映后片方宣称的“零差评”。北上淘金、风格突变后,陈可辛在《中国合伙人》 里以30年跨度讲述三兄弟创业经历,融青春、成长、爱情、创业、梦想等集体回忆元素于一身,被看成是他擅长的“《甜蜜蜜》式的回归”。只是有一点,这个有点类似于《社交网络》的创业故事到了中国变得无比怀旧和励志,而加速这种情绪沸腾的则是“成功学”对国人屡试不爽的兴奋剂作用,被称“精算师”的陈可辛这次终于把住了观众的脉,他说得坦白:“我不是那么伟大,要为历史留下些什么东西,只是要为自己多开几个门。我从来都是一个商业片导演,一直都用足够商业的考虑让观众进影院,虽然不一定能完全给观众想要的东西。”

《中国合伙人》《中国合伙人》

  《中国合伙人》与新东方的关系

  在交口或者批判《中国合伙人》的故事前,我们可以先听一段陈可辛自己的故事。

  2011年,《武侠》首映,陈可辛的母亲因癌症住院,而在《武侠》下片之前,他的母亲去世了。在病床边,陈可辛不停地跟母亲说《武侠》非常好,非常卖钱,叫她不用担心。他说:“有点像是《武侠》在垮的时候,其实我用我对妈妈的哀伤,去避开了《武侠》的失败,当我妈妈去世之后,我又回来面对《武侠》的失败,我又用《武侠》的失败,来避开对我妈妈去世的哀伤。”双重打击下,让陈可辛一度抑郁,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当时中影集团董事长韩三平给陈可辛看了一个剧本,讲的是改革开放后三个年轻人从大学同窗到创办英语培训学校“新梦想”、历经情感事业理想的多重纠葛后最终在美国上市的故事,这个剧本的作者正是在新东方上市后选择离开的徐小平。根据徐小平的说法,在一个饭局上,韩三平讲了他怎样从一名电影厂内没有资格进入片场的电工变成如今中国电影最重要的人物之一,他认为自己的经历正像新东方的故事一样,是时下流行的“中国梦”的代表,所以提议将新东方的故事拍成电影,所以徐小平撰写了第一版剧本。

虽然陈可辛称已经尽力将人物和设置“洗牌”,但黄晓明、邓超、佟大为饰演的三位主人公还是被观众与新东方三驾马车对号入座。  虽然陈可辛称已经尽力将人物和设置“洗牌”,但黄晓明、邓超、佟大为饰演的三位主人公还是被观众与新东方三驾马车对号入座。

  那时的陈可辛完全不知道新东方是什么,但他觉得在改革开放初期,全民学英文去美国,那种强烈的对比状态非常有趣,徐小平的剧本最打动他的一点是去见签证官,中国传统的价值观是中庸和谦卑,中国人从小受的教育是孔融让梨,而西方价值观倡导的则是“抢梨”,徐小平教人拿签证其实是教中国人去自信和争取,而签证的这5分钟所经历的价值观碰撞,也许就决定了一个人的下半生。这种中西价值观的碰撞吸引了陈可辛,多年来他也一直想拍一部反映中国改革开放历史的电影,他关注过改革开放初期那些“野蛮生长”的企业家,也注意到后来崛起的那批互联网大佬,但涉及的商业内容又都太专业,他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载体去表现。在那之后,陈可辛看了很多有关新东方的故事,但越看越想避开新东方,因为电影毕竟不是一个真正授权的传记片,对号入座的话就要对每个现实生活中的原型负责,而对原型负责在某种程度上讲又是对艺术创作不负责,所以他找来编剧重新改写剧本,尽量将人物和设置全都洗牌,最后保留的只有三位主人公的名字以及学校名称“新梦想”。据说徐小平在阅读最终剧本时情绪失控,而当他将剧本快递给新东方三驾马车中的另外两位俞敏洪和王强后,俞敏洪后来通过微博宣布:“最近不少朋友问我陈可辛执导的电影《中国合伙人》是不是以新东方为原型拍摄?新东方有没有参与投资?我到今天也没见过陈可辛或任何演员,所以我不知道这部电影和新东方有什么关系,当然更没有参与投资。徐小平和我提过这部电影,但我坚决反对把新东方搬上银幕,所以现在和未来这部电影和我都没有关系。”

  有人说,让三驾马车其中任何一人讲述这家公司的历史都会有和其他两人不同的版本。不过在《中国合伙人》上映之前,却得到了包括王石、冯仑在内的多位商业大佬的认可,因为这部电影,陈可辛参加了像亚布力中国企业家论坛和博鳌亚洲论坛这样原本都是商业精英参与的社交会议。今年2月,陈可辛受亚布力论坛轮值主席王石邀请,出席了中国最高级别的企业家年会,并举办了一场访谈。4月,他又亮相博鳌论坛,潘石屹在看完《中国合伙人》片段后,还主动爆料,他和妻子张欣认识四五天就闪婚,两个人一起合伙开公司,但公司开起来后,家事和公事就混在一起,每天都吵,吵到要离婚,最后张欣说:“我不参与公司事务了,我去生孩子吧。”所以潘石屹总结的经验正是片中佟大为在婚礼上爆出的金句:“千万别跟丈母娘打麻将,千万别跟想法比你多的女人上床,千万别跟最好的朋友合伙开公司。”

黄晓明“被杜鹃睡了”的一场戏。黄晓明“被杜鹃睡了”的一场戏。

  什么是判断一部电影好坏的标准?

  基于上述背景,再回到电影本身,于是就有网友吐槽:成功学在何时何地都能忽悠住人,并且忽悠对象不只是24K纯吊丝和幼齿小同学。在清华大学首映式上,当新梦想剽窃美国教材被起诉、三个男演员用“梦想”激励并放出“攻陷美国”“我们要上市”的豪言时,掌声四起;而片尾一句“他们的故事,或许也是你们的故事”之后,冯仑、王石、俞敏洪及老干妈等一代中国成功商人的青涩照、近照出现后,掌声更加响亮。这位网友说,“看着这帮高智商观众开怀大笑,欢欣鼓掌,拿着望远镜看登台的演员,并为演员的一颦一笑尖叫的时候,我真心觉得中国这教育够失败的……难道评价一部电影好坏的标准不是剧情和故事吗?”

  事实上,不少人看过《中国合伙人》后,也给出如下评价——“影片放到我认出老俞他们仨的那一刻,就在广告的氛围里大步迈进了”“电影想讲的东西太多,梦想、美国、兄弟、恋情、事业、尊严,糅杂在一起却没有讲透”“影片对三姑夫来说像遥控器,一直按着快进键,反而削弱了故事延展与情感张力”。

  不过陈可辛也一直强调,《中国合伙人》“从题材到怀旧情怀、友情、创业、理想、梦想,都是我喜欢的元素,也都是很温暖的东西”,是“拍得最个人也是最有感觉”的一部电影。所以有一点可以明确,正是上述每个人成长过程中都会有共鸣感的故事,牢牢抓住了观众的心,甚至有不少人为“一开始我们以为可以改变世界,跌打滚爬之后才明白,我们改变不了世界,是世界改变了我们”“如果我们脸上终将刻上皱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它刻在我们心上”这样的对白泪奔,并且沉浸在崔健、Beyond、罗大佑的歌声里不能自拔。正如一位媒体人所言:“《中国合伙人》的题材是包括菲茨杰拉德(《了不起的盖茨比》《本杰明·巴顿奇事》)在内的作家总在描述的:年轻人渴望得到美好的东西,他曾经无限逼近甚至一度拥有这美好,但他认为因为自己一无所有,所以失去了这些;后来当他通过个人努力或走了狗屎运变成一个Somebody时,却发现自己再也无法拥有那些美好的东西了。”

  陈可辛亦承认:“集体回忆可能是我最擅长的题材,我一直在苦苦地等,等集体回忆能成为潮流的这一天。”但对这种基于还原时代土壤产生的集体回忆,他有不同的看法,他说,电影创作在面对历史的时候总是存在两个极端,一是一味正面唱好式的浅显化呈现,这样的故事没观众;另一个是钻人性的阴暗面的牛角尖,但它最后呈现出来无疑会令人绝望。其实所谓的“真实”都是主观的,虽然这两个极端也都是某种程度上的真实,但都没有站在客观、冷静的立场去讲故事,他希望“用一种比较诚实的态度去面对历史,同时也希望故事能有一个相对温暖的结局”,所以片尾大佬们备受争议的PPT在陈可辛看来也并不“主旋律”“不是歌功颂德”,他是有意为之,因为“不想做成《社交网络》那样的东西”。

陈可辛片场工作照陈可辛片场工作照

  Q&A对话陈可辛

  “永远是你改变了一点世界,世界改变了很多的你。”

  Q:你一直在强调《中国合伙人》是你拍得最个人也是最有感觉的一部戏,为什么?

  A:吴君如的话是很好的总结,她看完电影后说:“你真的有点恐怖,你怎么可以这么统一?统一到你讲了十几二十年的东西每一样都展现在银幕上,从你喜欢的衣服、眼镜、喜欢听的歌、喜欢的女人,你每天喋喋不休地讲你的人生观、价值观全都在电影里面,你20年前跟现在完全一模一样,你都不用进步吗?”我都不知道她在夸我还是贬我。其实我想,中国电影现在正处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好时代,前几年要让观众回到戏院,就必须拍大片,因为只有大片才跟家里看到的效果不一样。但是从《英雄》到《泰囧》,10年过去了,情况已经完全不一样,观众已经习惯了去戏院看电影,而每个档期也都会有一部中小型的电影卖钱。所以对我来讲,《中国合伙人》是我擅长的题材,也是我喜欢的东西,我也想看看自己在这把年纪还能不能拍出这种小情小趣的东西。我有两个顾虑,一是能不能接地气,因为拍的时候很个人,都是我经历过的事,我也说孟晓骏身上有很多我的影子,所以这个问题很快就解决了;二是我拍了多年电影,因为要挖深一点,拍一些人性的东西,所以在四十几岁的时候特别纠结,那在这个阶段我还回得去吗?结果是完全没问题,跟以前一模一样。

  Q:片中呈现的改革开放这个大时代和这个创业故事为什么吸引你?

  A:改革开放最重要的特质就是物质上的从无到有,它给人的精神世界带来各种各样的冲击,中国人有了需要解决的精神问题,那就是如何面对财富和富足的生活,比如电影中的人物在巨大的时代变迁里,如何面对友谊、梦想,如何处理坚持自我与向生活妥协的关系,都是我想要呈现的。而这个创办英语学校的故事在我看来也很有趣,像孟晓骏和成东青,他们完全是不同系统的人,思维逻辑完全相反,一个代表美国的争取,孟晓骏什么都是“我我我”,他觉得以自我为中心非常正常,而且也自豪于这种思维,这确实很像我,我都说明白了,但不代表我是一个反派或者我做的不对;但是成东青体现的是中国人的中庸之道,什么都是淡定、喜怒不形于色,永远都觉得没所谓,“我让我让”。但其实人性真的能让那么多吗?所以戏里有一句对白我特别感动,孟晓骏说,“我知道我是为了自己,起码我会承认这一点,但是你不会承认”,其实谁不是为了自己呢?成东青表面可以让,但其实在利益关系里、在桌底下他没让。人是不会让的,人性也不会让,人性如果是“让”的话这世界就没有那么多战争了,所以西方的那套就是把人性的弱点摆出来,把它合理化、正常化,东方这套是用儒家思想说我们要“让”才是礼仪之邦,但是能礼仪到什么阶段?到人家踩上门来?现代社会还是必须看利益的。

  Q:那你怎么看那个年代中国人的美国梦?

  A:一个是去美国的梦,去美国的梦就是从穷到富;另一个是你只要是一个吊丝或者Loser,到最后成功了,也是个美国梦,就是一个弱者变成强者发财的故事。那么这个美国梦不一定要发生在美国,所以我最属意的电影英文名叫《American Dreams In China》,在中国发生的美国梦,这很矛盾,有一点讽刺、荒谬的感觉,大家觉得美国梦肯定是美国的,但是美国的经济已经饱和了,从穷致富在美国是非常困难的,因为每个阶层都定下来了,发展得很成熟了,所以在美国已经发生不了美国梦了,但反而这个美国梦每天都发生在中国,直到今天都还在发生,就是创业、致富、发财啊,很多人觉得市场大。我本来觉得这是一个很讽刺、很荒谬的英文名字,但用在电影里很合适。

  Q:电影里有很多“改变世界”还是“被世界改变”的追问,有时候梦想的到达也是梦想的破灭?

  A:对,这句话我有很深刻的感受,就是究竟是我们改变了世界,还是世界改变了我们?但确实没有一个确定答案,有思考的人都会告诉你——我一定改变了一点世界,我不是一个悲观的人,不会说我完全没有改变世界;但同时你改变世界的时候世界也一定改变了不少的你。我觉得很多时候我们坚持做一些事很有魄力、毅力,但当我们做成了那件事之后,发觉其实是因为在这过程中已经改变了我们本来的……不能说原则吧,但起码尺度已经改变了一点,很多时候我们已经自我调整了。所以永远是你改变了一点世界,世界改变了很多的你。

  Q:那从来内地拍片,到《武侠》《中国合伙人》,你电影的变与不变在哪儿?衡量一部电影成败有什么标准?

  A:我每一部都尽量做到最好,我很在意观众的反应,也会在微博上看骂我的影评,反思很多东西。但其实好不好是非常主观的东西,也是观众的主观,那么很多观众的主观加起来就变成了客观的现象,就变成了一个电影口碑好不好、卖不卖钱。我之前和朋友吃饭,他说票房不应该是衡量一部电影的标准,但我说票房一定是一个标准,不然标准是什么?是评论吗?奖项就更难说了。因为票房就是民主,没有人能保证民主选出来的东西一定是好的,但民主至少代表了大部分人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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