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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家辉:人生最不该有风景占尽的念头

http://www.sina.com.cn 2012年10月15日 07:48 三联生活周刊 微博

  梁家辉远比银幕上的形象清瘦,暗绿色的棉T恤,黑裤,都是紧窄修身的式样,就像他自己文章里的比方,吃素的人身形越发像一棵树。他待人有适度的热情,是极善解人意的谈话对象,但这一切又和他无关似的,有个他自己早已疏远离去。

梁家辉梁家辉

  “人家还能对我有幻想,于我是荣幸之至的”

  梁家辉从不觉得自己是明星,他说,这些年过去就更不是了,“不信的话,现在跟你到长安街上走一圈,肯定没有人认得出我的!”

  但眼下恐怕没有哪个明星能盖过梁家辉的光芒,那天的采访是在电影《寒战》的发布会后,到专访已近晚上22点,而第二天就是另两部电影《太极I从零开始》和《太极Ⅱ英雄崛起》的新片发布会,另一轮通告等着他出现。2011年,梁家辉一口气拍了三部电影,尤其《太极》拍摄周期近300天,加上开拍前的功夫训练等等,几乎是无喘息地拍了大半年的戏。

  “所以最近每天都把退休挂在嘴边,去年底杀青的时候,真的整个人都垮下来,已经吃不消了。”

  但当初又都是“忍不住”接来的戏。《太极》里梁家辉饰演的是陈长兴,陈氏太极的掌门人,算是一代宗师的角色,也有叛逆率真的顽童性情营造了些许喜感杂糅其中。梁家辉说,当初剧本到他手上,他是为陈国富架构的雄伟三部曲所吸引。“华语电影界还有这么勇敢的电影公司做得出这样的资源投放,这样的制片模式,很可能就会给中国电影注入一种新的状态。”

  而差不多同时到他手上的剧本《寒战》又在故事层面把他吸引过去:“我是土生土长的香港人,看到我们香港终于有编剧和导演可以从一个非常新的角度来制作我们的招牌类型警匪片,就很是兴奋。毕竟这个题材拍了这么多年,已经比较贫乏了,找不到一个新的方向,而这两位新导演找到了非常新的方向,而且他们的故事更强调了电影价值,我觉得是香港电影警匪片新的希望。”

  《太极》的导演是冯德伦,演员转型为导演,虽已算不上新人,但“一线名导”说来牵强;而《寒战》更完全是新人导演的银幕处女作,因此很多人愿意归因为梁家辉素来接戏不挑,或者说这是扶植新人的意味,但梁家辉自己非常不以为然,他反而觉得自己是非常感激的。

  “没有人找我演什么打戏呀,身板单薄,看上去又柔弱,虽然我其实底子蛮好(笑)。太极拳掌门人,香港警署警务处长,这都是没有人找我演过的角色啊,到这个岁数,人家还能对我有这个想象,于我是荣幸之至的。尤其李文彬(《寒战》),我认为这是在我的演艺事业里可以作为一个标签的角色,何况《寒战》的投资人江志强先生是亲自拿着剧本来找我。作为一个投资过那么多戏的戏院老板,他那么执著地拿剧本给我看,说明他也是花了很多心思,很看重这个剧本的,我特别感动,一定不能辜负。”

  梁家辉确给人勤勉的印象,一以贯之30年。二十几岁就凭《垂帘听政》(李翰祥导演)里的咸丰帝当上了香港电影金像奖历史上最年轻的影帝,很快以一部《爱在他乡的季节》获第27届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男主角。1992年主演法国影片《情人》打破法国电影两年来的票房纪录,一炮而红于国际影坛,西方观众视野里终于有一张忧郁而迷人的中国人的脸。

  而同年,梁家辉就近乎自毁形象地主演喜闹剧《92黑玫瑰对黑玫瑰》,却再次成为香港电影金像奖影帝。那也是他接戏最多的时候,一年接13部戏,穿梭于各个片场,最享受的不过是偶尔找到个间隙能回家洗个澡。

  至今梁家辉也认为那是做演员30年里最黑暗的时候。“不是说多么辛苦,而是当时香港电影被黑社会利用,他们觉得梁家辉演喜剧卖钱就会有势力来胁迫我演下去,确实是黑暗的。我一个人无所谓,但眼里看到的是整个电影业都无力自保,更谈不上创作和艺术。”

  但也是用事不关己的轻松态度说起,梁家辉不认为有那些“如果”存在的可能性,比如,如果留在法国或者进军好莱坞岂不免于苦役,更是乘胜追击?如果继续《情人》里那深情忧郁的形象而不去碰喜剧片,至少也该免于苦役?

  “这就是我的性格啊,我就是个叛逆的人。我是无线电视台第10届培训班的成员,当时跟我同一期学习的人有刘德华、徐锦江等日后的著名演员,但是那一年的训练期我到9个月时就离开了,虽然当时我是班里成绩名列前茅的学员之一。我很清楚我对自己的演员前途没有幻想,又要跟一个电视台签约8年,把自己困在其中,这并不是我对自己职业的愿望。我觉得自己还年轻,应该争取自由去看其他的东西,做其他的事情。至于《情人》,确实是我演员生涯的一个标杆角色,当时类似的剧本纷至沓来,好莱坞的,法国的,很符合我自己逻辑的想法是,千万不要把自己的表演从此放进一个模子里。”

  当年离开无线训练班的梁家辉是去创办了一本“一脚踢”的杂志,所谓“一脚踢”,是说采访、摄影、编辑、卖广告、督印都是他自己完成。那一次“叛逆”的结局很完满,因为找李翰祥的女儿李殿朗做杂志封面人物而去李家采访和拍照,梁家辉遇到了正在筹拍《火烧圆明园》的李翰祥,懵懵懂懂地去剃了个头,从此就成了李翰祥电影里的经典咸丰帝。这倒是与《情人》之后的再叛逆,急匆匆跑回香港拍片,反落入黑社会控制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至于后来那些风雨波澜,到现在早不会介怀,甚至后知后觉地反而使我如今能提出个更大的话题,在我们大中华地区100年的电影历史里,我相信有制片人和导演会把电影当作一个文化产业而不单单是娱乐产业,但这样的人不多。《情人》使我震撼别国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甚至我觉得自己是沾光地向世界展示了一个儒雅、有情的中国人。但那终究是一部外国影片,我急着回来拍我们自己的电影,遇到的境况却是没有其他电影人的配合,所以后来我创造的角色大多只是一个娱乐产品。至今,我们有85%以上的电影人在面对电影的时候,还是把它作为一个娱乐产业,作为满足观众需求和商业利益的娱乐商品,并且满足的对象仅仅是大中华地区的观众。我至今还在期望惦念的是,有没有中国电影人可以利用电影这个平台推广我们五千年的传统文化,并且利用电影来传递一些信息让全世界了解中国。”

  “辉笔而就”的读者,很容易辨出梁家辉语句之间的“专栏味”——中正而传统。而事实上,采访梁家辉确实是极其愉快的过程,不仅他的表述明确、清晰且书面,而且大义处必凛然,而小道理又说得足够趣味,比如他如此解释《情人》里的裸体倒算不上是所谓的叛逆:“我觉得表演不分什么大胆、小胆。作为演员你应该把自己整个人投入到角色,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应该都可以做出表演。如果称自己是一个专业演员,塑造角色就不应该只用你的脸和表情,而必须把你的内在和外在结合起来,全身心投入这个角色,再最终将角色投放到屏幕上。因此并不能说,脱了一件衣服就是性感,连裤子都脱了就是大胆,一件也不脱就是小胆。我觉得表演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梁家辉的专栏开始于最赋闲的时候,编辑相熟要好,最初也有帮助接济他生活的好意,因此梁家辉是带着感激之意隔日一篇从不拖沓地完成,乃至纷繁忙碌也未放下,毕竟是心怀感激的,一写20年。

  虽然名为“辉笔而就”,但篇篇严肃工整,没有段子八卦,没有哗众取宠,小事说理,平实家常。他谈读书的价值,又谈八卦杂志的不慎看后“恨不能洗眼”;谈日本造出了真如纸张质感的电子书,又说自己却还是舍不得书香墨味;甚至诸如如何处理垃圾邮件和更环保使用传真机也能各写一篇。唯极少直抒个人感情,偶尔为之,也是这般式样:“幼读声律启蒙有云:‘蝉鸣哀暮夏,莺啭怨残春。’可知蝉鸣不但‘荔熟’,也代表盛夏已至,很快便将步入尾声,光阴似箭,真不是唬人的。”

  偶尔梁家辉借专栏给朋友解答些疑惑,比如:“怎么你写的东西有时老气横秋的,一点都不像你?”他挥洒近千言:“以在下为例,平时处事比较性急,也看不过眼别人动作慢,但写东西时则不同,一字一句的,笔不可能比脑子快,所以有斟酌的空间。虽然我不爱打草稿,但写东西始终有腹稿,写一个题目之前也要酝酿一段时间。遇有不确定的尽可能查书,手边无书便尽可能避写,或者写而用不确定的语气,留有回旋的余地。至于写成后,为了配合版面字数,有时还要增删润饰。如此一来,成文难免老气横秋,不似和我对面说话之感了。”

  “人生最不该有风景占尽的念头”

  梁家辉说自己是普通平凡的人,跟绝大多数男人一样,不平凡的只是他的角色,并不是梁家辉本人。因此他自己本身也没有很大的道理,写专栏引用的都是书里别人的理论,至于传统,家教而来的影响,往往是根深蒂固于心。

  “我出生在普通的香港家庭,父亲是会计,母亲在成为全职主妇前也做过电影院里的接线员,家里没有太多的规矩,但父母都是非常传统的人,很多影响潜移默化。比如婚姻是一生一世的,或者,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夫妻俩都应该一起面对,而不是互相抱怨。”

  8岁前,被在电影院工作的母亲带在身边,为方便看管就放在放映机那束光底下看电影,像极了《天堂电影院》里的小男孩。天命之年,幡悟走哪一条路还真似是注定在命里,因此至今仍把表演看得很重。他不喜欢离自己近的角色,尽量尝试呈现那些不存在于自己身体之内的个性、性格,“就像去一个完全未知的地方,就像是一种释放”。

  梁家辉承认这份职业也符合自己内心那些常常存在的疯狂且不能实现的想法,好在关于那些念头,固执己见是有的,却也另有一份自省把持。比如很多年前,梁家辉就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有生之年要到达“三极”——南极、北极和珠峰,但去完南极,他便放下了这个想法。

  “抵达南极的那一天,眼前一片非常漂亮、雄伟的雪山,我们一船人蜂拥而上,雪山上便处处是我们的脚印,在纯白的底子上格外刺目。我登上了一座雪山之后,背对大家在那片宁静的世界发了45分钟的呆,脑海里一片空白,耳朵里没有任何声音。那是纯净的力量,但同时我悔恨自己霸占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果是作为科研考察是可以去的,而我这种普通人为了满足自己一时的好奇心而去到南极绝对是一种破坏,人类对地球的破坏力已经到今天的地步,欲望不加以收敛是行不通的。”

  南极归来,北极便不再是他的人生目标之一,至于珠峰,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在山脚下仰望一下雄奇壮观也便满足了,却不一定非要上山去打扰那里的宁静,人生最不该有风景占尽的念头。

  南极归来最大的收获是成为环保主义者,比如家里垃圾分类,精细到厨房垃圾也要“变废为肥”的地步,天台上种的那一大片蔬菜因此生机勃勃。蔬菜都是精心挑选的品种,为的也是最大程度地减少室内冷气的使用;玻璃瓶装的饮料喝完瓶子留下,拿去碾成玻璃粉混上水泥就成了修补院子里围墙的砖块。因此,梁家辉说自己想办法把日子过得忙碌充实,虽然眼花了,书常常看不了几页就疲惫得必须放下,专栏也终于停了下来,但生活并不缺乐趣。

  “如今女儿们在国外念书,不拍戏我就和她们的妈妈过去那里,尽量多陪伴她们一些,一方面是想弥补她们小时候我不在她们身边比较多的遗憾,另一方面是我自己好享受这种给家里三个女人做服务员的感觉。每天一大早就计划好买什么菜,做什么菜,她们今天有什么事情,穿着上需要注意些什么。女孩子月事的时候,得提醒她们不要喝冷饮,研究给她们吃什么比较有营养,吃什么比较不好。有事无巨细的一面,但也自觉是那种比较放任的老爸。我对她们的要求就是快乐健康,除此之外我希望她们零压力,只要自觉人生过得精彩就可以了。”

  (文/李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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