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尚品

　　维也纳的咖啡之所以出名，重要的原因是当年与土耳其之战。无法失落的咖啡文化，被今日的奥地利中产者以务实作风传承。遍布的咖啡馆成了维也纳血脉蓬勃的文艺布景。

维也纳咖啡

　　在奥地利机场买到的马可波罗指南上，写着一句不动声色的恭维：维也纳，最后的华服之都。当我落座在“中央咖啡馆”靠门口的座位时，才真的明白了它毫不迁就的华服庄严。一个穿酒红色露肩礼服的中年女人，捧一小把鲜花，从门口精神抖擞地路过，精致雕琢的五官，女神般庄重。以为撞到城中婚事，急忙捕捉她身后，却只看到呆呆的灰石城墙。侍者告知：她是我们咖啡店的常客，今天她是去隔壁喝咖啡。短短半小时，这样穿坠地长礼服赴约的女人，竟频繁出现，风态雍容，起码有六七个之多。“着盛装去喝一杯下午的咖啡，或者一顿正式而未必奢华的晚餐。”你需在脑海里努力还原眼下的时空，过往泠泠然。在维也纳，可以改用一句张氏旧语：生命是赴一次华服之约。

　　回过头打量这间咖啡馆，大圆柱厅堂结构，高挑的拱顶，每一张由咖啡座呈半圆形围拢的餐桌上方，都垂下一盏硕大璀璨的水晶吊灯，柔和的橙黄色调，令这个 150多年来艺术家、作家聚集的文艺阵地，肃穆陡升。“来维也纳喝咖啡，如果只向侍者点咖啡，会马上暴露你对该城深厚的咖啡历史的陌生。一份咖啡餐单上，简单也有三十几种咖啡，你得说明白要的是哪种成分的咖啡，才不会被笑话。”中央咖啡馆的菜单果然是这样。

　　就要一杯该店最传统的咖啡出品吧，再点一块口味无敌的甜品蛋糕。一个这样的下午，咖啡的浓香，加口感细腻丰富的蛋糕，加门口风姿绰约的女人，实在销魂。

　　维也纳的咖啡之所以出名，重要的原因是当年与土耳其之战。本地人意外将异族军队残弃的咖啡豆拾入囊中，后研制开店，并发扬至全欧洲，也催热了活跃而激情的咖啡馆文艺温床。在 19世纪末，几乎找不到一个作家、演员、评论家、建筑师没有光顾过维也纳咖啡馆，贝多芬、施特劳斯父子等一众音乐家更是这里的常客。

　　听诗歌朗诵，看钢琴演奏，喝一杯咖啡、看一整沓原本价格昂贵的报纸，遇上一个命中的恋人，听一段小道消息，或者就坐在那里狠狠发呆，才华横溢的奥地利诗人彼得 ·阿尔滕贝格，向所有精神上失落的人们提议“去咖啡馆吧”。

　　无法失落的咖啡文化，被今日的奥地利中产者以务实作风传承。遍布的咖啡馆成了维也纳血脉蓬勃的文艺布景。醉入弥漫的咖啡香，今夕是何夕？满城仍是莫扎特的回响，满城仍是约瑟夫与茜茜公主的往事，满城仍是哈布斯堡王朝曾经的荣光。

　　是的，维也纳的另一个名字是：莫扎特。美国音乐学者约瑟夫 ·马克利斯说：“在音乐历史中有这样一个时刻：各个对立面都一致了，所有的紧张关系都消除了。莫扎特就是那个灿烂的时刻。”

　　来自萨尔茨堡盐河南岸的音乐神童莫扎特，从 6岁开始，在经历了长达 10年的欧洲各地的旅行演出后， 1781年，毅然决定为音乐家的独立人格而战，公然与为之长期效命的大主教决裂，离开宫廷，以自由艺术家身份，来到维也纳。

　　摆脱了宫廷的屈辱，却步入贫苦人生的莫扎特，在维也纳冬天过着靠跳舞取暖的艰辛生活。今日位于史蒂芬大教堂一侧胡同 Domgasse 5号的旧居，是莫扎特在维也纳短暂的幸福时光。在这里，他创作了著名的《费加罗婚礼》。三层楼的房子，除了楼梯间的窗户和铁艺的栏杆，室内可见的原貌物品已经很少。但每一面墙上，都用字体飞扬的德文显影，记录着莫扎特的经历 —前辈海顿来此拜访创作中的莫扎特，临别他对莫扎特的父亲表白：“我可以肯定，先生，您的儿子是至今我所见过的最伟大的作曲家。”还有一幅则是莫扎特的手书：这世间全部的华丽、美好，我都想拥有。与颠沛流离的命运伴随的乐观开朗在这位年轻的天才身上熠熠发光。

　　正是入夏十分，下小雨的黄昏，脚踝掠过尖细的凉气。凭窗，从这条狭窄弯曲的小巷出去不远，歌剧院璀璨的灯光，此时一定照亮了整个广场。我于是沿着这条路线离开旧居，黄光灯的有轨电车从身边一辆辆开过，抬头，已经到了歌剧院地铁站。地铁走廊里一个灯火通明的门口吸引了我，乍看以为是某个小型剧场的入口，里面高昂激荡的交响乐奏得振奋，布置讲究，如莫扎特的尾音跟随而至。走近看，竟是个公共洗手间，行人偶尔停下拍照，但大都敬畏不前，真不知华丽至此的如厕是何感受。

　　又一日，在茜茜公主的夏宫——美泉宫，与莫扎特再次相遇。那是在气派森严的皇宫演出大厅，巨大的画像上，来自萨尔茨堡的童年莫扎特，首次随父亲在奥地利皇宫聆听音乐会。这座洛可可风格的宫殿，有着纤巧而自由奔放的线条，简单大气的金与白主色调，格外显出一派清雅气质。除了茜茜公主与约瑟夫扑朔迷离的爱情往事，弗朗茨家族另一个女人的故事同样震撼了欧洲世界。这就是早于茜茜公主一个世纪的王后玛丽。在美泉宫闺中画像上的少女玛丽，粉雕玉琢、享尽宠爱，这个未来嫁入凡尔赛深宫、深刻影响了路易十六，为后世彪炳的风雅女人，在经历被巴黎平民血洗宫廷、暴力囚禁之后，最终走上旺多姆广场的断头台，一颗代表了法兰西无尽奢华的高贵头颅，在血雨腥风的疾速变更中，凄凉垂落……

　　从维也纳走出的，除了华丽，还有数不清的传奇……维也纳并不陈旧，相反却张弛有力。抵达的那一夜，音乐雷动，成千上万人的滑轮大军由警车开道，你追我赶、横扫全城的阵势令人震撼。然而，正如Fiaker这个词专为维也纳马车所属，这里依旧坚守久远的马车代步史。